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第六十二章

坐在床邊的烏青風以為聽錯了,忙道:「師傅您......您說讓弟子走,弟子錯在哪裡,請師傅講明,弟子一定改。」血手僧道:「你沒有錯。」烏青風截言道:「那師傅您為何趕走弟子啊。」

床榻上的血手僧口打唉聲,神情落寞,彷彿瞬間老了十歲。血手僧坐起身,喝了一杯水,唉聲嘆氣道:「感覺自己克徒弟,十大弟子如今只剩金剛、春嬌和你,看來當血手僧的弟子是必無善終,何不離去自在。」

烏青風『噗通』下跪倒,言道:「弟子一身武藝,得師傅真傳,弟子終生追隨師傅,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性命乃天數,師傅您別過度在意。」血手僧搖著頭道:「話雖如此,眾弟子陸續亡故凋零,為師怎能不在意啊,你且回西域,為師除去無極盟,再與你團聚。」

烏青風倒身叩拜,用腦門磕地,額頭登時紅腫,鮮血流淌,說道:「弟子哪都不去,只願追隨師傅,如師傅想攆弟子,請師傅即刻動手殺掉弟子,否則恕難從命。」把血手僧感動得熱淚盈眶,急忙下床過來扶起烏青風,血手僧道:「為師有你這般徒弟,實乃幸事,快快請起。」烏青風喜道:「多謝師傅。」血手僧笑著拍敲他的肩膀,甚感欣慰。

卻說陳金剛、陳春嬌兄妹二人走進來,陳金剛已處理了傷口,兄妹兩個表情無精打采。

「師傅!您的眼睛感覺如何。」陳金剛和陳春嬌同時問道。混戰時,兄妹兩個還不知師傅血手僧的情況,回到天險峰,聽看守的嘍啰竊竊私語,才知師傅血手僧讓石灰迷住雙眼,險些失明。

血手僧忿恨道:「一時大意,中了奸計,虧得你們二師兄儘力掩護,為師的雙目差點失明,無極盟這群無恥鼠輩,實在可惡。」又問道:「今日損失多少人馬?」陳金剛既氣憤又失落,嘆氣道:「七百弟兄折損大半,生還者還不到四十位,姜淮兄弟、崔歷兄弟、楚航兄弟皆不幸喪命,大小頭領損失二十六位,此戰教中可謂元氣大傷。」

陳春嬌怒道:「可惜了姜護法,師傅亦險些遇害,無極盟卑鄙行徑,妄為他們的俠義道。」

烏青風道:「雙方大戰,本無公平可言,陰招、損招層出不窮,常言說兵不厭詐,縱然英雄豪傑亦不排斥用詭變欺詐手段,師妹何須計較。」陳春嬌氣得跺腳道:「這些人妄稱俠義,不過是一群欺世盜名的貨色。」烏青風道:「如果他們僅僅是武功高,不過是群匹夫耳,恰恰是他們會手段、善用計策,才不是一群泛泛之輩,配得上我等對手。」

滴滴雨點紛揚,滋潤大地萬物,花草隨風搖擺,枝葉上凝結著晶瑩的水珠。

議事廳裡面,老少眾人在商量事宜,鍾河跑進來稟告,說道:「北山外發現登天教的人馬行動,皆穿著孝服,大約有二十人,其中一個出恭,讓我們的人抓來,請定奪。」

老少眾人感到驚訝,鄧七爺笑道:「昨天大戰,登天教的元老薑淮、崔歷等輩戰亡,頭目、嘍啰更是折損嚴重,登天教這是舉喪,何不殺下山去,來個出其不意。」滿二爺疑惑道:「這大可在天險峰進行,沒必要在外啊。」

盛六爺道:「既然抓到登天教的嘍啰,可以盤問緣由,疑惑可解。」

鍾河推搡著被擒的嘍啰走進來,眾人看這位長得獐頭鼠目,身形消瘦。嘍啰低著腦子,身子發顫,顯然是驚恐萬分。

旁邊的米強起身忙道:「諸位英雄,他非是尋常嘍啰,其是登天教的頭目鄧炳。」老少眾人感到驚奇,一個頭目怎麼穿著嘍啰的衣裳。林女俠道:「從沒見過此人。」米強道:「他把守天險峰,幾乎不曾露面,諸位對他才沒印象。」

