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王朝末路 第十章叔子唱秦風(第九更)
趙國的官職和秦漢大同小異,大將軍之下設三公九卿,總理朝政大事,地方也設州郡縣,只是近些年朝中開始人才開始青黃不接,再加上代宗時候不注重人才,導致現今官員空缺極多,尤其是三公之列沒有一個,黃公輔雖是九卿之首,他也時常覬覦三公之位,可惜皇帝卻一點給他提上來的意思都沒有。趙國自立國以來就只有太祖時候有一個大將軍,後來還被殺了,自此以後都沒有產生大將軍這個職位。
桓冀想直接讓楊叔子做大司徒,可是這樣一定會讓朝臣不服,不如暫時不封官,給他一個閑位,但這個閑位可並不是沒用,這個上卿可以直接到皇上的書房議事,有重要之事了上早朝,沒有重要事了可以不用上。
桓冀下得另一條詔令是令蒲仙玉為衛尉,總領皇城侍衛。蒲仙玉本是并州人士,出生貧寒,早前官職是五品副將,如今竟一下進了九卿之列,此事自然引起了一片嘩然,他們在等皇上的解釋,可是桓冀卻一句話也不說,任由他們去猜測。諸人無奈,紛紛找到如今的第一臣黃公輔的府上,黃公輔卻假借生病閉門不出,眾人只得回去。
黃公輔並非不想出來說一說,只是他不想扯進這些事里來,他如今已是九卿之首,皇上不給他陞官那也沒法,況且皇上都不說自己怎麼能說任何毫無根據的話呢?如果說了,被皇上聽見,自己的官位可能也就止步於此,甚至會沒了,此時不如沉默不語。
黃公輔看著院子里站在水塘前正拿著一卷書在看的兒子,心裡不勝歡喜,他今年只有十五歲,卻聰穎好學,每每有高論,連當世名家馮錦都稱其為「不世出之英才」,黃公輔知道只要自己穩穩噹噹的把這個官當下去,以後就一定是兒子的,沒人能搶走,所以他現在事事小心,再說如今的皇上可不是以前的代宗了。
這般過了半月有餘,桓冀又下了一條詔令,令賀必先任光祿勛。賀必先大家都知曉,此人是天州人,自幼聰慧,后舉孝廉入仕,歷任天州刺史,精於政事,為人謙和,素有賢名,如今進九卿之列當屬實至名歸,因而此事倒沒有如蒲仙玉一般引起騷動。只是這皇上不到一月間竟已連加兩人進入九卿之列,任誰都覺得會有大事發生。
這般下來,九卿就只有一個位子空著了,那就是廷尉,廷尉自來掌司法大權,上一任廷尉卒后,這個位子就一直空著,已有一年有餘,眾大臣聯名奏表說廷尉事關天下大局,讓皇上早日任命,可是桓冀一直空著,這倒不是他專門為哪個人預留的,而是他發現如今朝廷竟無一人可堪此重任,無奈之下桓冀不得不空著,如今有了楊叔子,他在找一個誰都無法反對的時機讓楊叔子暫時做這個官,但到這一步顯然並不能讓楊叔子可以毫無顧忌地進行革新,他要讓楊叔子坐到三公的行列,如此才能讓朝臣敬服,以後的路子就會好走許多。
一年一度的春祭大典要開始了,由衛尉蒲仙玉帶領皇城侍衛跟隨守衛,在源河分流的曲水邊上建起了一個數丈高的祭壇。
這一日天氣晴朗,清風徐徐,四周旗幟隨風飄動。
太祝念誦祭文:臣伏惟拜上諸天神靈,自吾繼位以來,謹遵先祖遺訓,體察百姓疾苦,不敢稍有不慎。賴四方神靈護佑,保吾百姓順遂;賴五穀之神護佑,保百姓五穀豐收;賴諸天神靈護佑,保吾國泰民安。敬獻三牲、清酒等,乞諸天神靈共饗。趙景泰二年,桓冀敬上,頓首百拜。
桓冀敬香后,眾大臣依次敬香。太陽慢慢升上來,照在身上一片舒適,此時正當踏青之時,當真是楊柳依依。眾大臣紛紛三三兩兩聚集互相問候。
桓冀讓太祝問天求卦,只見龜甲落入火中,片刻後上面赫然出現了幾道裂紋,眾人不解,只聽得太祝說:「上天降下神諭,當有一能臣值守司法,可使四境安逸,無禍無災。」
「這能臣何在,神諭可有明說?」桓冀急忙問。
「神諭所言說這能臣就在此地,位於東南。」
眾人忙向東南望去,只有楊叔子一人默默安坐在東南,並沒有上前看這等事。桓冀一副高興的神色,當即下詔令楊叔子任廷尉。
黃公輔默然,只怕這是皇上與太祝做的一齣戲吧,借神諭之名,讓楊叔子順理成章的坐上廷尉,主管不法之事,令所有人不敢有話說,只是這皇帝不知,廷尉最是容易得罪權貴,這些早已經囂張跋扈的權貴們過慣了沒人管的日子,誰還沒幹過幾件不法之事,你要楊叔子管還是不管,不管有損他的名氣,管又處處得罪人。
這些事楊叔子自然有想到過,可是雖說廷尉容易得罪人,但他知道以後會都得罪的,早得罪與以後得罪又有什麼區別呢,只怕到那時候他們早都忘了他做廷尉時候得罪他們的事兒了。
眾人回去,當夜由桓冀親自主持了一場迎接楊叔子的宴席,席間有人已經站出來開始刁難楊叔子,那人生得矮胖,皮膚黝黑,肩膀寬大,形如武將,但卻穿著文官紅袍,只聽他操著一口并州尾音的皇城話:「我聽聞而今若要論才華出眾啊,必當會音律的啦,不知廷尉大人如此才華啦可會音律啊?」
楊叔子起身拱手,說:「在諸位大人面前我不敢稱自己才華出眾,若論音律,更是一知半解,不過有幸老師教過一點,若諸位大人不嫌棄,我自當獻醜。」
滿座之人頓時拍手叫好,紛紛說:「廷尉大人之佳音,我等有幸聆聽,當屬三生有幸了。」
楊叔子微微一笑,轉身叫樂師彈奏《詩經·秦風》中的《終南》一篇樂章,只聽得楊叔子緩緩唱起來:
終南何有?有條有梅。
君子至止,錦衣狐裘。
顏如渥丹,其君也哉!
終南何有?有紀有堂。
君子至止,黻衣綉裳。
佩玉將將,壽考不忘!
滿座啞然,誰都能透過音律聽出秦風裡的肅穆悲壯。楊叔子重新坐好,端起酒樽,不說話,任人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