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二十五章 對峙
靜宜看著他暗淡下去的眸光,心裡隱隱覺得堵悶,她和他之間,終究相隔了太多太多,或許,日後他們唯一的聯繫只剩下孩子......
她就這樣怔怔地坐在那裡,一動不動,神情高傲而冷清,像古羅馬時期高傲的公主,手握重權,俯視眾生,看著他步伐凌亂地朝外面走去......他那麼孤傲的人,此刻卻象極了被她判決凌遲的罪臣,可是,他真的有罪嗎?她微微地搖晃著頭,或許,對於已經過去的事情,再去追究誰對誰錯已經沒有意義了,他們之間已經結束了五年,五年,是多麼漫長的一段時光,可是,又好像一眨眼就過去了。這五年的光陰,她早就學會如何把那段美好而艱澀的過去放在心底深處,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他一出現,卻又輕易地讓她平靜的心湖盪起漣漪?她漸漸看不清楚自己的心,看到他會煩會亂,是因為忘不掉捨不得嗎?可想起他的絕情和冷漠會心驚顫動,是因為愛得深切所以痛得徹骨嗎?她的心裡還是放不下他嗎?不,不應該是這樣的!她分明記得,在看到葉黎昕站在岩洞口裡奮不顧身地往她身邊沖時,她的心有多麼的疼痛,她也分明記得身負重傷時,葉黎昕體貼周到的照顧讓她疲憊的心多麼的溫暖柔軟,有那麼一剎,她真的想和這個男人遠離喧囂,去過平靜簡單的生活......可是,葉黎昕卻悄無聲息地走了,她的心又硬生生地空了一個洞,彷佛怎麼補都補不了,哪怕後來再遇到龍志飛,他對自己那麼好,對晨晨和謙謙那麼好,給予她想要的一切,她多想放下那些不堪斑駁的過去,與他攜手一生,就算不為愛情,但是為了謙謙和晨晨,她也該作這樣的選擇,可是當龍爺爺找到她,直白地問她愛不愛龍志飛時,她卻愣在那裡,啞口無言......
她可以偽裝許許多多的神情,卻唯獨沒有辦法假裝愛一個人。
她不是自私,也不是渴求一段新感情的新鮮感,如果可以,她寧願這段故事只有一個男主角,陪著她演繹最平凡的感情,陪她一起經歷生活的酸甜苦辣,一起經歷生老病死,經歷茶米油鹽......可是,理想很豐滿,現實太骨感,她從最初的小女孩,纏著雷少晨驕傲地喊「大叔」,到後來和葉黎昕相互利用,相互糾纏,她已經分不清什麼才是真愛,什麼樣的人才值得她拼盡全力去爭取和珍惜......她不知道,繼續這樣生活下去,會不會還有那麼一個人出現在她的身邊,讓她怦然心動,靜如止水......
在感情面前,她已無能為力......
雷少晨的身影漸漸淹沒在門外幽暗的燈影里,最終消失不見.....
她緩慢地起身,神情木然地朝著門外走去,留下一地暗黃的燈火,在她的身後閃耀,將她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她站在門口,伸出手想要將門拉上,卻看到一隻白手套紳士地握住門把,那卑躬屈膝的姿態讓她不禁多看了白手套的主人一眼。
「是你?」她眉頭皺了皺,杜如風怎麼會在這裡?按照極點會所的規則,他們是極度保護客人隱私的,又怎麼會允許陌生人出現在她和雷少晨所在的A109號房門前?她神色警惕地打量著杜如風的穿著,竟是極點服務員的標準制服?怎麼回事?哪怕是服務員也不可能會出現在這裡?極點的服務員都是受過嚴格的培訓與禮儀教導,不會貿貿然出現在客人的活動區域,除非客人有這種需求,可是她跟雷少晨明顯沒有這種需要!
