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 走不走?

第421章 走不走?

美國西部某小鎮

萬茜:「為什麼救我?」

對面的人沒作聲,還在發燒,燒得渾身都沒力氣,全身都是汗,衣服被子已經溻透了。不能去醫院,之所以滯留在這個地方,是因為他走不遠。走不遠。只好在這裡,不過他安慰自己,也許最危險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她遞給他一杯水,男人從被子里伸出手來,卻無力拿住,很難想像,一杯水都拿不住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好,還要在這裡住多久,不知道組織怎麼樣了,還有沒有人,還會不會有人找上他。

他覺得虛弱極了,女人坐下,女人是萬茜,面無表情,躺著的這個男人讓她家破人亡,同樣一個男人,救了她一命,還有另外十一個人的性命,都是他救的,不知道他哪兒找來十二個女人,衝進去,饒是如此,萬茜她們還是遭到圍攻,幸虧了他及時趕到。

萬茜一言不發,再見就是敵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萬茜朝金先生下了手,金先生擒住她的手,告訴她,我們是一夥兒的。

這麼一閃神兒的功夫,有人襲擊了金先生,他對那人也沒留情。十一個人散了,她也想走,不過看他幾乎不行了,人都走了,後來又折回來。

像演電影一樣,他躺在地上,全身都是血,意識逐漸模糊,抬起頭來,看見一雙腳,那雙腳他太熟悉不過,男人閉上眼睛,知道那雙腳是萬茜的。

是她,那殺他剮他都行。

那是他最後一個念頭。

當然,也許她會救了自己。

今天是第幾天了?萬茜坐在男人床邊,看著他又沉沉睡了過去,如果現在她起了殺心,他有幾條命也保不住。可是,現在干這事兒不成,不地道。萬茜伸手過去,摸了摸他的額頭,還好燙的樣子,怎麼還不退呢,都幾天了?身上的傷好得也慢,這幾天,幾乎每天她都會幫他物理降溫。把他剝成一條竹筍,光溜溜的,她跟他做過夫妻,可不知怎麼,看見他的裸體,她臉不期然紅了起來。

她臉紅起來真好看。

金先生想,從前從來沒病過,真希望一直病著。一直病著,一直病著,一直病著,她就不用糾結,也不用報仇。

可是此地不宜久留,不知道什麼時候......

唉,他覺得人生都不宜久留,然而沒有退路,人生有去無回,沒有退路。這讓他感覺有點兒壓抑,好了沒呢?不是有點兒,是十分,十分壓抑,十分壓抑。

粥來了,萬茜坐下,淡淡的粥香,淡淡的她身體的味道,他睜開眼睛,看見她正用碗邊磨著勺子底,用嘴吹涼那粥,端過來,他張開嘴,好喝。

一碗粥很快見了底。

「還要嗎?」她問。

金先生搖搖頭,飽了。萬茜站起來,

他從被子里伸出手來,拽住她。

「把我治好了,再殺了我?」他艱難的問。

萬茜看看他,其實她自己一直沒想好要拿他怎麼辦。現在他提醒了她,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她拂開他的手,「是個好建議。」她說。

是個好提議。

「如果......」他喘息著,想說,如果我永遠也好不了呢?或者乾脆就死了,也許結局會好一點兒,也許她還會感謝他,多少而已。

金先生又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萬茜站在門口,窗帘沒拉全開,有一半光線順著窗子灑進來,照在金先生的被子上,塵土在光柱里舞蹈。有人敲門,誰呢?她走過去,應該保持警覺,然而沒有,就那樣慵懶而庸常的走了過去,拉開門,一個女人倚在門邊,戴著墨鏡。

「蕭晗?」

蕭晗進來,看看床上躺著的男人。

「你跟我走還是帶著他跟我一起走?」

「走?」萬茜感覺有點兒莫名其妙,「往哪兒走?」

「回國,或者去你想去的地方。」

「任何地方?」萬茜問,「我為什麼要幫我?怎麼找到我的?」

「欠你一條命唄,得還。」蕭晗說,伸手摸了摸男人的額頭。「至於怎樣找得到你,我有我的方法。怎麼樣?誰跟我走?一起?還是把他扔這兒?」

「把我送到哪兒?受梅子所託?」

蕭晗搖搖頭,我不想做的事兒,誰托也沒用。

她是這個性格,萬茜知道。

「當下作決定?」

萬茜問。

蕭晗點點頭,「沒時間多耽誤工夫,人生別搞得那麼複雜。」

萬茜拿下巴一指金先生。

「他,就他。你把他帶走,養好傷。我不用你管。」

於是第二天金先生到了蕭晗手裡,萬茜什麼時候走的?他想問,然而問題都哽在喉嚨里,這個陌生的女人要帶她到哪兒?他沒開口問。等好了吧,他能找得到她。他閉上眼睛。

問世間情為何物?

蕭晗看了一眼男人。

萬茜買了機票,回家的路那麼長,飛機昂揚三萬尺,一碧千里的天,天上有雲,飛機穿過雲層,她在天上,在天上了。她看到了萬歡在網上,忍著,一條也沒回,連真棒都沒回。李剃頭的事兒該告一段落了,她去了那個地址,看到滿目的瘡痍。可是金先生沒死,哪怕他就只剩下半條命,他沒死。該不該繼續給他報仇呢?

該不該?