鄧七爺喝道:「化妝成嘍啰,陳金剛派你何事,從實招來。」佔大爺、衡八爺、杜九爺、滿堂齊喝道:「說!」

鄧炳慌張不已,一下子跪在地上,口中忙道:「眾位英雄,大寨主派小人探路,實則是防範眾位英雄。」滿二爺道:「此話怎講?」鄧炳道:「昨日大戰,教中弟兄損失慘重,還折了姜護法,大寨主為了祭奠他,打算送回故土,擔心諸位英雄伏擊,派遣小人探路。」

滿二爺一瞪眼睛,呵斥道:「大膽狂徒,你分明沒說實話。」滿堂過來甩手給鄧炳倆耳光,怒道:「還不如實交待。」鄧炳一臉的委屈,帶著哭腔道:「小人句句屬實啊。」滿二爺冷聲道:「天險峰地大廣闊,埋葬整個登天教群賊綽綽有餘了,何須送回鄉土。」

鄧炳道:「滿二爺有所不知了,姜護法是最早追隨陳氏兄妹的,大寨主視若為肱股,十二護法中位置僅在韓生威、司馬昌、齊雲彪之下,資歷卻比三人大,姜護法曾言過,如其遭遇不幸,可將其帶回鄉土安葬,大寨主念及姜護法往日的功勞,履行前言。」

盛六爺看了眼米強,後者點了點頭道:「我亦有所耳聞,看來陳金剛是想送姜淮回其鄉土。」

湯澈從外進來,言道:「眾位英雄,陳金剛領著韓生威、齊雲彪護著一口棺槨,隨行嘍啰有五六十號。」

佔大爺笑道:「良機呀,正好除掉陳金剛這個大禍害。」鄧七爺笑道:「沒想到這匹夫還有點人情味,姜淮也不算虧。」衡八爺道:「我們兄弟殺下山,解決掉陳金剛。」紅艷嘀咕道:「竟然沒有血手僧跟隨。」佔大爺道:「很明顯是與陳春嬌一同防守天險峰。」

盛六爺道:「兄弟們且慢。」杜九爺道:「六哥,機不可失啊。」盛六爺站起身道:「大家沒覺得事有蹊蹺么,鄧炳來探路,他還未歸,陳金剛就出現了,怎麼也要等鄧炳回去親自稟告呀。」滿二爺道:「六弟疑慮的對,愚兄也懷疑其中有詐。」

鄧炳忙道:「小人鬧肚子,先讓手下人回去復命,大寨主還不知小人在此,所以帶人下了天險峰。」滿堂甩手又打了他一巴掌,喝道:「你把嘴閉上,切勿復言。」鄧炳急忙閉嘴,生怕再挨巴掌打,龍老招了招手,走來兩名豪傑,把鄧炳帶了下去。

林女俠道:「小心為上總沒錯,如果是陳金剛親身為誘餌,耍的陰謀手段,我們必然吃大虧,要防止登天教聲東擊西。」紅艷道:「玉妹之言有理。」

龍老道:「陳金剛出現,老朽親自下山,除此惡賊。」

盛六爺道:「老爺子!您且在山中等候,不勞您行動,在下親往,大哥、二哥、艷姐以及眾人在山中接應。」龍老囑咐道:「務必當心,鄧炳能扮嘍啰,血手僧也能。」盛六爺拱手說道:「一定。」文女俠叮囑道:「若有異常,你們立即回山,不可戀戰。」盛六爺點頭道:「請伯母放心。」

當下,盛六爺和林女俠、祝三爺、鄧七爺帶著五十多名豪傑從北山而下。

摺扇輕揮,滿二爺若有所思,暗想道:登天教行為異常,剛歷經大敗,士氣渙散,就馬上著手姜淮的後事,其中想必有詐,這個鄧炳獐頭鼠目,為人必是姦猾之徒,三弟、六弟、七弟、林姑娘恐有危險,不可不防。

邢五爺道:「二哥,你在想什麼。」石四爺道:「」二哥有何疑慮。」滿二爺招呼眾人,大家都圍攏過來,滿二爺道:「各位,按在下的吩咐,需要如此......」他吩咐如此這般,這般如此,眾人點頭各自準備。

