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 半路截殺
「當今的國勢?」孫士毅想了想毫不客氣地對何貴換上了一種鄙夷的神色:「自古以來士農工商四民……」
「得得得士農工商?什麼士農工商?你這老調也不知道是誰傳下來了談了千多年了也不嫌煩?」何貴也毫無敬老之心一臉厭憎的瞪向了孫士毅「我倒是讀過《管子》不過只記得一句:士農工商四民者國之石民也!還讀過《荀子.王制篇》不過裡面說的卻是農士工商嘿嘿荀子可是儒家大宗師他老人家的話可是把農擺在士之前的按照你們這些人所說的排序的理兒豈不是說當官的士人見了農民都得小心一些?可現在呢怎麼一個個都成了農民的娘老子似的?還自稱什麼父母官生怕別人忘了一樣。不知道這種行為是不是可以叫做不遵先賢教誨呢?」
「荒謬!」孫士毅哼了一聲手擊桌案指著何貴的鼻子就是一陣數落:「我要說什麼你搞懂了沒有就敢橫插一嘴?……沒錯我知道你是商人出身向來也以出身自矜。可是你才讀過幾本書?就敢自以為了不起了?沒錯古時確實沒有什麼四民高下之說《周書》更有言:農不出則乏其食工不出則乏其事商不出則三寶絕以農工商並列天下尚無士子之份。司馬遷在《史記.貨殖列傳》還寫過許多商者其中不僅有史上有名的范蠡、端木子貢等人還寫了靠種田家的秦揚、盜墓聚財的田叔、賭博致富的恆、跑單幫地雍樂以及磨刀的、做獸醫的等等眾人。還總結而言千金之家比一都之君巨萬者乃與王者同樂。幾把富翁比作君王。可是我問你。如此威風的商者為什麼最後卻被定為原本沒有高下之分的四民之末?」
「這還用問?商者好利唄!」何貴摳了摳耳朵隨口答道。
「你也明白啊?」孫士毅冷哼道。
「廢話。而且我還知道另一個原因就是他們賺了錢被某些人嫉妒!」何貴彈飛了一片耳屎又冷笑道。
「你……」孫士毅只覺一陣氣結:「人皆好利商人賺錢無可厚非。可是你好好想想若是將商人奉為國家之。會是什麼模樣?他們為了所謂的利會造成什麼樣的結果?人間還能有道德存焉?」
「那現在倒是士者為可是。如今天下又有多少道德---存焉?」何貴擺出了一副怪相反問道。
「那……那那不一樣!」這怎麼回答?孫士毅被何貴這一句堵住了嘴只能支支吾吾的說道。
「哪裡不一樣?士掌國家老百姓還不是該遭災地遭災該繳稅的繳稅該被冤枉的被冤枉?士者只知道四書五經。連賺錢之道都不懂。還不是害老百姓受窮?」何貴問道。
「你這是狡辯。……」
「我說地是事實!要不你說為什麼那麼多士人出身的官員會道德敗壞?」何貴問道。
「那是因為當今……」
「當今什麼?」看到孫士毅突然剎住了嘴何貴急忙又追問道。
「哼你不要節外生枝老夫也懶得跟你說這些!」孫士毅冷哼一聲突然換上一副平淡的表情整了整身上的官服「你剛剛不是說什麼國勢么?那就說說看。《大清律》無所不包本部堂倒想聽聽你這怪才又有了什麼歪論。居然敢斷言朝廷一定得再制訂什麼工人保障之法!說的若是不對我就參你個妄言!」
「無所不包?呵呵果然不愧是刑部尚書倒挺知道維護律法尊嚴。不過真要是所有人照你說的這樣想。我就算說的再多也沒用!」何貴笑道。
「不說便罷。本部堂還有公務要辦。何制台您慢走!」孫士毅微微一笑朝著何貴拱了拱手。又貌似「關心」地問道:「對了要不要我叫人帶您出去?這刑部大院雖然不大可我也知道您何制台家裡地院子向來都小萬一在這院里迷了路不小心跑大牢里去豈不就是我地罪過了?」