她從來沒有如此猶豫過。李剃頭的事兒,李剃頭這個人,現在想起來,彷彿是上個世紀的事兒,那麼遙遠,那麼無法讓她覺得觸手可及。她也想起金先生,想起一句話:夫死夫還在。夫死夫還在。

她笑了,可是伸手一抹,淚沾了滿手。原來她也是那樣一個薄情

寡幸的人,那樣薄情寡幸。原來最好的天長地久都無關當初的海誓山盟。

這感覺讓她覺得那樣荒涼、那樣絕望,李剃頭,如果你一直活著,我可以一直愛你。可是你死了。你為什麼要死?死了以後我就變了。我以為我這輩子都不會變。

所有一切都那麼脆弱,世間好物都容易散,琉璃易碎彩雲易散,人的感情也一樣,原來愛與恨都認為會刻骨,沒想到愛與恨也都沒我們原本想像中的堅固,那麼脆弱。

她終於認清自己的心,包括她執意要去給李剃頭報仇,或者都是只想逃避自己的心。

飛機落了地,她直奔梅子家,那裡有那麼多的故人,沒想到兜兜轉轉一大圈兒,還是回到這裡來。

按了門鈴,刀條臉早在可視里看到了她,還好她沒以為自己見了鬼。開了門,萬茜站在那兒,連件兒行李都沒有,巧了,今天是萬歡去上學的第一天,萬歡終於重新回到學校,他作好了準備接受所有的不盡如人意,懂得接受遺憾。可是生活又給了他希望跟圓滿。給什麼要什麼吧,誰不是如此。

誰又能不如此?

「面。」萬茜說,「一大碗,熱湯麵。」她笑著對刀條臉說,可笑著笑著,淚就下來,那面啊,那個燙人,燙心。

刀條臉在對面看著她,問,怎麼樣?

好吃。

她說。

我不是問這個。

那問的是哪個?

哪個?

還走不走?

還去報仇嗎?

不了。

沒仇可報。沒仇。跟誰也沒仇。就跟自己有仇。

「總不能自己殺了自己吧,人要學會善待自己,可以寬宥自己。有些人習慣不放過別人,有些人偏愛不放過自己。都要學會和解。」

洗了澡,睡了個好覺。好久沒睡過這麼好的覺了。刀條臉答應她,等到接孩子的時候叫醒她。我看到萬茜,覺得恍如隔世,又覺得就原本應該如此。

抱在一起,眼淚就落在彼此的肩膀,雙方都那麼用力,心裡都想著一輩子都不要分開好不好?

好!

好!

好!

可又誰都明白這承諾像風,誰也不知命運在前面準備了什麼給大家。都只能逆來順受。

梅森跟萬歡在同一所小學,萬歡出來,看見萬茜,萬歡朝他走過去,然而他站著不動,一動不動,眼睛瞪得老大,眼淚撲簌簌掉下來,到最後是號啕,差一點兒就哭得背過氣去。那麼久積聚在心裡的難過,求仁得仁。

我站在遠處看著萬歡撲進媽媽的懷裡,路人,接孩子放學的家長們看著,然而誰又能阻止得了悲傷呢,想哭就哭,這年頭,誰都沒那麼多觀眾,可千萬別信那些什麼都要憋回去的毒雞湯,什麼開心了要笑,不開心了過會w兒再笑。不

開心就哭唄,哭又不犯法。江湖兒女,有去無回,親愛的們,餘生,都別太讓自己過得太委屈了。遇見了什麼不平不順心的事兒就抖摟出來,沉默有時於事並無補,憋的時間長了還容易生病。

人要愛自己,就要懂得什麼是真愛自己。所謂的城俯,所謂的高深莫測,所謂的成功學,所謂的一切的一切,都不及你自己重要。

你是樹,你是花,你是人間四月天。

如果在別人的眼裡你以上皆不是,那麼至少可以讓自己在自己的眼睛里變成這樣。自己是自己的樹,自己是自己的花,自己是自己的人間四月天。

當你一無所有,至少還有自己。

人生這場路,終要懂自己為自己壯行,自己為自己高歌,自己為自己做盡一切,無怨無悔。

別聽那些毒雞湯,別全部都擱在自己的心裡。人心就那麼大,不是用來裝悲傷跟委屈的。

這天的團圓飯必不可少,把酒言歡,許久沒有的熱鬧,別後重逢,劫後餘生,愛恨情仇於每個人來說都不可同日而語。許多從前於我們來說重之再重的事情如今再想起來,一笑而已。

我跟萬茜說起那些從前,還有第一次我面試她的情景,還有我第一次見到萬歡時的情景,她穿著戴卡通人物的睡衣,還有王姨,我還問起王姨的近況,萬茜說她也不甚了了,那時候是發過誓走哪兒都要帶著王姨的,沒想到最後仍舊是食言。那些我們曾經以為的永遠啊,最終沒成為任何人的永遠。

席間沒人問起金先生來,不過當萬茜說到蕭晗時自然而然的提到了金先生,原來金先生也沒死,卻不知蕭晗把他帶到了什麼地方,我問萬茜,說怕不怕蕭晗把金先生給生吞活剝了。

萬茜淡然一笑,沒有回答,目光卻悠遠。

我猜測她在思念金先生,此時萬歡過來,萬茜一俯身,將萬歡抄進懷裡。

「媽媽,你還會不會離開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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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愛迷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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