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糾纏
我不想離婚,離了就便宜了那對狗男女。拖我也要拖死他們,反正我都這樣了,我不好誰也別想好。
屋子裡靜悄悄空蕩蕩的,我的心也空蕩蕩的,我的腦袋裡也是空的。
淮海會後悔嗎?
他一定會後悔的,這世上沒任何一個女人能像我愛他那樣愛他。蕭晗不行,蕭晗只愛自己。他早晚會後悔,會跪著走到我面前乞求我的原諒。
我哭著,眼淚沿眼角流下來,濕了我鬢邊的頭髮,粘乎乎、濕冷冷貼著我的頭皮。
誰不犯錯呢?他冷靜下來一定會後悔。只要原諒了他這一回,他一定會對我感恩戴德,這以後他在我面前都會抬不起頭來,在兒子面前也一樣。
哪有女人會愛他愛到我這種地步呢?!沒原則!沒底限!除了我,還有誰會?
誰會?
沒有!
他淮海為什麼不懂得珍惜?!
我爬起來,抱著膝蓋,蜷在這房子的一角。屋子裡像他們離開時一樣狼籍,我不想動,也不想收拾。時間對我來說突然間不再有任務意義,沒有價值。
我兒子呢?
他會不會想我?
他們會怎麼跟他說?
一日一夜,從日白躺到日落,又從日落躺到天光。睡了醒,醒了又睡。時間和這世界像瞬間把我拋下遺忘掉了。沒有人記得我的存在,而我的存在於任何人來說同樣不具備任何實際意義。
從什麼時候開始,我把自己活成了一個可有可無的人?
我不知道。
低低喟嘆一聲,翻了個身,感覺渾身的骨頭節兒都疼,不知道哪受了傷,流了血,結了血痂,卻找不到傷口,左手無名指指甲也斷了,看起來血肉模糊。
我爬起來,在醫藥箱里找了葯,上好,開始收拾屋子。我幻想淮海會回來,他如果帶著兒子回來,我希望他看見一切都沒有改變,我們重新開始。
一周以後,還是我主動給淮海打了電話,但是他沒接。
我就等。他可能忙,等一等,時間過得可真是慢啊,常常我覺得過了好久,可一看錶,才不過十來分鐘而已。
他不回,我就編輯了很長的信息,通過各種渠道發給他。我不信當年為了我跟自己媽反目的人真能對我如此狠心。
消息發出去后依舊如泥牛入海。那段時間,我每分每秒過得都十分煎熬。
我以為他當真再也不會回來時,他又出現了,給我發了信息,我點開,只有一行字。
他說:我不會跟個瘋子過下半輩子。
那天天很晴,我扯開了窗帘,陽光透過窗玻璃被反射進來,光線的角度是傾斜著的,從旁邊望進去,能看見在陽光下無所遁形的灰塵。它們在快樂而旁若無人的舞蹈,這人世間的一切悲歡辛喜都似與它們無關。
我捏著電話,愈發用力,直用力到整個手指的皮膚都開始泛白。
他罵我,罵我是個瘋子。這該有多麼的諷刺,我這樣的一個瘋子,難道不是他當初主動追求回來的嗎?
一個月以後,淮海竟然主動帶著孩子回來了。這一個月,我給他發了無數求和的信息,我求他原諒,求他看在兒子的面子上,求他想想我們的從前,我還跟她說,蕭晗是什麼好貨色嗎?你是被他騙了呀,你到我大學里去打聽打聽,上大學時她就被人罵作公交車。
淮海的表現很淡定,可回來后,兒子卻開始變得沉默寡言。
我跟淮海默契十足,都絕口不提那天發生的事兒。我們開始分房睡,籍口是兒子淮平常在半夜裡哭著驚醒,不抓著我的手、不看見我睡不實。
我躺在床邊守著他,猜測這麼多天他可能沒一天睡得安穩過。如果不是這樣,我猜淮海死都不會回來。
淮平開始變得心事重重,有時早晨起來睜開眼睛看見我,他的小手會摸著我的臉,說媽媽你是不是又哭了呀?你們到底怎麼了?會不會離婚?你們離婚了以後會不會不要我?
我說不會不會,怎麼會呢?
但其實淮海已緊鑼密鼓把離婚提上日程,他天天逼我簽字,
我情緒越來越不好,整宿整宿睡不著,大把大把掉頭髮,有時周末我跟淮平在家,獃獃的,忽然之間眼淚就噼哩啪啦的往下掉。孩子瞅著我,說媽媽你怎麼了啊?我不敢跟他說實話,就說媽媽肚子疼。然後捂著肚子開始哭。
兒子說,那我給爸爸打電話,讓爸爸帶你上醫院吧。
我說不用,媽疼一會兒就好了。
兒子問我,說媽你會不會疼死啊?
