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鶴隱衛10

齊顏醒來，就這麼看著謝傅奕，睡著的謝傅奕跟平時的謝傅奕很不一樣，若是清醒時候的謝傅奕是滴水不漏的，遊刃有餘的，那麼睡著的謝傅奕恬靜中帶著一絲孩子的單純。

齊顏讓自己的想法給逗笑了。

「笑什麼？」謝傅奕開口問道，但是眼睛還是閉著的。

齊顏一愣：「醒了？」

「嗯。」謝傅奕說著話，緩緩睜開眼，眼底清明可是一點都沒有剛睡醒時候的惺忪與朦朧。

「什麼時候醒來的？齊顏問道。

謝傅奕往齊顏身邊湊了湊，笑著說道；「跟你差不多。」

「餓不餓？」齊顏問。

「不餓。」謝傅奕說著，又朝著齊顏齊顏身邊蹭了蹭，說，「你呢？」

「有點。」齊顏道。

「那，先吃飯。」謝傅奕說著，坐起身來。

齊顏頷首。

兩人不緊不慢，就跟上來年紀的老夫老妻似的，慢吞吞穿好了外衣，然後一起下了床。

飯菜滿月已經準備好了。

難得謝傅奕的胃口好了一些，齊顏也跟著多吃了一些。

張神醫給謝傅奕把完脈，順口問了幾個問題，謝傅奕一一回答。

齊顏看似在一旁的平靜地吃著飯，其實心裡也是半懸著的。

「好了。」張神醫將葯放到謝傅奕的眼前，說道，「趕緊吃藥，吃了葯，你繼續昏睡。」

跟蠱蟲爭奪內力，全部是在謝傅奕的昏迷中進行的，沒有冰火兩重天地痛苦折磨，也沒有萬箭穿心的痛苦。

謝傅奕聞言，點了點頭，端起葯碗一飲而盡，他又轉向齊顏，聲音溫和，囑咐道：「不用一直陪著我，要是累了，你就休息。」

「我知道。」

謝傅奕擔心她只是嘴上說一說；「齊顏，不要讓我擔心，好不好？」

齊顏一愣，本來洋在臉上的溫和笑容有些微涼，她低下頭，輕輕咬了咬下唇，應道；「好……我不讓你擔心。」

謝傅奕聽出了齊顏的口氣不對勁兒，但是藥效已經上來了，謝傅奕覺得昏昏欲睡。

「齊顏……」

「扶謝傅奕去床上吧。」齊顏說道。

這也是謝傅奕陷入昏迷之前，聽見的最後一句話。

時間說快也快，說慢也慢，謝傅奕在夢中，不知時間流逝，齊顏守在床邊，倒是時間過得很慢。

雖然答應了謝傅奕不會守著他，但是當謝傅奕在床上昏睡過去的時候，齊顏還是坐在了他的床邊。

滿月擔心齊顏的身體吃不消，但是瞧見齊顏的神情，又打消了勸人的念頭。

小丫鬟輕輕嘆口氣，事已至此，她能做的就是多做一些好吃的，讓少夫人吃好一些，養好身體。

想到這裡，滿月充滿了鬥志，朝著廚房去了。

還沒走到，路過劉蕊蕊的房間，就聽見了里里傳來了爭吵聲。

說是爭吵聲，其實也就劉蕊蕊一個人在嚷，另外一個人的聲音很冷淡，似乎都不想打理劉蕊蕊。

「當初我們說好的！現在你是怎麼回事？！把我這裡當做葯堂，收容所了嗎？」劉蕊蕊的聲音一聲尖銳過一聲，「你是不是要毀約？！」

「我既然答應了你，就不會毀約。」張神醫的聲音依舊沒有起伏。

「那就讓他們離開！你是來陪我的！天天去看那個謝傅奕是怎麼回事！？」

「他是我的病人！」

「病人！病人！你的眼裡只有病人！」劉蕊蕊道，「你可不要忘了！我也是你的病人！治不好我！你知道下場是什麼！」

張神醫的聲音低沉：「不用你提醒，我知道。」

「那就把他么趕走！」劉蕊蕊道，「這裡是我家！我不想看到他們！」

「三天。」張神醫道，「三天之後，他們會離開。」

「時間太久！」劉蕊蕊道，「明天！我再忍受他們一天，已經是極限了！」

「三天。」張神醫這邊沒有退讓，「他的蠱毒三天後才有結果。」

「你！」劉蕊蕊氣得跺腳，但是張神醫執拗起來，她也真是一點辦法的都沒有！

「哼！」劉蕊蕊道，「你給我等著！」

說完，氣沖沖打開門，掃見門口瞧見滿月，劉蕊蕊的臉色更加難看了：「看什麼看！」

滿月沒有說話，往後退了退，朝著廚房的方向去了。

齊顏此時並不知道劉蕊蕊的房間里，發生什麼，她坐在謝傅奕的床邊，正在走神。

洛十二留在屋中陪著齊顏，見她神色不是很好，說道：「在想什麼？」

「沒什麼……」齊顏的聲音悶悶的。

「有什麼事，可以跟我說說。」洛十二道，「事情要是一直憋在心裡，會很難受的吧？」

齊顏頓了頓，說：「十二，你有喜歡的人嗎？」

洛十二搖搖頭，說：「現在還沒有。」

「若是有了呢？」齊顏道，「你想怎麼對他？」

「當然是好好對他了。」洛十二不明白齊顏這麼問的意思。

「若是遇到了什麼問題，你會跟他說嗎？」齊顏又問。

洛十二稍微頓了頓，抓住了齊顏問題里的關鍵，想了想，說道：「我應該不會說。」

齊顏轉頭看著她：「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不告訴他，讓他跟你一起分擔？」

「因為，我不想他擔心啊。」洛十二說。

「你們鶴隱衛都這樣嗎？」齊顏低聲說道，像是在喃喃自語，又像是在自問自答。

洛十二聽力好，雖然對方聲音小，但是聽得一字不差：「也許哦。」

她頓了頓，繼續說道：「齊顏，你沒有當過鶴隱衛，所以不知道，對於我們來說，默默保護是本能！」

齊顏看著洛十二，沒說話，聽她繼續說：「我們鶴隱衛，其實最擅長的就是暗殺，因為殺過太多人，所以我們知道生命多脆弱，所以……若是我們喜歡上誰，一定會拼勁全力去保護。」

