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非同類Ⅲ
()55、非同類Ⅲ
作者有話要說:阿風——指著修:棲,你真不是他的私生子?
棲:不是。
阿風:真的?
修:兒子沒騙你。準確來說,他應該算你的私生子才對。
阿風:……
「……於是,這算種族歧視?」
棲不說話,漆黑的眼靜靜地朝著人群聚集的方向掃去。
我也沉默了,他聽得見他們的聲音,自然比我更清楚他們承受的壓力和痛苦。
原本還以為只有人類才會成天揪著膚色問題不放,沒想到亞特蘭蒂斯的高層也趕這潮流,成天血統論,質優論什麼的。我琢磨了兩秒,立刻嘴角抽搐。這麼說來,從M到Z那一大半人民群眾都是他們的歧視對象?
擦,長老團那群人也太閑了?怎麼搞得跟文化大革命似的,分階級,劃成分,見著誰家裡有跟蟲族接觸過的就扣上牛鬼蛇神的帽子,批鬥遊行什麼的……好,我最在意的果然還是這些人是怎麼跟蟲族扯上關係的。
在腦海里搜索著自己見過的蟲子,除了小時候在後花園裡抓到的那些正常型號的,剩下的也就只有在學校附近那條小巷子里被削成蟲棍的巨型蜈蚣。說起這個我記憶猶新,那跟小車一樣大的扁平頭部,**的幾百條小腿兒,還有一沾上就能把你凍成冰棍的白色劇毒體`液——
我勒個去,那是得要多重口才能啃得下去啊喂!!
你就想想看,想想看!
一個人,一條蟲,摒棄了世俗的眼光,打破了道德的枷鎖,勇敢地走到了一起。他們相親相愛,每天坐在迴廊底下看星星看月亮,談人生,談哲學,談風花雪月,詩詞歌賦。最後終於在一個電閃雷鳴風雨交加的夜晚,走出了禁忌的一步——
@¥#%&#……
啊啊啊!尼瑪即使理智上知道不該歧視口味獨特的群體,感情上也還是不能接受如此驚天地泣鬼神的戀情啊啊啊!一覺醒來就看到自己身旁躺著一隻大蟲子,那該是什麼趕腳啊你告訴我!它們糾結的腿毛會讓你覺得性感嗎?它們發亮的甲殼會讓你衝動嗎?
——那根本已經不是用愛情能解釋的範疇了啊啊啊!分明就是獵奇啊獵奇有沒有?!
「……不行了。」搖了搖頭,試圖找回一點平和的心境,要再想下去一準得發瘋。這年頭,以己度人這種事情真不好隨便做。
胡亂地擦乾額頭上的冷汗,正想開口說話,卻又隱隱覺得這事沒那麼簡單。
要是蟲族的血統一覺醒就會搞出這麼大陣仗,那之前我怎麼沒見著過類似的場面?而且說到實力強大,馮斯特以前就不是盞省油的燈,雖然不像有經過多少摧殘,但受壓迫的人民會找上他那也不奇怪。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他們受歧視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怎麼會忍到今天才爆發?
所以,棲肯定還有事情瞞著我。
「——回去。」
風裡忽然傳來修的聲音,低沉的聲線有著讓人聯想到金屬的冷硬質感。雖然我聽不見其他人的聲音,卻能感覺到喧鬧的人群一下子變得極度安靜,讓天地間只剩下凜冽的風聲。棲在旁輕輕地鬆了一口氣,依舊顫抖無力的手從劍柄上垂下來,落在膝頭。
「他不會走了。」棲側向我,露出明亮的笑容。
我被他的笑容所感染,看了修在人群中的身影一眼,也跟著笑起來。兩個人看著彼此的眼睛,傻乎乎地笑著,也不管另一邊的形勢到底會變成什麼樣。
笑了半天,眼前有點模糊,於是忍不住伸手揉揉眼睛,低下頭去:「他不走,我很高興沒有錯,你又在高興什麼?」
棲伸出還在顫抖的手,輕輕地碰我的臉,認真道:「只要阿風快樂,我就會快樂。」
我手上的動作一頓,抬起頭來看他。
棲垂下漆黑的眼睫,一字一句地道,「既然他不會離開你,我就不用去跟他同歸於盡。如果我死了,阿風可能不會傷心,但如果是他的話,你肯定會哭。」
我:「……」
那什麼,原來剛剛那句話不是開玩笑?也就是說,如果修沒有拒絕他們的乞求,真的帶著這群人離開亞特蘭蒂斯的話,現在擺在我眼前的就該是他跟棲的屍體了?同族相殺什麼的,要不要這麼兇殘……
恍恍惚惚地發著呆,聽到棲在旁問道:「要回去嗎?」
見我神不在焉地看過去,他顯得有點迷惑,猶豫了一會兒才解釋道,「雖然說服不了父……修,但他們不會這麼輕易就離開的,我們要不要先回城堡里?一直待在外面,曾……阿風的姥爺和爸媽會擔心的。」