小路之上,登天教人馬前行,韓生威、齊雲彪左右護住陳金剛,後面有八個身強體壯的嘍啰抬著棺槨,其餘嘍啰持著利刃緊隨。

喊殺聲大振,盛六爺、林女俠、祝三爺、鄧七爺率人攔住去路。鄧七爺一聲大吼:「賊人哪裡去。」

韓生威、齊雲彪一對眼,兩個使眼色,急忙護著陳金剛逃離。盛六爺眾人殺將過來,登天教人馬急忙迎戰。金光閃爍,盛六爺提著金刀,高喊道:「陳金剛休走。」韓生威亮出玄鐵刀,縱身跳來戰盛六爺。

齊雲彪雙槍一分,直取祝三爺,祝三爺微微冷笑,使開判官雙筆來戰。齊雲彪道:「明你今天,你的祭日。」祝三爺道:「莫說大話。」

盛六爺霎時揮出八刀,手法又快又巧,韓生威哪敢大意,急忙用玄鐵刀來招架。韓生威擋下七刀,竟不知盛六爺最後一刀是虛招,在韓生威防禦時,盛六爺縱身閃過,韓生威這才知道上了當,氣得臉色發青。

盛六爺大喊一聲,金刀揮動,一道勁力劃過,騎著馬正跑的陳金剛發出高亢慘叫,砍成了兩段。

林女俠、鄧七爺縱身躍來,眼看殺了陳金剛,二人非常高興。

盛六爺驚聲道:「這不是陳金剛其人。」林女俠、鄧七爺笑容僵住,急忙過來看,細看還真不是陳金剛,只是長得很相似,穿著陳金剛的衣裳,拿著陳金剛的鳳嘴刀。

鬥了十多招,祝三爺聽見六弟驚喊,急忙撇下齊雲彪,身子一晃,縱身趕過來。齊雲彪挺動雙槍來追,祝三爺抬腿踢飛一名嘍啰,嘍啰發出慘叫,一道弧線奔向齊雲彪,祝三爺這一腳帶著內力,這要是撞碰,齊雲彪必定受傷。

齊雲彪一咬牙,出腿踢飛一名嘍啰,「啊呀!」嘍啰發出慘叫聲,還不明白齊護法為何會對他下手,兩個身軀懸空的嘍啰撞在一起,發出激烈的撞擊聲,雙雙落地身亡。

祝三爺搭眼一看是假的陳金剛,只不過長得很像,他忙道:「情況有變,速撤。」

韓生威奸笑道:「呵呵,你們中計矣。」

『咔吧』一聲巨響,棺材蓋掀起,夾雜著內力席捲,盛六爺、林女俠、祝三爺、鄧七爺慌忙紛紛躲閃。棺蓋朝著鄧七爺砸來,內力彈出的極強,盛六爺挺身向前,掄開金刀劈出,將棺蓋劈成碎沫。

鄧七爺關切道:「六哥你沒事吧。」盛六爺道:「沒事!」

棺材里不是姜淮,不是死人,有兩個人在內,一個是血手僧,另一個是烏青風,是倆大活人,師徒二人怒目而視。

盛六爺、林女俠、祝三爺、鄧七爺都明白啦,鄧炳不過是魚餌,他說了一半真話,一半是假話。用假冒的陳金剛引眾人出現,目的是誆騙眾人,躲在棺材中的血手僧、烏青風師徒才是殺手鐧。這是盛六爺等人始料未及的,一口棺材藏著兩大高手。

血手僧怒聲道:「新仇舊恨一起算。」說罷,血手僧催動掌力,數十名豪傑身如白霜,寒氣侵體,齊刷刷倒地殞命,正是寒煞神功。

眼見數十名弟兄遭難,盛六爺幾位傷感之至。

韓生威奸笑道:「金刀俠你們插翅難逃。」齊雲彪笑道:「除掉你等,無極盟等於垮塌大半。」

論武功而言,血手僧一人即可拿掉盛六爺、林女俠、祝三爺、鄧七爺四位。何況還有烏青風、韓生威、齊雲彪這三個一等一的高手,打起來盛六爺等人毫無生還的可能。

恰在此刻,兩名嘍啰慌張跑來,倆嘍啰齊言:「報!大寨主他們遭遇了占風雲、石中海等人的埋伏,形勢危急。」

血手僧四個均是一愣,盛六爺幾位就清楚了,陳金剛率人埋伏,專等眾人中計,大批人馬來圍殺,此招可謂陰詐,只恐殺不盡。看來這是滿二爺帶人阻攔了登天教賊眾,群賊抵擋不住,特來告急。