在她還沒有來得及作出相關的反應之時,一把冰涼的手槍已經抵上她的脊背,她的心猛然一驚,脊背發涼。
「照我的指示,否則你會沒命活著離開這裡......」杜如風沙啞的聲音在她的耳邊縈繞,卻讓她的心冰冷徹骨。槍口抵著她往屋裡走去,進入屋子,他使勁一推,她猛然後退幾步,帶著警惕的神色望向他,眼角含怒,厲聲喝道:「杜如風,你到底要幹什麼?」
杜如風姦邪地眯著眼笑著,朝著她的腳邊開了一槍,接著將嘴巴對著槍口吹了吹,槍口裡的熱氣裊裊散去。
「我要幹什麼?Jane.Chen不知道嗎?我記得你在基地分明查過我的資料?會不知道我的身份?還是說,你根本沒有把我這種小混混放在眼裡?」杜如風挑著眉,狂妄得不可一世。
靜宜不由自主地蹙起了眉心,不由想起今天所查到的資料......在調查發布會視頻的時候,她想起張瑞拉曾提過「天使之翼」事件是杜如風陷害她的,再加上在發布會現場,確實出現了他的身影,且他的蹤跡出現在疑點範疇,暗門這個光碟讀寫系統,最厲害之處就是會分析光碟裡面每個出現的人物,他們的臉部表情和肢體語言,再通過臉部表情和肢體語言來分析人物的內心世界,檢測結果清晰地顯示杜如風當晚有不合理的心裡活動,並且他還曾在發布會結束的前十分鐘出現在後台,可是,後來卻不見了蹤影。但是,暗門的光碟讀寫系統具備紅外掃射功能,能夠對視頻中光線不足的位置進行紅外掃描,檢測出活體的行動。光碟讀寫系統紅外掃射顯示發布會場上方有八個人,可是當時加上張瑞拉一共只有七個人被鋼絲吊著,這第八個人離張瑞拉最近,掃射結果凸顯對方是一名男性,總總跡象表明,這多出來的第八個人很有可能是杜如風,可讓她費解的是,從他們的肢體語言來分析,兩個人並不像是有衝突,反而像是在交談......但有一點可以確定的是,張瑞拉脖子上的「天使之翼」一定是被這「第八個人」帶走的,也就是說,張瑞拉當晚所帶的那條「天使之翼」是假的!
可是張瑞拉既然能夠加入暗門,按理說能力等各方面都應該很出色,即使被吊著鋼絲處於高處,也不可能連被人偷走脖子上的項鏈又套上假的贗品都毫不知情。
「怎麼樣?猜出我要幹什麼了嗎?」
「明白人說話不轉彎抹角,你想要什麼?」靜宜直視杜如風,迎上他的眸子,瞳孔倏地射出一片狠涙。
杜如風拍拍手,嘴角泛起陰險的笑:「Jane.Chen,哦,不對,我應該叫你暗門教主才對,尊敬的暗門教主,你果然是爽快之人,那我杜某也不跟你啰嗦,將蝴蝶暗門教主的主印交出來,那麼你就可以「功成身退」了。怎麼?這麼兇巴巴地瞪著我,就是不想將主印交出來了?」
杜如風帶著危險的氣息一步步走進,手槍直直地指著她的心口,臉色變得益加猙獰,深深的眼窩裡黑暗一片,似乎隱藏著殺戮的氣息。
靜宜發狠地一咬下唇,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定:「好,我答應將主印交給你,但是在這之前,我想知道,你跟張瑞拉是什麼關係。」
杜如風眼神一陣錯愕,他怎麼也想不到她在最後關頭會問這麼一個不要緊的問題,他跟張瑞拉是什麼關係?
