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棲・息
()56、棲·息
作者有話要說:又超時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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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殺死最後一隻野獸后,少年結束了一天里的第三場戰鬥。
他垂下手中的闊劍,呼吸頻率依舊沒有多大改變。
風在曠野里奔跑,吹得及人高的野草折向一邊,泛起漣漪的水窪里印出血紅色的天空,無星無月。
血跡已經開始乾涸,凝成的血塊讓少年黑色的短髮變得有些糾結。用手裡的劍割下狼的頭顱,伸手進去摸索,那些白色的腦漿跟血肉混在一起,將袖口的布料浸染成了深色。粘稠的水聲從厚實的頭骨里傳出來,令人作嘔。
幾秒鐘后,他慢慢地從狼頭裡抽出手掌,攤開。
掌心裡躺著一顆青色的晶體,洗盡上面沾著的血跡跟腦漿后,呈現出極其美麗的光澤,彷彿有風在裡頭來回涌動。
這是一個奇異的世界,沒有星辰,沒有晝夜更替。
這裡的生物體內里孕育著一顆晶核,越是強大的生命,孕育出來的晶核顏色就越是純粹。這樣的一顆石頭放到黑市裡,能買來無數的奴隸,也能買動任何一個死士來為你殺人。但這一切跟少年都沒有關係,他只需要一些水和少許食物,就能活下去。
他不屬於這個世界,只是活著等待時空的裂縫再次開啟,將他送到另一個地方去。
從一個世界的裂縫,穿越到另一個世界去,沒有盡頭地流浪。
腳下的泥土浸潤了從狼身體里流出的血,散發出濃重的血腥氣息。遍地的狼屍睜著幽綠色的眼,空洞地映出少年遠去的身影,黑斗篷,闊劍,黑短髮。用野獸的皮縫製而成的靴子踩在泥濘的草地上,沾染了星星點點的濕泥。
在野外行進的旅人,經常會受到獸群的攻擊。這群狼在草叢裡蟄伏了一整天,等來一個落單的少年,本以為終於能夠吃上鮮美的人肉,卻被死神的鐮刀收割了生命。假如時光能夠倒流,它們一定不會去招惹這個看起來很瘦弱的人類,一定會躲得遠遠的,靜靜地看這隱藏在斗篷里的少年背著那把可怕的劍從它們眼前走過去。
他沒有主動攻擊它們的意思,即使在戰鬥中,那雙眼睛里也沒有殺氣。
然而,這永遠只是個夢。
倒伏在泥濘的草地里,死去的狼群眼底映出前方扭曲的時空,少年停住腳步,靜靜地望著面前正在漸漸擴大的裂縫。狹長的縫隙慢慢向四周擴`張,然後開始在半空中扭曲成一個黑色的洞,強勁的吸力扯鬆了草木的根莖,汲走了光明,讓整個世界瞬間飛沙走石,天昏地暗。少年發出細微的嘆息,身上的斗篷在風中獵獵作響,毫不抵抗地任由時空的裂縫將自己吸了進去。
他在這裡停留了三個月,被一戶農家收留,度過了一段相當輕鬆的時光。
這是他在一個固定的地點停留時間最長的一次。
少年閉上眼睛,默默地想道,或許在接下來的日子裡,自己會有很長一段時間要靠著這段回憶活下去。一個人的旅行實在太孤獨,如果沒有這些珍貴的記憶,他可能早就已經撐不下去了。
風聲漸大,最後連腳尖也離開了地面,整個人失去平衡。
那顆青色的晶石被他裝進腰間的鹿皮口袋裡,同其他有趣的小玩意放在一起。
他想,等到他找到出口,回到那人身邊時,就可以用自己的冒險經歷和這一口袋戰利品,換回他的笑容。那個人的臉上已經太久沒有笑容了,就像躲進了雲層里的太陽一樣,不願再放出明亮的光芒。
只是不知道這場流浪要到什麼時候才能結束,自己下一次睜眼時,又會去到什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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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血液里流淌著那塊大陸上最古老的種族的驕傲,它們高傲勇猛,它們無堅不摧。
他的孕育者是那塊大陸上最強大的男人,堅忍,勇敢,思考方式有些跳脫。
他一直同疼愛他的母親生活在峽谷里,沒有見過自己的父親。