我把額頭抵在他的額頭上,告訴他,媽就算是疼死了也不會扔下你。
兒子眼圈兒泛紅,跟著我哭。等他爸回來就對他爸說,說我媽今天肚子疼都疼哭了。
淮海看看我不作聲,徑直走回卧室,我跟了進去,問他今天休息去哪兒了。
他不肯回答我。
我說淮海你不要太過份!你不讓我好,你自己也休想好。
他挑一下眼皮,目光冷峻。側一下身,後背對著我。
那以後,他常夜不歸宿。開始我還控制自己,還自己勸自己,不給他打電話惹那個閑氣,可後來實在氣不過,就真像個瘋子一樣不停的給他打電話,最極端時就往他單位打,有一次甚至打到他領導那兒,我說家裡漏水了,我找不到他。
只有那一次淮海回應了我,他回來了,坐在一邊眼神兒盯盯兒的看我,我問他跟蕭晗斷沒斷。
他說斷不斷怎麼的?
沒幾句話我們就開始激烈的爭吵,吵完了他摔門就走。再後來,他借口我有病,直接把孩子送回自己父母家。
我給他打電話,說他要是再不帶孩子回來我就死給他看。
淮海在電話里冷哼一聲,說,你要死早死了。
再打,他就關機了。
我氣得渾身發抖,瘋子一樣滿屋子找葯,把家裡所有能找出來的葯全找出來,一邊哭一邊往嘴裡塞。然後給蕭晗發了信息,我說我姓梅的這輩子作鬼也不會放過你們。
吃完了葯,我躺在床上,沒多一會兒葯勁兒上來,渾身發軟,飄,口乾,噁心,心臟突突的像要跳出來。
淮海和蕭晗一塊兒來了。淮海抱起我,一邊抱一邊罵,蕭晗的高跟鞋聲音特別清脆,淮海說給她媽打電話,這麼作,我看到底誰難看。
我眼皮都抬不起來了,蕭晗說都這個時候了,老太太能禁得住這個?
蕭晗這個婊子,這個濫人。她真是個濫人,她這時候明白事兒了,有同情心了,她往我老公床上爬的時候怎麼沒想過我受不受得了,我兒子受不受得了,我媽受不受得了?!
到醫院進了急診,洗了胃,見我沒事兒淮海和蕭晗就走了。我一個人在急救床上躺了半宿,起來以後發現一切似乎都並不值得。
回到家,我竟然就見淮海和蕭晗就在我家裡。還是在客廳里,日光燈鋥明瓦亮,廳里的落地窗帘被拉得嚴絲合縫。
見我回來蕭晗使勁兒往下推淮海,淮海喘著氣繼續動作:「別管她。我愛你。」
「你愛我就趕緊下來,這叫什麼事兒?」
蕭晗奮力推開他,淮海一翻身,他臉色潮紅,赤裸裸跟我的目光坦誠相見。
眼前人曾經是我的心上人,可昨日之日不可留。
一切早就變了。
是我傻。
是我不肯放手。
蕭晗穿好了衣服,她不敢看我。我筆直朝她走過去,跪在她面前,蕭晗眼淚一秒就流了下來。
「起來!梅子!你還讓我活不?」
我不說話,眼淚筆直的從眼睛里淌出來。
蕭晗拉我。
「起來呀,梅子。算我對不起你。你這樣,我心裡也不好受。」
「不好受就離開他!」
「沒有我就不會有別人嗎?他都對你這樣了。即使現在他不離開你,你真的能幸福、能快樂嗎?」
「我不管。」
可她就是不肯答應我,她這個濫人,賤貨,公交車,公廁。被一百個男人上還是不夠的濫女人。她為什麼不去死?她以後一定會不得好死。
我瘋狂的詛咒她,像瘋了一樣,從前那麼多人加諸在她身上的髒話,像劍一樣從我嘴裡飆出去朝她砸。
我弓著身子,拼盡了全身的力氣朝她喊,到最後我嗓子都喊破了音。我說我不會離婚的,你休想我給你騰地方,你就只能這樣讓人白上,讓人白睡,你願意,你賤,看咱倆到底誰能熬得過誰。
蕭晗靜靜的看著我,什麼也沒說。看了我好久,眼睛里是一閃而逝的痛楚。她也會痛嗎?她全部都是裝的,是鱷魚的眼淚!
「我就算是死也要拖死你們兩個。」
我哭,「是你們把我的路先給堵死的。反正都無路可退,既然這樣,那麼就來吧!
老娘不怕!」
可事實上,我怕得要命。那種發現太絕望了,就是你明知道自己不是對手,你一定會讓對方給干趴下,你只能撂下一兩句狠話,而且,對方也都門清,都特別清楚,你就是一紙老虎,你就是一點兒都沒還擊能力,根本沒人怕你。你那些狠話,人就是聽聽,聽完了笑笑罷了。
也就這樣了。
淮海說,如果你不肯跟我簽字離婚,這輩子你都別想見著孩子,找你都找不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