「這很重要嗎?」他以嘲笑的口吻問道。
靜宜嬌美的一笑:「我既然想要知道,那必然有我的道理,杜先生又何必知道那麼多,你只要確定能得到暗門教主的主印就可以了,你管我問的問題重不重要!」
杜如風歪著腦門想了幾秒,忽然哈哈大笑起來:「果然是教主,連這個時候都這麼有魄力,在下佩服!」
「未來教主,請。」
這一聲「教主」顯然很受用,杜如風的表情明顯鬆懈下來,眉眼間浮上一絲暗喜。他故意地清了清嗓子,道:「她是我的女人。怎麼?難道你也喜歡.....」
「我喜歡男人!」靜宜亟不可待地澄清,轉而話鋒一轉:「不過,我聽說,她曾經害你女朋友流產,難道你不介意嗎?」
「我介意嗎?哈哈哈,我怎麼會介意?」杜如風的眼眸霎時之間變得猙獰血腥,他的左手倏地掐住她的脖子,力氣漸漸地收緊,一詞一句似是從他的牙縫裡擠出來:「你可知道,我女朋友是誰嗎?」
靜宜被人掐住脖子,呼吸不暢,臉漸漸地憋成茄子色,她困難地張開嘴巴,沙啞的聲音氣若遊絲:「我......怎麼......你......女朋友......是誰?」
杜如風發狠地將她沙發甩去,她的身體狠狠地跌落地上,額頭撞向前方的茶几,頓時鮮血直流,杜如風卻像沒有看到似的,面目猙獰地盯著她,嗆聲道:「趙若桐,你認識吧?」
靜宜顧不得額頭上錐心的痛,用手捂著出血口,忍受巨大的疼痛踉踉蹌蹌地掙紮起來,活脫脫一副英勇的聖鬥士模樣,不畏懼危險,眼神霎時變得狠涙,腳步快如閃電,雙手迅猛如風直取咽喉,卻沒有想到,就在她的指尖碰觸他咽喉的剎那,他一個側翻,躲過她的攻擊。
靜宜在他的前方停了下來,卻猛然換了一副表情,故作鎮定地說:「想不到未來的教主身手一流,不過,我就不明白了,這趙若桐分明是你父親的妻子,又怎麼會懷上你的孩子?難不成你們兩父子喜歡玩同一個女人?」
「你知道些什麼?女人,最好別亂說話,也別好奇,難道你不知道好奇害死貓嗎?我命令你現在馬上通知暗門的人,讓他們將主印送到這裡,記住,我只給你半個小時。」
「什麼,半個小時?」從暗門基地到這裡最起碼要一個小時!
「那是你的事情,我不管!」
「好。」靜宜說完馬上從口袋裡拿出手機啟動暗門系統。
「等等。」杜如風揚起手示意她停住,他迅速地走到她的跟前,將槍支抵在她的太陽穴上,說道:「現在可以開始了。」
等她通過暗門系統通知刀疤勇將主印送過來之後,靜宜輕輕地撥開抵在太陽穴上的槍支:「別那麼緊張,我不會逃,不如我們坐下來好好聊聊。」
「聊什麼?」
「你說,張瑞拉是喜歡你多一些,還是喜歡你老爸多一些?」靜宜將手機隨意地扔到沙發上,極度隨意地往沙發上一坐,極盡嫵媚地將波浪長發撥到肩后,嬌嬌柔柔的語氣不深不淺地從她的小嘴裡飄出:「我聽說,她這輩子最愛的男人,似乎比她年長二十多歲呢......」
「Jane.Chen,你不必跟我玩這種把戲,挑撥離間?你這火候還欠了點!」
「是嗎?多謝你的提點,我會改進的。反正我只是把自己知道的秘密說出來,信或不信,在於你,張瑞拉不是被警察抓進監獄了嗎?我知道,你們混進監獄,無非是想救一個叫「菲爾」的男人,從他口中追查到「仿版美元」的模板,可惜,你們打錯如意算盤,咦,不對,應該是說你打錯了如意算盤!」
「你說這話什麼意思?」
靜宜故作驚訝地反問:「難道你不知道?仿版美元模板在今天早上已經在美國黑市交易了,出價兩百美元呢!」
「你騙誰呢?」杜如風顯然不相信靜宜的說辭,握著手槍的手竟然有些慌亂,那顫抖的手指幾乎就要抵上開槍的按鈕......