「是嗎？」齊顏低著頭，不置可否。

「是的。」洛十二說著，輕輕按住了齊顏的肩膀，說道：「所以……這一次，你就原諒傅奕吧。」

「不只你這麼說。」齊顏道，「滿月也這麼勸我。」

「所以，你……」

齊顏搖搖頭：「這件事，我想不說，等傅奕的情況穩定下來，我們再討論這件事。」

洛十二瞧著齊顏的表情，心裡不知為何，有些不安。

她看向床上的謝傅奕，心道，老大，你就自求多福吧……

三天時間說長不長，但是說短也不短。

齊顏就這麼守著謝傅奕，謝傅奕每次醒來的時間都很短，隨著時間的一點點增加，他甚至到了後面都是一天一夜連著睡過去。

這一天傍晚，張神醫面容嚴肅來到謝傅奕的房中。

「這是最後一碗葯了，讓傅奕喝下去，明天早上就有接過了。」

齊顏表情也嚴肅了幾分，鄭重其事地接過張神醫手裡的葯，輕輕推了推謝傅奕，想要喊醒他。

可謝傅奕雙目緊閉，就是沒醒。

「傅奕？」齊顏稍稍提高了音量。

人沒還是動靜，謝傅奕這次沒有像上次一樣，迷迷糊糊醒一會兒。

「傅奕！」的聲音又大了一些。

謝傅奕依舊沒有反應。

齊顏見謝傅奕怎麼都叫不醒，有些心慌，不由看向身後的張神醫。

「他沒事吧？」

「越是昏迷，說明蠱蟲的力量越大……」張神醫輕輕皺了皺眉，看樣子不是很理想。

「那怎麼辦？」齊顏問。

「既然叫不醒……人扶起來。」張神醫挽起袖子，說道，「硬灌下去。」

說著，張神醫就要端走齊顏的手裡的葯，要給謝傅奕灌下去。

「我來吧。」齊顏沒有把葯給張神醫，而是自己喝了一口，然後嘴對嘴地給謝傅奕喂下去。

湯藥很苦，不知道張神醫在裡面放了多少發苦的藥材，齊顏的舌頭都苦的發麻了，但是她一點都顧不上。

一碗葯，就這麼一口一口，齊顏都餵給了謝傅奕。

「然後呢？」齊顏擦了擦嘴角，看向身後的張神醫。

「等著。」張神醫說。

齊顏轉頭看向謝傅奕。

一直安安靜靜昏迷的謝傅奕似乎是陷入了噩夢之中，整個人眉心緊皺，微微掙扎了一下。

齊顏靜靜攥著握著他的手，她不知道自己想怎樣要怎麼辦，就如同張神醫說的，這件事誰都幫不上忙，只能聽天由命。

「傅奕……」齊顏不知道自己做什麼才能幫到謝傅奕，她只能陪著他。

「傅奕……」一聲一聲地喊他的名字。

謝傅奕陷在噩夢中，掙扎的幅度越來越大，似乎那噩夢越來越可怕。

齊顏攥緊他的手，可謝傅奕掙扎越發厲害了，他額頭冷汗直流，手指痙攣，狠狠一握，齊顏的手骨差點要被他攥碎！

「嗚！」齊顏悶哼一聲。

不知道為何，謝傅奕的手忽然就鬆了，就像是感知到了齊顏的疼痛似的。

「傅奕?」齊顏喊他。

但是謝傅奕還是沒有反應，就好像剛才拿一下只是一個巧合而已。

齊顏再次握住了謝傅奕的手，直直盯著他：「傅奕，我知道，你聽得見我的聲音……」

她深吸一口氣，聲音放的很緩，就像是在耳邊低語。

「傅奕，你要是沒了內力，我就不要你了。」齊顏說道。