烏青風道:「齊護法、韓護法,你二人速去解圍,我們師徒打發了這幾位,即刻過去幫忙,盛天龍和林美玉在這裡,無極盟沒人是你韓護法的對手。」

其實韓生威、齊雲彪巴不得立刻宰了金刀俠幾位,多次交鋒吃虧,心裡特不順暢,想看一看他們的下場。聽得大寨主陳金剛有難,不得不從,而且血手僧師徒在,料也無妨。韓生威、齊雲彪拱手道:「前輩師徒費心。」兩個施展輕功趕過去解救陳金剛,兩名嘍啰急忙跟著跑過去。

盛六爺道:「我纏住血手僧,玉妹妹、三哥、七弟馬上走脫。」盛六爺知道四人聯手也打不過血手僧,況且還有烏青風助戰,他意是犧牲自己,掩護三人生還撤離。

「胡鬧!」林女俠、祝三爺、鄧七爺異口同聲道。

鄧七爺朗聲道:「兄弟生死與共,患難相扶,豈是空話么。」

祝三爺道:「丟下自己兄弟置之不顧,妄為大丈夫。」

林女俠道:「盛大哥,我們兩情相悅,你我早有言,二人吉凶與共,美玉我與你生死相依。」

盛六爺使勁點頭,言道:「有兄弟相隨,愛人陪伴,我此生不白活一回。」

這讓血手僧、烏青風師徒為之動容,別看江湖人物多了不起,大難來臨各顧各,誰還他爺爺的有難同當啊。盛六爺這樣捨己為人的,林女俠、祝三爺、鄧七爺這樣肝膽相照的,實屬罕見。

血手僧不住點頭,暗道:這些人能年紀輕輕能在江湖闖出名堂,不單是他們武藝高深,一個個有情有義,能捨己為人,患難相隨。我活了數十載,見到的多是損人利己的混賬東西,彼此間爾虞我詐。又一想:去他個奶奶的,這些人殺吾徒兒,欺吾弟子,可殺不可留。

忽聽有人道:「無量天尊!」聲音緩緩傳來,讓人震耳發聵,看得出來人的內力精深無比。

血手僧大驚道:「何人?不用躲躲藏藏。」血手僧暗自吃驚,他發覺來人的武功修為竟不在他之下。烏青風臉色巨變,急忙道:「哪位高人駕臨。」

未修鍊寒煞神功,血手僧已是武林高手,修鍊寒煞神功后,血手僧武功精進甚多。自從突破寒煞神功第九層,血手僧的武功無人能及,他自認可以打敗世間任何一人。這股聲音緩來,透著深厚的內力修為,血手僧如何不驚。

這道聲音盛六爺再熟悉不過,笑言道:「前輩!您出來罷。」

但聽爽朗的笑聲,閃出一人,是道家打扮的老者,精神矍鑠,面如銀盆,二目如燈,披著杏黃色道袍,腰系飄帶,雪白的須髯及至胸膛,手執拂塵,看著仙風道骨。

來者何人?正是紅燁道長。

盛六爺笑道:「三哥、七弟、玉妹妹,這位就是武當派的紅燁道長。」林女俠、祝三爺、鄧七爺面帶驚喜,都知道紅燁道長威名,道長德高望重,可惜無緣相逢。

四位撩衣跪拜,口中道:「晚輩等見過前輩。」紅燁道長雙手扶起四位,笑著道:「四位太客氣啦。」

紅燁道長低聲道:「盛大俠,這三位尊姓大名。」盛六爺笑著介紹道:「這位是在下三哥,聖手判官祝鳳山,這位是在下七弟,雙目震九州鄧遠。」紅燁道長笑道:「聖手判官、雙目震九州,二位可都是江湖的俠士。」祝三爺、鄧七爺忙道:「前輩謬讚了。」

盛六爺接著道:「這位是在下的心上人......」說到這,盛六爺臉頰飛紅,感覺這麼說有些不妥,祝三爺、鄧七爺捂嘴而笑。

林女俠俏臉紅暈,輕聲道:「晚輩林美玉。」紅燁道長笑道:「好!原來是江南的俠女林姑娘,果然相貌出眾,觀閣下武藝精深,林姑娘與盛大俠真是天作之合。」林女俠俏臉紅潤,秀麗動人,她言道:「多謝前輩稱讚。」紅燁道長手捻須髯,笑道:「林姑娘落落大方,的確與眾不同,好一個女俠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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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刀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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