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恍恍惚惚地回到黎家，看著眾人為了不讓她難過而強撐起的笑顏，顧盼眼眶一熱，淚順著臉頰滑下。

一下子，所有人都慌了神，眾聲交雜在一起，本應該是很亂的，此刻格外的和諧——

「盼盼，你怎麼了？」

「盼盼，不要哭啊，有事跟阿姨說，阿姨幫你。」

「你也跟叔叔說，叔叔一定去找他算賬，啊，別哭。」

……

看著眾多關心她的人，淚越來越多，她胡亂的抹一把淚，手伸到兜里去掏那塊懷錶——

懷錶是她剛醒，顧年便交給她的，若是今天慕容遠沒有告訴她，或許她一輩子都不會知道，這塊表裡還錄了一個人的真心話。

見到那塊懷錶，在場所有人都煞白了臉，他們知道，她肯定在什麼地方知道了懷錶的用途，並且聽過了，不然，她不會哭的。

黎媽一臉難色，仔細看，她的眼眶也不經意的潤紅了：「盼盼，這不管你的事…這是小醒的命啊，這是他的命啊。」

顧盼咬緊嘴唇，撲到黎媽的懷裡，語調哽咽：「阿姨…對不起，對不起…」

黎媽撫著她的頭，哭作一團：「盼盼，不要道歉，不需要道歉…阿姨相信，小醒也希望你好好活著，阿姨相信…」

她相信，她的兒子一定會希望他愛的人好好活著。

一個死去的人的願望，她也應該達成，可是，還是好難過…

話講到最後，她也發不出聲音了，而站在一旁看著的人也早已泣不成聲。

他們都明白黎醒的愛，只是他愛得太傻，愛得太累。

此時，門鈴乍起。

離門最近的黎蕭打開門——站在門口的是兩名警察和…慕容遠。

看到這樣的情況，顧盼不是很驚訝，畢竟她剛剛就知道是他放的火，而周邊的人卻很是驚訝，只是沒往他放火的那方面去想罷了。

——在他們心中，他是那麼的善良，又怎會這麼做呢？

「黎先生，黎夫人，」看眾人個個哭紅了眼，警察A恭敬的上前，「今天晚上，這個孩子來自首了，他說，是他放的火，我們一定會替各位討個公道的。」

——說什麼討個公道，其實就是沖著黎家有錢有權，而慕容遠無錢無權來的。

但現在的他們也不是太在意。

他們注重的，是慕容遠的自首。

可是…確定沒弄錯么？

「那個…警察…」顧年正欲開口卻被慕容遠生生打斷，且語調並不同以往：「火就是我放的。」

「你…」警察B氣煞，「你說你怎麼就這麼冥頑不靈？！殺人放火你還有理了？！現在不叛你個故意殺人罪，不讓你坐無期的牢，你還不知悔改了？！」

警察A幫腔：「就是！」他又諂媚的沖黎家人笑笑，「那，黎先生，我們先走了。」

…

直至三人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之內，大家都沒有反應過來。

顧盼的心沉了沉，離開黎媽的懷抱，自顧自地回到自己房間。

——晚上和他談的時候都沒覺得什麼不對勁，但是現在…

感覺他剛剛說話的時候，總有一種在打掩飾的感覺，難道，不是他放的？

不是他放的，又會有誰？

一個人影在腦海里一閃而過，顧盼冷笑，如果是她就有可能了。

——如果是她，坐牢就隨便他坐好了，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她何必摻和？

她承認，現在的她是有些報復心理。

為了她能夠不過激，她只能不去理會，可是…

顧盼心底又有了些許擔憂，慕容遠若是坐無期徒刑，他的未來，怎麼辦？

——她突然發覺，她是糾結的，一方面她很想報復慕容遠，而另一方面，她又有些擔憂慕容遠的未來。

人，果然是糾結的。

這個問題，她還是認命好了，看最後到底是哪種心理獲勝吧。

正想著，顧年敲了敲顧盼開著的房門，他神情嚴肅，看不出一絲其他情緒：「妹，你是不是早知道是他放的火。」他的話是帶著肯定的，他剛才偶爾一瞥，正好看到了她那，一點都不訝異的表情，他知道，她肯定是知道的。

——或許，她知道的會更全面點。

他猜想，她晚上出去，肯定是去見慕容遠，而慕容遠也一定會對她全盤托出——現在的他，真的很想知道他為什麼放火。

顧盼未置可否，因為她知道，她哥哥已經認定了，所以她的點頭和搖頭都是一樣的。

「他放火的原因呢？」顧年死死地盯著顧盼的眼睛，生怕她做什麼動作欺瞞他一樣。

顧盼心底一陣涼，她的哥哥也開始對她有所戒備了么？他難道不知道，她不會對哥哥有任何欺騙的么？

「哥，」她淡淡地瞥他一眼，語氣似無，「他說他放火是為了想嚇嚇我。」

「他說？」顧年有所察覺，如果是「他說」的話，他的妹妹一定會有第二種想法。

顧盼點點頭：「我認為他是在替什麼人頂罪。」

「為…」正欲問為何的顧年猛地想起剛剛他那句話，這分明說了，火是他一個人放的，不關任何人的事。

那麼就真的是說明，放火的另有其人。

顧年思索著走出門去，順手帶上了門。

他沒看見——

顧盼眼底的黯然。

沒看見，她拿出了那塊懷錶準備聆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