謝傅奕的身體猛地一抖，手上不由用了力，但是，這一次沒有弄痛齊顏的手。

他似乎知道自己手裡握著的失去齊顏的手，因為是齊顏，所以，任何時候，謝傅奕都下意識不去傷害她。

「傅奕，我還沒有原諒你……」齊顏說，「你這次瞞著我的事情，我還是很生氣，不過，你要是把內力奪回來了，我就給你一次機會，只有一次機會哦。」

謝傅奕的呼吸急促，似乎噩夢又加深了。

「傅奕……你說要保護我的。」齊顏說著，臉頰輕輕貼到謝傅奕的手背上，「你還說，我們的孩子出生了，親自教他們功夫……」

「傅奕……傅奕……」

齊顏的聲音在半空回蕩……

謝傅奕此時正在噩夢中，他夢見自己掉進了一個天坑之中，周圍都是手腕粗的長蛇，他倒是不害怕這些蛇，奈何對方的數量太多。

謝傅奕只是有些累了，他想休息一下，就一下。

「傅奕……」每當這個念頭冒出來的時候，齊顏的聲音就會響起，「傅奕，你說過，你要保護我的……」

「傅奕，你要教我們孩子武功的。」

「傅奕……」

「傅奕……」

謝傅奕搖著頭，輕輕笑了笑，是啊，齊顏還等他保護他，怎麼能在這個天坑裡輸掉呢？

「傅奕？！」

陽光刺進眼中，不知道何時，天已經亮了。

謝傅奕還有些恍然隔世，身下是溫暖的床褥，床邊是一臉關切的齊顏。

「齊，齊顏？」謝傅奕的聲音嘶啞，他想抬手摸一摸齊顏的臉，告訴她，自己很好，不要為自己擔心。

張神醫此時已經走了過來，彎腰幫謝傅奕把脈。

齊顏幾乎是屏住呼吸，看著這一幕。

「怎麼樣?」問這句話的時候，齊顏的呼吸都不由停住了。

屋中靜的，似乎能能聽得人的心跳聲。

齊顏的目光死死釘在張神醫扣上，只見他終於張了張嘴，口型圓圓的。

「恭喜。」

齊顏有那麼一瞬間，僵住了，太過驚喜，都忘了呼吸。

「傅奕已經沒事了。」張神醫說，「內力保住了。」

「太好了！太好了！」滿月站在一旁，開心地沖齊顏道，「少夫人，太好了!太好了!我就說，公子吉人天相，一定會沒事的！」

「是啊。」洛十二也很開心，「齊顏，你聽見了嗎？老大沒事！老大內力保住了！」

齊顏當然聽見了，她望著床上的謝傅奕：「你的內力保住了。」

謝傅奕笑著：「這樣，我就能親自保護你，還能教我們孩子武功……」

這時候，他的手上才恢復了一些力氣，想要抬手要去摸一摸齊顏的臉頰。

齊顏卻忽然避開了。

謝傅奕一愣：「齊顏？」

齊顏已經從剛才的喜悅中平靜下來，她緩緩站起身來，離開了謝傅奕的身邊。

「齊顏？」謝傅奕有些不解。

「你好好休息吧。」齊顏說完，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屋子。

「齊顏！」謝傅奕心裡一慌，想要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