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 無問西南
我和吳敏靈從班上同學的天羅地網祝賀中突圍而出,走向高仁老師的辦公室。在去往的路上,我和敏靈已互相通氣,協商一致無論如何也不能接這項工作。特別是我臨開教室時看到林若凡那得意的表情,我絕對不能讓他奸計得逞。
到了高仁老師的辦公室,他示意我們到牆角邊搬兩張凳子到他辦公桌前坐下。我正想表達我的訴求時,高仁老師突然間摘掉他的標誌性金絲眼鏡,拿起了桌角旁的紙巾,低著頭揉眼睛。
這個場面是我和吳敏靈來之前從無預想的,我們本想著硬對硬,高仁老師越是強壓我們兩人做,我們越是要堅持己見,反抗到底。結果一來到,卻上演了這出「男兒有淚不輕彈」。我頓時感覺難以啟齒,我看了看吳敏靈,她的眼神也從剛進來時的硬氣十足變成了閃爍不定。
我們三人沉默了5分鐘左右,還是高仁老師率先打破了沉靜,「我知道你們想說啥,你們的不情願我也理解。但是,請體諒一下老師難處吧。」邊說邊繼續低頭揉眼睛,還伴有幾聲吸鼻子的聲音。
吳敏靈見狀,立刻從凳子上站起來,湊到老師身旁,她輕撫著老師的後背,「高仁老師,我們並不是不想承擔責任,只是,這來得有點太突然了。」
「我明白。」高仁老師抬起頭,以濕潤的紅眼睛看著我們。
「我···」這個我字說了半天,我最後還是把拒絕的話收回去了,我用手輕拍了一下吳敏靈的肩膀,沖她點了一下頭。
「高仁老師,那就讓我和宇楓先試著擔任一個學期的班長吧,您放心,既然我和宇楓答應做的話,一定會盡全力做到最好,把這個班集體凝聚起來。」
當吳敏靈說完上述的話,高仁老師立刻扔掉手中的紙巾,戴回他的金絲眼鏡,一本正經地給我們講解接下來的班中任務。絲毫難以看出半分鐘前的難過流淚樣子,面對這突然起來的翻書般變臉,我和吳敏靈都不禁愕然了。
開學的第一天,短短的兩節課,我就已經感受到明中的高手雲集,從學生到老師全部都是戲精,我懷疑我在讀的明山中學是戲劇學院。每個人都自帶著一本史坦尼夫拉夫斯基的《演員的自我修養》,反正我和吳敏靈就這樣連蒙帶騙地被趕上了班長的架子。
「你們先回去上課,放學后再來找我,我給你們把剩下的班幹部職位都分配了,然後再召集開一次全體的班幹部會議」高仁老師擺擺手示意我們離開。
我和敏靈離開了高仁老師的辦公室,跑到了實驗樓的欄杆旁透氣,微風掠過樹梢,發出沙沙的聲音,斑駁的樹影隨著這低沉的音樂在晃動。敏靈眺望著湛藍的天空,我卻偷看著她烏黑的眼睛。宛如橋上的人在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看你。
「誒,還是接受了這份差事。」敏靈嘆息了一聲。
「嗯,都這樣了。還能有什麼辦法呢?」我附和著她。
「我們進去前還信誓旦旦地堅決不接受安排,結果,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了。我們算是努力過了嗎?爭取過了嗎?是不是每件事情在腦海里想過了,在內心裡爭取了,最後一些原因的出現導致里非預想的結果出現時我們就能找出一萬個理由解釋,然後處之泰然的接受?」
這是絕無僅有的場面,我認真的聽著,卻不能完全理解以上話語的意思,我知道此刻她在訴說她的一些經歷,而非簡單的班干任命。但我卻無法用言語進行安慰,因為在我的世界里可能從來未遇上如此複雜的情感選擇。
我看著眼前的她空靈的眼神,根本無法想象她平常總是面帶笑容,嘻嘻哈哈。我下意識地抬起我的右手,輕搭在她的肩上。想說些啥,但還是選擇了沉默。
顯然,我們都很享受這份靜謐,直到上課的鈴聲把我們召回課室。
···········
終於熬完了第一天的所有課程,林若凡早已收拾好書包笑嘻嘻地來到我跟前。
「別給老子一副笑意盈盈的人模狗樣,我還沒跟你算硬給我班長這筆賬。」
「哦,不對呦,三楓,你課間的時候可是已答應我的呦。當時你還爽快的答應了。不過也好,現在你們楓(風)靈(鈴)cp可是全班有名了。」林若凡自顧自得意的說。
