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夜幕低垂，華燈初上。

閃閃爍爍的燈光與天相連，看上去就如同滿天彩星一般。

咖啡廳里，著一身咖啡色長毛衣的顧盼，忐忑不安。

——傍晚的時候，小安打電話來，叫她去咖啡廳等慕容遠，她原是想拒絕的，畢竟她也沒有什麼臉面再和慕容遠見面了，可是，付小安根本容不得她拒絕，她剛說出一個「不」，那邊便匆匆的掛斷了電話，無奈，她只得應約。

就當…給付小安一個面子吧。

她默默嘆口氣，坐立不安。

眼前驀地出現了一個黑色身影——原來是慕容遠。

此時的他穿一件黑色的長風衣，著一條深藍色的牛仔褲，臉上帶笑，謙恭有禮。

——但她知道，那笑意未達眼底。

他又怎會對她笑得這麼開懷呢？

如今，他曾說過的話語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他，很討厭你。

不是恨，是討厭。

因為，無愛，哪來的恨呢？

她的心下劃過一絲黯然，臉上卻一直帶著淡淡的笑意。

只是，那笑意同他一樣，未達眼底。

「吶，」他在她面前坐下，「明明是不想笑的，為什麼要笑？」

她屏住呼吸，故作鎮靜的淡淡瞥了他一眼：「你不一樣么。」

慕容遠一怔，繼而無奈的搖頭笑笑：「看來那份仇，你是記下了呢。」

「…我跟你無仇。」

無仇亦無愛，她在心底這樣提醒自己，他已經不值得了，不相信你的人根本不值得你愛。

他則勾起一抹淡笑（兩種笑是不一樣的）：「我知道。」

沉默了片刻，顧盼斜睨了他一眼：「你有什麼事么。」

「對不起。」他誠摯，「我下午已經聽小安說了，其實，你根本沒做過那些事，我…亦替笙笙向你道歉，她，不懂事，對不起。」

顧盼聽他這麼說，只覺呼吸一滯，心裡冒出了一陣陣的怒火：「慕容遠，她這麼做，你還是喜歡她么？！你腦子到底長哪裡去了？！難道你出門都不帶腦子的么？！腦子不行，眼睛呢？！被屎糊住了啊！」

罵完的顧盼才驚覺自己剛剛的行為看起來像是…自己還在乎他。

她不禁蹙起眉，總覺得，她不該那麼說的。

可，說都說了，又能怎麼樣？

她撇嘴，沉默，絲毫沒有用理會其他桌投來的奇怪的目光。

倒是慕容遠，他轉頭向四周的人們投以歉意的笑，弄的顧盼都覺得自己犯了什麼天大的錯一般。

她垂頭，總覺得心中又有什麼被觸動了一般。

輕輕的苦笑——人總是這般犯賤，得不到的卻偏偏愛著，即使是受了再大的傷也默默承受，可是，她不會了。

她不要愛他了。

那麼，從現在起，做個了斷吧。

顧盼抬頭，面色中夾雜著一絲不耐煩：「好了，你到底想說什麼。」

慕容遠明顯被她的語氣弄的一愣一愣，轉而他又笑起來，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鬧彆扭的孩子一般：「吶，真的有那麼恨我么？」

顧盼蹙眉，顯然是有些生氣了：「我不恨你，可以了嘛？！」

他笑了笑，繼而他轉頭看向窗外，聲音很輕：「今天有可能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

「什麼意思？」她突然有些慌亂，總覺得他下一刻就會消失了一樣——她覺得，這樣不清不楚的感覺真的有點難受。

「其實，２５號的事，是我做的。」

——顧盼當然知道「２５的事」是指什麼事，她看向他的眼裡多了一絲莫名：「你就真的那麼討厭我么？討厭到，希望我死？」

她想，如果他說是的話，她會立刻走人，人家都不希望看到你了，你又何必在這裡看他臉色？

慕容遠笑著搖搖頭：「也沒有希望你死…因為我覺得，那天，小安和年肯定都在家裡，在起火的那一瞬，他們肯定可以帶你走——誰知道，那天，他們不在。」

「現在，我也明白了其實你不壞，我覺得我錯了，我會去自首。」

「…」顧盼默了下，她突然抓到一個重點詞語，「你說，這是最後一次見面，但是，你只是燒了黎家（－－）又沒有燒死人，為什麼會是最後一次？」

難道…

她突然想起那個娟秀的少年，這兩天她都沒有看到他，難道是…

知她所想，他點了點頭，神彩黯淡：「少爺被燒死了。」

「為…為什麼？」她的唇齒顫抖，那麼好，那麼善良的人怎麼會死呢？按理說，那天晚上，他應該在上課啊？

慕容遠看了她一眼，用憂傷的語調把小安告訴他的事完完整整的告訴了顧盼。

那一刻，她的左眼眼角滑下了淚。

她突然發覺，黎醒好傻…

他怎麼會愛上她？

這不值得，真的不值得啊…

她，哪裡值得那麼多人疼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