「你這老頭子,來勁了激我是不是?行我就受你這個激!好好給你說道說道。」何貴被孫士毅弄得有些哭笑不得不過有些話既然已經點出了頭兒雖然不知道最後效果如何他卻不願意就這麼半途而廢何況孫士毅本人也跟皇太子永琰私底下有著不錯的關係如果轉述過去說不定還真的能有點兒用。所以他清了清嗓子瞪著孫士毅開口說道:「沒錯。現在確實有不少人對那些鬧事的工人大為不滿甚至還在鼓動廢除各地的工廠。有些人還覺得工廠乃為求利之所工人隨時都有可能成為亂民理應將其全部趕出城去務農。可是你想過沒有如今天下人口比之康熙末年增加了十五倍而且土地兼并極其嚴重。而工廠的建立呢卻可以為朝廷分走大批的閑散勞力減緩這種土地上的供需矛盾。老孫你是官場老人應該知道這土地供需矛盾的大小對國家地穩定是何等的重要。歷來各朝各代最終的亂局說白了還不就是一次土地的重新分配?……雖然如今的工廠大多數都是紡織廠用地也多是女工可是隨著時間地展總會有其他各式各樣的廠子建立起來地為了減輕土地方面的矛盾為老百姓多謀一條活路朝廷目前只有多建工廠一條路可走。可是工人的利益沒有保障的話肯定還會再次生像今天這樣的事情。一群女人上街朝廷礙於物議不好下煞手可如果到時候大批的男人上街呢?朝廷就好動手了?逼出事兒來怎麼辦?那些男人可不比女人!所以一部《勞工保障法》是肯定必要的。雖然如今全天下的工人不過才幾十萬。比起三萬萬地人口來說確實是少了些可是等到這批人的數目漲到上百萬乃至更高呢?工人不同於農民。他們中間的大多數可能都沒有土地除了做工他們沒有別的活路。而如果沒有了工錢或者工錢太少他們就活不下去;如果活不下去。他們就肯定會鬧事。這些工人大多聚在城市之中與各地官府直接接觸一旦鬧起來。那可就有很大的可能會直接掐斷朝廷與某地的聯繫甚至是造成一個地方的行政癱瘓……這對朝廷來說絕不是好事。所以如果我是你就會趕緊地建議朝廷制訂一部律法免得真出了事兒的時候大家還是不知道該怎麼辦以至越鬧越亂。到時候再來找你這刑部尚書地麻煩。而且。除了這個我還認為當今天下商人做生意也沒有一定的規矩為了規範這些人的經商之法制訂一部《商法》也極為必要。當然還有一點極為重要那就是這兩部律法如果制訂出來地話其執行力度一定要大。否則只會流於形式於國事無補。」
「……」對何貴這一篇大論孫士毅初始並不在意繼而凝眉深思好一會兒之後又長嘆了一口氣:「你這傢伙果然是怪才。不管什麼時候。都是最有理。可是。這事兒實在是不容易啊!……」
「呵呵你是刑部尚書。主管《大清律》我只是以朋友的身份給你提個醒兒。怎麼做還是你自己的事!我只要你趕緊派人把那劉之協給我找出來。我有感覺救走這個邪教教主的事情肯定有烏三娘那女人一份兒!」何貴笑了笑又擺正了臉色說道。
「好好好我再給各地下一道公文這總成了吧?可抓不抓得到人我可管不著!……真不知道你是怎麼回事兒早先那傢伙跑了的時候你幹嘛不來找非要我坐上這位子才來。」孫士毅沒好氣地說道。
「廢話。劉之協跑的時候我還在陝西當平頭百姓呢!對了光各地官府沒有用那幫傢伙不逼到火燒眉毛連個屁都不會放。你刑部不也有自己的人手嗎?派些經驗豐富、手段老辣地出去……反正如果我再遇到那亡命地娘們兒就參你這個刑部尚書失職!」何貴道。
