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9章 長島人歌動地詩

她說什麼？

趙軒靜靜的看著秦秋月，似乎有些不明白，更有些悵然。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再說些什麼？」趙軒皺眉，聲音中還充滿著憤怒，道：「秦竹雲可是你自己本家的人，是你舉薦給朕的，你要殺了她？」

聞言，秦秋月苦笑一聲，緩緩點頭，眸中滿是堅定。

「臣妾是大義滅親，秦常在讓皇上不高興，臣妾便不能留她繼續讓皇上不高興。在臣妾心中，皇上便是一切，即便是骨肉血親，也不及皇上萬分之一。」

抬頭看向面前的君王，秦秋月精緻的妝容底下，那雙眼睛好似秋水凜月一般，讓人一瞧就能夠陷入裡面似得。

秦秋月緩緩一笑，道：「皇上，請准許臣妾親自送族妹上路吧。」

族妹又能如何？只要威脅到她權勢的，不論是誰，她都不會放過的。

不知不覺，秦秋月的雙目已經逐漸被權勢所感染，她再也不是當初那個一心靜坐古佛，只求曲徑通幽處的秦秋月了。如今的她，是高高在上的雅貴妃，更有肯定，是母儀天下的秦皇后！

思及此，秦秋月心中一片蕩漾。

果然該助柳如煙一臂之力的，這筆買賣實在是太划算了。秦秋月微微勾唇一笑，面色圓潤，泛著激動的紅暈。

「皇上，想來您應該是清楚的，臣妾對您的心思，正如這牡丹花一般，只為君王動京城。」

見趙軒依舊沉默不語，秦秋月有些著急。

聞言，趙軒沉吟片刻，微微點頭，道：「就如你所言，朕給你這個機會，將功折罪。希望你不要讓朕失望，才是啊。」

趙軒看似語重心長的望著秦秋月，只是那帝王的威壓讓秦秋月面色一白，心中竟是緩緩升起了一絲不安。

「謝皇上。」

無論如何，目的已經達成，想來她也沒有必要再繼續待下去了。皇帝要的，從來都不是她，而是一個個嬌艷欲滴的新人才是啊。

轉過身的嘴角，含著的再不是溫潤如玉，而是一抹諷刺的笑意。好似是在諷刺趙軒，又好似是在諷刺痴心妄想的自己。

晚秋的風，透進骨子裡的涼。

秦秋月披風隨意飛揚，不時露出那單薄瘦削的身子，讓人看了，忍不住潸然淚下。

「娘娘？」岸兒搓了搓凍得通紅的手指頭，兩三步湊近秦秋月，圓潤的雙眸中滿是詢問。

聞言，秦秋月緩緩抬頭，看著月光白色柔和的行雲，凜凜寒風從身旁刮過，她隱約能夠聽見寒風割斷樹葉的細微聲音，那樣凄涼，又帶著最後的不甘與掙扎。

「走，去看看秦常在。」

岸兒娥眉微蹙，也不知道低聲呢喃了些什麼，便緊跟著秦秋月的步伐而去。

儲秀閣東殿。

「放我出去。」獨屬於女人憤怒的聲音響起，嬌嫩的聲音好似正含苞待放的花朵一般，充滿了勃勃生機。女人還徑自摔著杯盞，殊不知自己很快就將成為一具不會呼吸的屍體。

「啪——」杯盞在秦秋月腳邊碎裂成八瓣兒，也成功的讓秦秋月止住了步伐。

就這樣靜靜的看著那碎裂的模樣，秦秋月恍若出神一般，久不曾多言。

「族姐？」一道驚喜的聲音打破了這片寧靜，秦竹雲三步並作兩步，行至秦秋月身旁，面上滿是喜悅，柔聲道：「族姐，妹妹就知道族姐定會來救妹妹的。」

言罷，一雙手便自然而然地挽上了秦秋月的胳膊，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低頭垂首，秦秋月望著那雙手腕沉思，瞧著秦竹雲與當年的慕容妙玉一般，心中更加篤定了不能再留她性命。

她秦秋月沒有那麼偉大，做不了為了母族護衛族妹的大義凜然，慕容妙月被慕容妙玉害成了什麼模樣，她記憶猶新，那便是前車之鑒，她絕對不能夠成為第二個慕容妙月，她的背後，還不知道有多少人盯著呢，萬不能出一點兒差錯。