他的名字是母親給他起的,意思是棲息,停留。
他討厭蟲族,同樣討厭棄自己而去的父兄。
他最愛的人叫阿風,那個孕育了他的人。
他最喜歡的人是曾外祖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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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老人家每次出現,都能讓他最愛的那個人露出發自真心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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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的話,我願意用一切換取你的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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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睜開眼睛,看見腳下的地毯。
精緻的手工地毯,表面有些微的磨損,看樣子已經用了一定的年頭,沾著濕泥的靴子踩在上面,很快就留下了印子。棲下意識地挪動兩隻腳,想從地毯上離開,退了兩步才反應過來,這樣只會讓地毯變得更臟,於是又立刻定住腳步。
屋子裡很安靜,只有秒針轉動發出輕微的聲響,落在耳中,然後被無限地放大。午後的陽光透過白色的紗質窗帘照在地板上,呈現出淡淡的金黃顏色。那溫暖的色彩讓棲怔忪了片刻才移開目光,繼續打量這間屋子。在時空的縫隙中不斷地流浪,有多久沒見過這樣燦爛的陽光了?少年的目光在擺滿了書架的書上停駐幾秒,又轉向那張擺了不少有趣小玩意的書桌,生出了一種觸摸它們的衝動。這間屋子裡的每一件物品都被使用了有一定的年頭,邊邊角角里都沉澱著時光的昏黃色澤。
這是一個正常的世界。
意識到這一點,少年伸手拉下斗篷的帽子,想將這一切看得更清楚。
然而,不夠。
棲忍不住幻化出了金色的翅膀,將自己帶離地面,緩緩地挪向書架。上面整齊碼放的書籍就是母親提到過的東西,雖然自己一次也沒有見到過,但卻只一眼就能認出來。在那塊大陸的城堡里,有一個巨大的藏書庫,裡面的書堆到了天花板,光是找都要花上半天時間。身為那座城堡的繼承者,他雖然擁有整座城堡的開放許可權,卻一次也沒有回去過。就連領取水晶的時候也是,沒有回亞特蘭蒂斯,只是由曾外祖父送過來。
指尖觸到書脊,感受到表面文字的凹凸,很輕易就認出上面寫著的五個字——《安徒生童話》。在每天獵殺蟲族歸來以後,那人就會坐在火堆旁,一邊擦拭染血的闊劍,一邊為他講故事。受到蟲族圍攻的那天,他才剛剛聽完那個關於人魚的故事,那人還將他抱在懷裡,許諾回到亞特蘭蒂斯以後,會帶自己去見真正的人魚。
「真正的人魚當然……怎麼說呢,很美麗。不過因為是被製造的種族,存活率很低,整塊大陸里只有那麼幾條。」當時他把擦拭乾凈的闊劍放在旁邊,伸手抱過自己,用略帶疲憊的聲音這樣說道,「然後又因為這個種族孕育出優秀後代的能力比別的種族要強,所以在evolve-key——就是你老爸我出現之前,一直受到眾人的爭奪,在各種各樣的人手中輾轉,當成生殖工具什麼的。」
「那阿風出現之後怎麼樣呢?」只有五歲的自己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天真地問道,「阿風有沒有把那些壞人都打跑,把漂亮的人魚救出來?」
那人似乎微微地笑了笑,回答道:「救出來什麼的,你老爸我自己都還成天提心弔膽的怕被人抓走,只知道跟在你父親身後,不時出點狀況,還要擔心會不會被他嫌麻煩給扔掉。寶寶,你要知道,英雄不是那麼好當的。」
是了,原來從一開始,他就害怕被那個自己稱作父親的男人給拋棄嗎?