在一旁收拾書包的吳敏靈沒有想搭理林若凡的意思,「走吧,高仁老師在等著我們呢。」
我向林若凡側了一下頭,表示無奈。「聽到啦?感謝你的提攜,現在我要去履職報到,你先走吧,今晚不去打球了。」
「打球?去哪裡打球?」遠在10米開外的周軍彷彿自帶順風耳,體育生的身體器官確實比常人發達。他快速湊到我們身邊。
「哈哈哈,我現在有新球友了,你們儘管去『約會』吧。走,我帶你去見識明山市最強的野球場--南畔球場。」說完,林若凡便摟著周軍的肩離開了。
「哦?原來你們平常喜歡在南畔那邊打球?」吳敏靈好奇道。
「是啊,我跟林若凡都住在那一區附近。」我邊收拾邊回答。
「高尚住宅區啊,都說外大附中的學生非富則貴,可不是開玩笑啊。宇大少!走啦,趕緊去高仁老師那裡,早點結束,早點回家。」吳敏靈笑著說。
又再來到高仁老師的辦公室,他早已把一疊資料放在我和敏靈跟前。「作為高一新生,你們本學期的學習任務不算太重。明山中學作為省屬排名第二,市屬排名第一的重點中學,注重『德、智、體』全面······」
那一天,高仁老師廢話特別多,總括起來的關鍵點就是,一是安排了其餘的班幹部人員。梁天成任命為學***,汪紫瑤為文娛委員,周軍為體育委員,林若凡為生活委員;二是交代了本學期的大致活動安排,包括秋遊、校園文化節、校運會、期中考、各類學科競賽、期末考等等,讓我們及早做好規劃。
由於高仁老師實在太過高瞻遠矚,我們在他的滔滔不絕的說辭裡面遨遊了接近兩個小時,出來的時候已經7點30分了。
我和敏靈拖著疲憊的身軀,在醺黃的街燈下往回走。「終於結束了,這一天真的太慢長了!」我感慨的大喊。
「積極點!這才是第一天,以後日子還長著呢。」敏靈還是一如既往面帶笑容。可是,每當我看到她這個笑臉,總會不自覺地想起實驗樓欄杆旁的那個孤獨而空靈眼神。究竟哪個才是真正的她?
「對了,你住在哪一區?」我看到前方的岔路,一邊是往南畔區,一邊往西河區。
「我住在西河的,跟你不是一條道上。我走這邊咯,她指著左手邊。」
正當我想跟她揮手作別時,褲兜的手機震動了。唐阿姨來信息了「少爺,今天我腰有點不舒服,想早點回去休息,晚餐你在樓下快餐店湊合一下,可以嗎?」
「好好在家多休息幾天,我能解決,不用擔心。」編輯好,回了過去。
「等一下,沒意思。你餓不餓?能不能陪一下孤獨的三楓共進晚餐?」我笑著說想掩飾我的突兀。
「嗯?」吳敏靈顯然還是覺得很唐突。
「其實是這樣的,我是想都這麼晚了······」我想極力解釋,讓她不要有多餘的想法。
「嗯!」沒想到她爽快的答應了。「但是必須AA,我不要你請。」
岔道前面只有兩家小餐館,一家叫「無問西南」,另一家叫「陽關居」。兩家的裝修風格到店外擺設都十分相似。
「你想吃哪一家?」
「你猜?」她以問題回答我的問題。
她這種回答方式像極了靜雯,我以前每次和她出去吃飯,都會因選擇困難症而把問題拋給她,她總是會以反問的形式讓我去選,最後還是由我來做決定。但這一次,我真的不想再做選擇了。
「我猜『無問西南』,就是想顧客開心的狂歡一頓,不要問走西區還是南區,注重的是眼前的歡愉。而『陽關居』,就是『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更注重是離別的傷感······」
「那就無問西南吧。」敏靈爽快地選擇。
果然,這一次真的不用我做選擇了。我給她投以無數個手動點贊。她覺得我這表揚太誇張了。像我無法理解她的「努力論」一樣,她當然也無法理解我的「選擇論」。
那是我和她*晚餐『約會』。我們快速地點了兩個快餐吃完就離開了。
回到家,手機又震動起來了,這次是老媽的,「唐阿姨跟我發了簡訊,說她不舒服,你是怎麼解決晚餐?我剛在開會都沒有留意到信息。」
遲來的關心也是關心,我笑著搖了一下頭。回復「已吃,安心工作,勿念。還配上兩個笑容。」
透過落地窗,我望著夜幕籠罩下的明山市顯得分外五光十色,我放下了窗帘,回到卧室倒頭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