「秦常在，在後宮裡，您應該稱呼娘娘為雅貴妃。」岸兒沉聲阻止秦竹雲的無禮。「更應該注意您的言行舉止，後宮沒有親人，只有尊卑之分。」

既然秦秋月已經決定要棄了這枚棋子，岸兒就不能夠讓秦秋月再有任何的婦人之仁。更何況，她清楚的看到了秦秋月眼中的不耐煩與堅定，就更應該為秦秋月周全。

聞言，秦竹雲一雙杏眸好似冒著火一般看向岸兒，厲聲道：「大膽，我與族姐說話，你一個丫頭是什麼身份，也敢在這裡指指點點？」

在家裡從來都是掌上明珠，秦竹雲自然不會將一個宮婢放在心上，即便這宮婢是雅貴妃的貼身宮婢。

見她如此飛揚跋扈，初生牛犢不怕虎，簡直越發與慕容妙玉相像了，隱隱然竟然有幾分慕容妙月的影子，秦秋月更加不耐煩了。

她被慕容妙月壓制了這麼久，好容易能夠翻身，如今簡直是煩透了有人在她面前提及慕容妙月此人，更加莫說是與慕容妙月相像了。

「住口。」秦秋月眸中閃過一抹憤怒，不滿第甩開秦竹雲雙手，厲聲道：「你惹得禍還不夠大嗎？竟然半點煩憂也無，可知本宮為你之事兒惹得皇上龍顏不悅，差點奪了本宮協理六宮的權利？」

說起來秦秋月就氣的不行，胸口不住地起伏。

此事兒本就不是她的錯，可擔責任，伏低做小的卻是她。此時此刻，她才算是明白了慕容妙月當年的心情，那真是憋屈到了極點的。

「這麼嚴重？」秦竹雲微微愣怔，緊接著便怯生生的看著秦秋月，小聲道：「我也是一時氣不過，她竟搶了族姐的寵愛，這才動了手，族姐你可一定要救我啊。」

聞言，秦秋月幾乎是要立刻便笑了出來，似笑非笑第看著秦竹雲，道：「哦？想不到你竟如此為本宮考慮，看來本宮倒實在是不該對你發火，還應該救你出來才是。」

見秦秋月這般言語，秦竹雲這才狠狠鬆了一口氣，眉眼間皆是笑意，柔聲道：「我就知道姐姐不會棄我而不顧的。」

岸兒接收到秦秋月的眼色，便將手腕上掛著的食盒拿了出來。

精緻的吃食從食盒中一一被挪在紅木漆桌案上，秦秋月微微一笑，拉著秦竹雲坐落於軟椅上，這才柔聲道：「這裡的吃食怕是不合你的口味吧？想來那些粗使的丫頭們也不會有這份兒心思。左右本宮無事兒，你畢竟是本宮的族妹，本宮自然是要多多照看於你的。」

聞言，秦竹雲心中美滋滋的，飯菜的香味充斥著味蕾，她的面上皆是笑意，對著秦秋月微微一笑，道：「還是族姐有心，我這會兒正想著肚子餓呢，那些個宮婢實在是太可惡了，竟只給我饅頭鹹菜，那是人吃的東西嗎？族姐你回頭一定要好好幫我收拾她們，讓那些該死的賤婢知道，什麼人能怠慢，什麼人不能怠慢。」

秦竹雲說的義憤填膺，可是秦秋月心中卻充滿著不耐煩。

從小被族人捧在手心中長大的金枝玉葉，竟跟幾個粗使宮婢計較，如此心胸狹隘，膚淺短見，實在是讓她秦秋月不齒。更何況，那些宮婢們也不過是按照皇上的吩咐辦事兒罷了，她竟也緊咬著不放，這實在是落了下乘，有失她秦氏族女的尊貴身份。

「好了，本宮自然是不會讓她們委屈了你。」秦秋月微微一笑，柔聲道：「餓壞了吧？快些吃了這些吧，都是你的。」

正沉浸於興奮中的秦竹雲一點兒也沒有意識到，秦秋月嘴角邊泛起的那一抹嘲諷般的笑意。不過想來也是，就算她秦竹雲看到了，恐怕以她的腦子也是猜不透的。

瞧著秦竹雲吃的津津有味，秦秋月抬頭看了岸兒一眼，岸兒會意，轉身離去。

行至窗邊，一扇木窗被打開，寒風好似找到了突破口一般，爭先恐後的想要從這一扇小小的窗戶里呼嘯而至，吹的人臉上生疼，被刀割了無數個小口子一般。

「族姐，我想母親了。」秦竹雲有些悵然，小聲道：「我來皇宮已經有一段日子了，不知母親是否安好，族姐可否與我想個法子，讓我見母親一面？」

聞言，秦秋月睜開眼睛，她的眼睛裡面好似有琉璃苣瓦一般亮堂，回頭看著秦竹雲，眼底是毫不掩飾的憐憫。

「不怕，很快你就可以和你的母親見面了，不急。」

既然秦竹雲如此思念母親，不如就將她的屍身送還於她母親吧，也算是她秦秋月能夠為家族做的一點事情了。

她，已經仁至義盡了。

「族姐，這是何意？」秦竹雲愣怔住，就算是再如何蠢笨，她也看得出來，此刻的秦秋月與方才之大不同，讓人毛骨悚然，心中發怵。

「啊……」話還未說完，秦竹雲便捂著腹部不斷呼痛，腹部那一陣陣強烈的劇痛讓她心生恐慌。

「飯菜有毒？」秦竹雲驚怒交加，顫巍巍地指向秦秋月：「無冤無仇，你為何害我？」

她可是秦秋月的族妹，竟也下得去手嗎？

聞言，秦秋月緩緩一笑，卻輕微地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