知道事情不會往最壞的方向發展,他立刻又變成了好孩子,還有空擔心城堡里的情況。我搖了搖頭,如果他們真擔心的話,從二餐廳到頂層的露台也就是幾秒鐘的事。我們在這裡待了半天他們還沒有出現,說明大家對我都很放心。我估計,可能是我姥爺的天眼通什麼的在這個關鍵時刻又發揮功效了,提前看到了修的決定。這三人現在說不定正在餐廳里喝管家新沏的茶,完全把我們忘在了腦後。
——事實上,當我們瞬移回去的時候,看到的差不多也就是這光景。
因為放下了心頭大石,整個人就鬆弛下來,漫無目的地四下轉移目光。然後,剛剛那個疑問就再次從腦海中冒出來,我忍不住坐直了身體,朝棲勾了勾手指:「棲,問個問題,因為無論如何都還是很在意——」
棲的神色有些疲憊,還是點頭道:「嗯,你問。」
我抬頭望望月亮,稍微組織了一下語句,壓低聲音心虛地道:「我就想知道,為什麼有人會喜歡上蟲子……既然M到Z的那一部分種族不是人工產物的,就說明肯定是有正常戀愛途徑的?那樣的話,唔——」
「沒有。」
棲的回答打斷了我原本就糾結得很的思路,我乾脆閉上了嘴,果斷等下文。他的眼神此刻看上去前所未有地冰冷,嘴唇也緊緊地抿成一線,面無表情地說道,「蟲族沒有愛情這種東西,他們的天性就是掠奪。」
「……」好,完全沒聽說過。
果然,我不應該因為它們看上去沒什麼大腦就認為這種事情無足輕重,連選課的時候都三番四次繞著蟲族研究方向的課程走啊啊!於是我到底錯過了神馬啊啊!臨近畢業還有一場大陸之外的歷練,要求殺死蟲子帶回戰利品什麼的——
尼瑪,這難道不是意味著蟲族就是我們圈養在圍獵場所里的獵物嗎?那樣的話,只要乾乾脆脆地殺掉就好了,為毛獵人會對獵物做出奇怪的事啊喂!
我痛苦地抓頭,棲接下來說的話進一步把我打入深淵:「說到所有悲劇的源頭,其實都是蟲族。這塊大陸上的物種之所以對進化這麼執著,都是因為蟲族在旁虎視眈眈。」
……也就是說,我的人生之所以會這麼杯具,全都是拜它們所賜嗎?
「蟲族的人形十分美麗,不管實力高低,都十分擅長用美貌來捕獲獵物。」棲深吸一口氣,微微眯起眼睛,「那是超越了極限的美麗,你無法想象,當他們聚集在一起的時候,是怎樣惑人的景象。」
「……」不用想象,群眾表示自己已經被刺瞎了鈦合金狗眼。醜陋的大蟲子們變成人形都長得驚為天人,鍾神靈秀——
尼瑪還敢不敢再顛覆一點?老子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都在一臉血地對著你哭啊豈可修!
「……阿風,我還要不要說下去?」
估計是被我半邊臉哭半邊臉笑的表情嚇到,棲臉上的冰冷褪去,又開始猶豫了。
我揉了揉臉,恢復心情:「你繼續,那些蟲子還有什麼特徵?你都告訴我,免得以後撞上了都不知道。」
棲想都沒想就拋出一記重彈:「他們喜歡誘捕亞特蘭蒂斯的種族,交`配之後再用暴力將對方殺死,並留下自己喜歡的部位作為收藏品。」
我:「……」
這麼一充斥著美貌變態殺人狂的種族,我們這些純良的老百姓哪裡是對手?難怪卡尼爾都被打回原形了啊啊!難怪大陸上的人一個兩個嚷著要進化。難怪出一個evolve-key就讓全世界都瘋狂,連獅鷲的凶威都可以不放在眼裡。所以說,亞特蘭蒂斯大陸之所以會沉進海底,其實跟洪水沒關係?八成又是因為蟲子,那些美貌又兇殘的蟲子啊啊!!
於是我們面前的那一群也是他們的陰謀?自己進不來就把自己的孩子送進來,等到他們長大以後,因為不受本土居民的待見,就會想著回到蟲族的懷抱。這樣一來,就可以從內部分裂亞特蘭蒂斯了是嗎?!
——好一個連環反間計!想要靠混血統來征服亞特蘭蒂斯啊這些混蛋!尼瑪,以為等到嬰兒長大,他們就可以在叢中笑了嗎?你們敢不敢再無恥一點啊混蛋!
我從地上爬起來,棲還沒有力氣動彈,只好拉住我的褲腳,問道:「阿風,你去哪裡?」
「別攔我,我給他加砝碼去!」
我咬著牙,大義凜然地指著前方,「你也見著人家是抱著孩子找來的?修疼起小孩子來根本都沒有原則的啊啊啊!要是那小東西一哭他就跟著跑了我們怎麼辦?」
「別去。」棲沒有放手,「不會的。」
像是在應驗他的話,城堡周圍的飛行器開始散開。
圍在修身邊的人漸漸減少,看樣子是不知怎麼被說動,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了。
見我愣在那裡,棲鬆了手,輕聲道,「那孩子不會哭的,因為他從一生下來就是死的。他的母親身上有蟲族的血統,懷著他的時候受到了激進分子的攻擊,所以……那孩子,不會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