「我騙不騙你,不重要,重要的是,張瑞拉並不可信!她是想利用你來獲得這一切,你仔細想想,估計可以發現很多蛛絲馬跡!」張瑞拉跟她講杜如風的那些事情她並不完全相信,但是也不懷疑,可是剛剛杜如風講述他和張瑞拉之間的關係時,眼睛里明顯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她猜測,杜如風沒有說謊,再加上她登陸暗門系統的時候,得知近期最熱門的「仿版美元」模板已經在美國黑市交易,這一連串的事情連起來,她便大膽地猜測,其實,張瑞拉入獄根本就是他們的詭計,目的是「仿版美元」模板。現在,看杜如風的表情,她顯然猜對了!沒有想到張瑞拉竟然如此有心計!隱藏得如此之深,連她都差點被矇騙了!
糟糕,她竟然忘記張瑞拉曾說過,杜如風的心裡十分極端,在這樣的刺激之下他會不會一時發狂把自己給殺了?
果然,此時杜如風的槍口緊緊地指著她的頭,聲音聲嘶力竭:「你快說,你只是為了刺激我而騙我的!快說,不說我打爆你的頭!」
靜宜一下子急了起來:「杜如風,你先冷靜下來,聽我解釋!」
杜如風此時哪裡聽得進她的解釋,瘋狂地大喊:「解釋?還有什麼好解釋?女人都不是好東西!都是狐狸精!」
「杜如風!你先冷靜下來,世界上的女人有好也有壞,你不記得了嗎,你媽媽也是女人?」
「媽媽?」杜如風的眼睛瞬間變得混濁起來,可是只有一瞬,又變得瘋狂:「媽媽?我沒有媽媽!她早就拋棄我,跟別的男人跑了,還當著我的面跟別的男人歡-愛!我沒有這樣的媽媽!女人,對,女人是禍水,都該死!」
靜宜心頭一顫,神色一僵,幾乎忘記反應,待她反應過來,杜如風已按動扳機,就在這危急的關頭,忽然有一個高大的身影朝著杜如風撲過去,長臂一勾想要奪過杜如風手上的手槍,可是不知道是杜如風抓得過穩還是雷少晨搶奪的力氣不夠,手槍竟然沒有被奪下來,兩個男人卻同時跌倒在地,忽然,「嘭」地一聲巨響,時間彷佛在這一刻靜止......靜宜根本沒有看清楚事情是怎麼發生,當她反應過來的時候,杜如風已經迅速地站起身,迅猛地朝著門口奔去,利落地奪過站在門口的刀疤勇手上的主印,瘋狂逃離。
靜宜看著鮮血從雷少晨的胸口咕咕流出,一時之間慌了神。她平時不是這樣的,可是,現在為什麼心裡一片慌亂,腦海一片空白?她要怎麼辦?她慌張地爬到他的身邊,伸出手堵住他的胸口,可是鮮血很快將她白皙的手染成血紅一片.......
「Jane,我已經打電話叫救護車了。對了,他中槍的位置......」刀疤勇目測了一下,接著說:「離心臟位置極近,現在又大量出血,你不是學過針灸止血嗎?趕緊給他進行針灸,我先在附近找一些尖銳的物品代替針,還有,針要消毒,我恰巧帶了打火機,將就一下應該可以!」
刀疤勇一陣翻找,很快找到了幾根鋼針,他仔細地一一在打火機上消毒后遞給靜宜,靜宜卻一時愣在那裡。刀疤勇一陣厲喝:「快,插到止血的穴位上去!」
靜宜猛然回過神來,顫抖著手接過刀疤勇遞過來的鋼針,按照曲池,疾宮,檀中,湧泉,隔俞這幾個穴位一一插進去,可是由於慌亂,再加上手抖,每一個穴位她都找了好長的時間,可是這些她平時分明做得很好啊,為什麼當看到躺在地上的人是他的時候,手竟然會不聽使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