「你……」
「我什麼?真要遇到那娘們兒我恐怕就小命危險了不參你我還能參誰?對了我過兩天就回呂宋了。在譚家酒樓訂了酒到時候記得來!」何貴笑了笑甩手扔出一份兒請貼起身揚長而去。只留下孫士毅在後面吹鬍子瞪眼卻又無可奈何。
乾隆六十年十月一號南洋總督何貴離京。而在他離京之前卻又做了一件讓北京人包括所有朝廷官員都感到目瞪口呆的一件事情:久不視事的領班軍機大臣阿桂、公卿傳家的福隆安福康安兄弟倆兒、席寵臣兼權臣和與其弟和琳、吏部尚書大清官劉墉、大學士領刑部尚書孫士毅、步軍統領衙門的豐升額、還有剛在吏部領了調任公文將赴山西的原山東德州知府金雲槐……這些分屬不同派系不同階層甚至還有平日里是針鋒相對的死對頭卻都賣了他的面子全都到譚家酒樓吃了一頓飯!沒有人在意這頓飯吃的多少錢又吃了些什麼東西反正當天那一溜轎子停在譚家酒樓地時候整個酒樓幾乎就空了譚家酒樓的掌柜何貴在北京做生意的時候曾經結識的那位差點兒就因為緊張過度暈了過去。沒錯這位掌柜以前也接待過不少權貴可四大軍機一下子來了三個外帶福康安等重臣中的重臣這種規模而且還是吃同一桌菜他豈能不緊張?……而同樣地幾乎所有人都為何貴地巨大能量感到震驚不已。
「可惜啊。要不是知道的太晚了早早地在譚家酒樓埋伏好等這些人一到就大開殺戒必定能讓這大清朝廷一下子癱了!」
消息傳到保定地某間民宅之內的時候宅子內的三個人都有些怔住。其中一名男子更是忍不住扼腕長嘆為白白錯過這麼一個機會而痛惜不已。
「阿桂是輔早就已經不管事了普通的親王貝勒恐怕都請不到人居然會親自出面為何貴送行;福隆安兄弟兩個和劉墉三人都跟和是死對頭卻也都去了;那孫士毅如今算是中立一派豐升額掌管步軍統領衙門統率京師九門……想不到真是想不到。這麼幾年過去這人居然已經有了如此大的本事。」男子身旁一名頗具風韻的徐娘也是輕蹙娥眉嘆息不已。
「這才是輔之材!」三人中的最後一人一名乾瘦的老者輕輕說道。
「輔?」另兩人一愣。
「沒錯。揉各家力量為己用且使其不爭此方為為之要訣也。」老者又微微搖了搖頭:「可惜何貴此人只是漢人自康熙始雖清帝總是宣揚什麼滿漢一家可實際上他們從來都不信任漢人。不管是上書房大臣還是軍機大臣輔從來就沒有漢人。尤其是兵權更是如此。何貴雖有輔之材此番做作也絕非無的放矢極有可能是想讓那位皇太子看看他的本事為將來入朝鋪路說不定他謀的就是日後的領班軍機大臣之位。不過他出身不佳又是漢人這麼做恐怕只會讓人覺得他野心太大最終適得其反!」
「我不管他適得其反還是適得其正反正我只要他的命!」那徐娘鏗然說道。
「呵呵此話不錯。此人與我們有仇又是當今干臣尤其是現在還主政於南洋一帶如果能將其殺死清廷上下必然難以抽調出能夠鎮壓南洋的人物。到時候南洋一亂東南必然不穩乾隆又將退位新皇登基又要對朝中諸臣進行一次調整……再加上我們給他們四處煽風點火不怕這大清朝不亂!而只要天下一亂就是我們舉事之機了。」老者微笑著說道一副贊同的模樣。
「那我現在就去準備人手給那姓何的來個半路截殺?」那男子看了看老者又瞟了旁邊的徐娘一眼露出了一副兇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