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6

死一般的寂靜一下就蔓延了大殿的每一寸地方。

眾人紛紛循聲相望，最後的視線落在了王座之前的某一個角落。

心臟驟然一緊。那……那不是落塵王么？自從玉煙貴妃薨逝后，落塵王上朝就基本上沒有說過話，說了也沒有超過四個字。今天怎麼……

略略思襯幾分，諸位大臣又把目光轉移到了寧洛歌的身上，笑容中帶著些許曖昧氣息。

沁雅也頗為吃驚。雲阡陌向來的氣場都是異常強大的，今日的他……彷彿一時有些不一樣。她斜眸看他的側臉，如若凝脂，一雙鳳眸炯炯有神，眼中燃燒的火焰，躍躍跳動，充滿了活力。誒……這雲阡陌正經起來其實也還蠻帥的……沁雅微微眯了下眼睛，看著眼前成熟的時機，心中也就蔚然了不少。

洛雅蓉眉頭微微皺，漸漸低下頭來，厚重的劉海蓋住了下邊的如若水波蕩漾般的春眸。那裡頓時昏暗。

——看不清了啊……真的希望看不清了啊……

淚水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像珍珠般滑落。

「那個……」打破了寂靜，眼眸淡淡瞥。髮髻上的簪子流蘇緩緩搖曳，更增幾分美態。「雖說這劉家三姐妹的罪過致死，不過，這顧后也據實冤枉了劉明昌大人。元妃自然也算一個推波助瀾之人，所以，如此之人都不能姑息。嗯……不如……」沁雅一個字也迸不出來了。人家已經犯了這麼大的案子，補救……幾率實在很小啊！

寧雅歌其實沒有錯，知道的秘密，不能吐露，些許才是一件最難受的事情。眼眸緩緩低垂，深吸一口氣。「嗯……不如，就免了三人的死罪，從輕判處……」

「寧夫人！此事不可胡言亂語，這三人犯了如此重罪，豈可輕饒？」言語間，刑部李成已經站出來反駁。眼見眾人的臉色變霽，沁雅也不敢多言多語，瑟瑟的轉向一旁，站在了雲阡陌的身側。

「……」雲羽涼淡淡的瞥一眼座下，滿是議論紛紛，溫潤的笑容淡然浮上臉龐，几絲不悅泛在眼底，不易察覺。「朕覺得她說的甚是。此三人也只不過是愛父親的心強烈了一些罷了。傳令下去，免三人死罪，流逐邊疆。皇後顧氏，元妃李氏，突發惡疾，不治而終。」略微一頓，眼眸掃過寧洛歌的身側，紗絹裙擺微微抖動。她恰好轉過頭來，兩人的目光緩緩對上。

「嗯……」良久，她猛地將臉轉過來，發出一聲輕哼。「還有，此三人只不過是指示罷了，真正殺人的是內宮宮女紫蘇。不過這紫蘇也不算是真正的殺人。」

「嗯？怎麼說？」雲羽涼抬眼望她，眼眸深邃如海。彷彿若有深意。

沁雅緩步上前，欠了欠身，道：「她們選中紫蘇，是因為，紫蘇本身有人格分裂症。人的精神意識里有卑我，自我，超我三種潛意識的存在。而現在的紫蘇，是自我，殺人的紫蘇，是超我。所以，綜合各方面情況來看，屬於失心瘋。」

雲羽涼點點頭，眼瞼沉了一沉，后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如你便是。」

「謝皇上！」

二月春至，楊柳冒尖，撒出千萬綠枝。春意盎然。這一年的藍冰，恐怕成了多事之春。春風異常識趣，早早的染綠了山頭，所有植物都在春意的庇護下瘋狂生長。遠處災情已過，朝廷賑災停止，原本死氣透心的南方瞬間恢復了生機。

翰月三年元月十八晨，顧後顧氏薨，終年二十。餘下一子云墨雨交由貴妃司馬氏代撫，葬禮轟動整個天燼國。賜謚號：雲城雅蘭皇后。

翰月三年元月十八午，元妃李氏薨，終年十九。念其生前盡心儘力侍奉聖上，並無太大過錯，賜國葬，追封為：天燼貞柟妃。

翰月三年二月二十晨，落塵王雲阡陌極其夫人寧洛歌破獲此案，將劉蓉等人抓獲。賜龍鳳舞祥麟一對，綠煙羅裙一件，奴婢二十。

翰月三年三月十二晨，劉家三人並紫蘇，一齊發配至烏里蘇木齊，無喚，不得回。

朝廷如此一查，所有工作都一一落到實處，讓都城迅速從顧后薨逝的陰影中歸來，人民們又開始辛勤勞作，藍冰城漸漸富貴起來。

沁雅站在窗前，腰上配著鳳舞祥麟。想起一個月前的破案之行，處處驚險，不覺一嘆。因為這件案子，雲羽涼降了刑部三法司職位，查處了當年負責劉家案子的有關負責人，撤職的撤職，誅殺的誅殺。看那以前雲羽涼溫潤如玉的面孔，怎麼也不像如此狠厲之人。

落塵王府坐落在玉山一側，景緻撩是悠然。淡淡的陽光從琉璃瓦中微微反射。沁雅斷然避開，朝後一走。

如今出了此事。當日在朝堂上，眼見熙王，晨王，個個表情複雜，想必已是蠢蠢欲動之勢。此時，到底是相信血濃於水，還是相信權利傾天？

想到這裡，沁雅微微笑了笑。貌似自己，有些杞人憂天了吧！

緩步朝風雅閣走去。沁雅又不自覺的想起雲羽涼來。她最是看不透這一個人。在她面前，他溫柔如玉，笑容溫潤，如果沒有親眼看見他坐在龍椅之上，她絕對不會相信他，居然是一個帝王。可是，如今好像已經時過境遷，他也越顯得神秘。真是不懂，他到底想要什麼，也看不出他與雲阡陌這傢伙到底是怎麼樣的關係，若是他還念及兄弟之情那也就罷了，若是……沁雅不由得渾身一震。等到來日，時機一到，皇帝必定都是要除掉眼中釘的，而雲阡陌那臭傢伙又是這麼優秀……以他今日的狠戾，方恐來日。

「丫頭！」

沁雅渾身一凜。心臟猛然加快跳動，頭腦一暈，差點沒倒下去。

「誒，我說你怎麼又這樣？我不被人殺了都被你嚇死了！」她微微撫弄胸口，幾率髮絲淡然奕奕，拂過臉頰。

漂亮的眼眸掃過她的臉蛋，沒有任何錶情，帥氣的臉上只是有著一點點憂鬱，捉摸不透。「我覺得……你好像不是寧洛歌……」

沁雅的表情瞬間一滯。猛然低頭噤聲。看他今日寒著臉，怕是真的將他惹毛了吧。「誰跟你說的我不是寧洛歌啊……」

忽然，雲阡陌又像幹了什麼似的哈哈大笑起來，扔過一方白色的帕子，上面綉著一株小小的風信子。「戴上它。」

「為什麼？」沁雅心裡本是不爽，卻也只能淡淡回了一句。

雲阡陌這次不跟她多啰嗦，一手扯過帕子，動作輕柔的縛在她的下半面上。然後拂了她的穴，將她執著走出了王府。眼見那頭高頭白馬又出現在面前。

該死該死該死該死！不知道這是沁雅在心裡咆哮了第幾次，努力壓下想要抽他的衝動，不怒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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