最後他還補充了一句,「不過自從我出現以後,人魚的日子就好過多了,因為大部分的火力都轉移到了我身上,所以最後那幾條人魚最終也活了下來,等回家以後老爸就帶你去看他們。」
「……才不是。」年幼的孩子嘟囔道。
家長顯然沒有聽明白,又湊近了一些,問道:「唔,棲你在說什麼?」
五歲的棲:「明明就是媽媽。」
某個明明身為母方卻一直不肯面對現實的家長:「……」
陷在回憶里,少年撫摸著書脊,眼中露出恍惚的神色。
當時自己是還有一句話沒問出口的,就是他們什麼時候才能回亞特蘭蒂斯。自己從一出生就生活在峽谷中,那人晝出晚歸,白天出去打探蟲族的情況,獵殺一些窮凶極惡的傢伙,晚上再回峽谷的家裡,從馮斯特大叔身邊把自己接回去。
這句沒來得及問出口的話,好像已經沒有機會再問了。
在時空之蟲製造的裂縫裡,一開始還太小,只敢以獅鷲的原形在野外尋找食物,偶爾被善良的人家收留。慢慢地長大,就學會了殺戮,在一個鍛造技術極度先進的世界里得到了自己的劍,開始不再懼怕一個人的旅程。那些陪伴過自己的朋友們,也在時空的不斷變換中漸漸模糊了面目,到最後剩下的始終只是自己一個。
再漸漸地,就習慣了孤獨,學會了避免和別人有過多接觸。
這樣,等分別的時刻到來時,也就不會有那麼多的痛苦。
滿室寂靜中,門鎖發出清亮的咔嗒聲。
少年從回憶中驚醒,倏地縮回手,緊張地看向那扇一寸一寸被推開的門。
他條件反射地想要躲起來,卻發現這個房間里根本沒有適合躲藏的地方,便有些慌張地收起了背後的虛影,落在地上。他沒有忘記這是一個正常的世界,自己正呆在一個普通人的家裡,如果來人看得到他的話,說不定會被這幅模樣給嚇到。
做完這一切,棲僵硬地站在書架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那扇門。
門邊先出現的是一副腳架,然後是輪椅的其他部分。上面坐著的老人身穿白色的唐裝,頭髮花白,精神矍鑠,睿智的眼在觸及書房裡的另一人時,變成了微微的驚訝。棲的瞳孔微縮,在看清來人的模樣時心跳得像是要立刻從胸膛里蹦出來,顫抖的唇間冒出微弱得聽不到的一句——
「曾外祖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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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棲——」老人慈愛地望著蹲在自己面前的少年,伸手撫摸他的頭髮,「這是小風給你起的名字嗎?」
見他點頭,老人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看來,修果然還是離開了。」
清楚自己的曾外祖父有怎麼樣的能力,棲不由地抓住老人的手,問道:「既然您可以預見未來,那您能不能告訴我,母親什麼時候才能找回父親?他們最後又會怎麼樣?」
老人溫暖的手掌停在他的頭上,眼中浮現出蒼茫的顏色:「棲,曾外祖父什麼都看不到。」
少年瞳孔微縮,低喃道:「怎麼會……」
老人的目光越過他的頭頂,投向窗外的陽光中,嘆息道:「那裡只有雪,白茫茫的一片雪,別的什麼也沒有。」
少年沉默片刻,然後抬起頭來,輕聲道:「帶我去見我母親,曾外祖父。我會讓他知道,即使沒有父親在,我也一樣能讓他快樂。」
讓他意外的是,一貫疼愛他的老人這次卻搖了搖頭。
棲心頭一跳,微微用力地握緊老人的手,「為什麼?難道阿風出了什麼意外?」
屋裡安靜了片刻,老人的聲音才慢慢地響起:「不,我的孩子。曾外祖父是因為一早就已經知道你會出現,所以才能認出你來。但事實上,你並沒有回到自己的時空,而是回到了過去。在這個時空里,你還沒有出生,你的母親甚至只有十六歲,不久前才真正覺醒。」
「是過去……」棲慢慢地睜大雙眼,一臉不可置信。
「在這裡,你所熟悉的每一個人都不認識你,包括你的父母。」老人嘆息著,將手按在他瘦弱的肩上,「曾外祖父可以帶你去他們身邊,你可以見到還是幼年體的小風,甚至可以見到你的父親。」
「要——」
聽到這句話,棲一瞬間被窗外的陽光刺痛了雙眼,幾乎流下眼淚來,「帶我去,不管是十六歲的阿風也好,還是別的怎麼樣都好,我想待在他身邊。」
老人緩緩地露出一個笑容:「曾外祖父當然願意帶你過去——」隨即又斂去笑容,面露嚴肅,「只是棲要記住,即使是在他們面前,你也不能說出自己的身份。他們能自己猜到是一回事,但你絕對不能說,過去發生的事對未來造成的影響不可估量。如果歷史被改變的話,甚至有可能連你都會消失在時間裡,明白嗎?」
「我不會說的。」少年慎之又慎地點頭,心口泛起的疼痛終於讓積蓄已久眼淚決堤而出,「曾外祖父,我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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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一天我會消失在你面前,我寧願你從不知道我曾經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