第六百零七章 完美的夢
「你想聽什麼?」顧珩怔了一下,柔聲問道。
唉,甜言密語也好叫人教嗎?
蘇嬈小小鬱悶了一下,卻又立即釋然。
太子殿下這樣的人嘛,幾曾對哪個女子說過甜言密語。也難怪他連在夢裡也不會。
蘇嬈賊兮兮笑道:「你不會說,我說給你可好?」
「嗯……你說……」
「從我第一次見到你……哦,不,是第二次。從我第二次見到你,我的心就不由自主地被你吸引。我想,哪怕只能夠擁有一天你的愛,我亦不惜生萬世的孤獨……」
「蘇嬈……」顧珩打斷了蘇嬈的話,微微將她推離身邊,看著她的眼睛道:「你不會只擁有一天我的愛,我會給你生萬世的愛,不會讓你再有孤苦寂寞的日子。也不會……再讓任何人欺負你、傷害你。」
「我知道我知道——」蘇嬈幸福地連聲道:「我相信你。天上人間,六界八荒,我不相信任何人,也會相信你……」
「蘇嬈……」顧珩再次將蘇嬈緊緊擁在懷裡,低聲道:「相信我,這不是一場夢。」
「嗯,這不是一場夢,這是一場美夢。」蘇嬈嘻嘻笑道。
「好希望這場夢永不醒來。如果能夠此刻死掉,那一定是天上人間最幸福的死法……」
「蘇嬈,為什麼你不相信自己配得上這樣的幸福?」顧珩的聲音里現出一絲痛楚,一絲期待:「相信自己,接受自己——好嗎?」
蘇嬈放開顧珩,倒退著走到青湖畔,眯眼笑道:「只要你希望,無論你叫我做什麼都可以——」
蘇嬈轉過身,輕輕解下臉上面紗。
笑容——驀然僵在唇邊。片刻前幸福得春水盈盈的眸中,一霎時湧上濃重的悲哀。拿著面紗的手停在半空,突然緊緊捂住自己的嘴巴……
看著青湖中的影子,蘇嬈倒退一步,又一步……
「蘇嬈……」顧珩的手攬住了蘇嬈腰際,在蘇嬈耳邊急聲道:「你忘了我適才對你講的話了嗎?無論你變成什麼樣,你都是我顧珩唯一想娶的女子——」
蘇嬈彷彿沒有聽到顧珩的話,自顧喃喃道:「我就知道……即使做夢,也不會有那麼完美的夢……呵呵,可笑我,總是……」
「蘇嬈!」顧珩扳過了蘇嬈的雙肩,迫使她面對著自己,咬了咬牙,一字一字道:「我告訴過你,這不是夢——你給我聽清了,我再說一次……蘇嬈——蘇嬈……」
顧珩的話沒有說完,蘇嬈已閉上眼睛昏死過去。
顧珩抱起蘇嬈,在園子里站了半晌,玄色的衣袖拂過她的臉,嘆了口氣,方慢慢向葯室走去。
蘇嬈醒來的時候,全身冷汗涔涔。
揉了揉眼睛,眼前一片昏暗,什麼也看不見。
蘇嬈吁了口氣,拍著胸口道:「還好,還好,只是一場夢……」倘若真的丑成夢裡那樣,她覺得自己不如死了算了。
不過,夢裡好像也有極幸福的時候呢。她居然……居然夢見太子殿下向她求婚——
還夢見……夢見她的眼睛已經復明,她的臉也有治癒的希望。
哈哈,真是做夢!
蘇嬈覺得有點兒想笑,又有點兒想哭。一個幸福的夢,一個悲慘的夢,一個糾結的夢。
她禁不住想,如果夢裡的一切都是真的,她是幸福多一點兒,還是悲哀多一點兒?
夢裡,太子殿下的懷抱那樣暖,聲音那樣柔。太子殿下說的話……那樣動聽。
雖然只是一場夢,她卻清晰地記得,他對她說:無論你變成什麼樣子,你都是我顧珩唯一想娶的女子。
她做夢的本事可真是與日俱增了。
蘇嬈將自己暗自嘲笑了一番,直到聽見顧珩的腳步聲向葯室走來,她方才趕緊用錦被遮住臉,裝作睡熟的樣子。
做了那樣的一場夢,她一時實在有點兒不大好意思見他。
依稀彷彿,顧珩在床邊坐下來。依稀彷彿,顧珩在靜靜凝視著她。
蘇嬈雖然裝作睡熟的樣子,呼吸卻頗不平穩,心也在胸膛里擂鼓似的,跳得高一聲、低一聲。
「既然醒了,起來吃藥吧……」不知過了多久,顧珩輕嘆一聲,淡淡道。
蘇嬈無法再裝下去,只得慢慢坐起身,伸出手去接過葯碗。
她現在吃的已經不是療傷的葯,而是增強內力的葯。
因為她的根基太淺,內力不足,是以需要一邊藉助藥物輔助,一邊夜夜在冰冷的玉床上打坐休息,方能修習出強悍的內力,進而練習高深的功法。
吃罷了葯,顧珩接過葯碗的時候,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腕。
蘇嬈心中一驚,顧珩已經放開了她的手腕道:「內力已可,從今後不必再吃藥了。」
蘇嬈「哦」了一聲,分明應該高興的事,聲音中卻透出小小的失望。
吃完葯是練功的時間,蘇嬈正待跳下床去後面園子里,顧珩忽然按住了她的肩頭道:「今天你不必出去了。」
「為什麼?」蘇嬈不解道。
「補課——」
「啊?」蘇嬈有點兒奇怪,什麼課需要在床上補?
顧珩道:「《華尚經》是每個修仙者必學的典籍。今天,你將《華尚經》背上一遍我聽。」
「啊……」
「怎麼了?」
「沒……」蘇嬈有點兒心虛。《華尚經》,她從前也有背得滾瓜爛熟的時候,可後來她的注意力漸漸都轉移到了道術仙法上,慢慢地便將學過的所有經文都模糊了。
此刻,顧珩忽然讓她背誦《華尚經》,她只得拼了命地在腦子裡回憶從前的印象。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里也;化而為鳥……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里也……幾里也;怒而飛……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
當蘇嬈背到「且舉世而譽之而不加勸,舉世而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內外之分,辯乎榮辱之境」時,顧珩忽然打斷了她的話道:「這幾句是什麼意思?」
蘇嬈怔了一下,結結巴巴地道:「無論……無論世人讚譽還是詆毀,明辨內外榮辱的心,都……都不會被觸動,不會因之而改變……」
顧珩「嗯」了一聲,沒有說對,也沒有說不說,只叫她繼續往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