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一：生意

女人挑起六皇子的下巴，柔著聲音說：「規矩，總是要有的，皇子陛下，您說，是吧？」輕佻的動作，一舉一動都風姿綽綽，妖艷柔美，真真是人間尤物。

六皇子見到如此佳人，雙眼直勾勾的盯著那張艷勾魂魄的臉，只顧著美人無論說什麼都答應，連忙點頭，「是，是。」

女子看著他那口水都要流下來的猥瑣模樣，強忍著噁心，笑到，「還請六皇子，到別處轉轉？」

美人開口，哪有不答應的道理？先前叫囂的六皇子也只好不忿地說道：「今天我就賣美人一個面子，我明天再來找美人。」六皇子一邊擦涎水，一甩衣袖，忿忿的離開了。

「主人你何必對這種登浪徒子計較，我們鴛鴦樓就是被皇帝陛下所不喜，也不是那麼容易關門的！」管事不解。

「柳沁啊……你怕是忘了我們鴛鴦樓真正是做什麼的了，即使那六皇子是個放蕩之徒，被陛下所不喜，但終歸是李貴妃的長子，若是真查起了鴛鴦樓，我們真正做的是不會被查出來，但是，天下哪有真正天衣無縫的事？若查出了一些其他什麼『證據』，影響到鴛鴦樓真正的『生意』，就不好了。」女子深吸一口水煙袋，吐出一個個圓圈，緩緩解釋道。

「奴婢明白，是奴婢先前愚鈍了。」柳沁低著頭，準備接受責罰。

「唉……有些事，想不清楚也是好的。對了，那個被六皇子強要的姑娘，估計嚇的不輕，給她賞半個月的工錢。」

「是。」柳沁低頭答應道，行完禮后，便去給那姑娘補了工錢。心裡更加慶幸在這世道中跟對了人。

鴛鴦樓的姑娘不像其他青樓那般，是給錢便被要求出去賣的，因為主子定下了規矩，鴛鴦樓的姑娘有人身自由，給了錢，要是姑娘自己不同意，是不能強制要求姑娘去賣的，賣身錢也會盡數退回。而大多數姑娘賣藝所得的錢，就已經足夠吃喝了。既然不愁錢，又有幾個姑娘，願意污了清白呢？所以鴛鴦樓排除那幾個家中真的困難的，全都是賣藝不賣身的姑娘。在這男尊女卑的世道中，有這樣願意護著他們的主子不多了。

「主人，午膳時間到了，是否要先用膳？」扶柳畢恭畢敬地向女子問道。

「……先用膳罷。」女子放下手中鴛鴦樓的賬本，起身揉了揉眼睛，「下午還有件大生意呢……」

沒錯，鴛鴦樓真正在做的生意，正是情報買賣。青樓也只不過是一個遮掩的幌子罷了，畢竟……真相總是要通過一些不正當的渠道得來的，不是嗎？

——午時三刻

「風少爺今日怎麼有雅興來我這小小寒舍坐客？」女子輕笑，手執白扇遮著半臉。

弈晰想起當初與蕭千傾闊別時的話：

「我有事要辦，這次就不隨你回京了，你且隨著我信里所寫的鴛鴦樓去，那裡有你想要的東西。」

「葉姑娘，我要的東西呢？」弈晰挑眉。

「唉呀，風公子還真是乾脆呢。」葉姑娘合扇，露出了被遮住的半臉。

一張完美無瑕的面孔浮現，而這張臉……簡直和她一模一樣！

「銘棱……你！」等弈晰反應過來時，發現自己正死死地抓著葉姑娘的手。，

「你幹什麼？」葉漠離掙開手，冷眼看著弈晰，「風公子可別說著說著話就動手動腳的，讓人誤以為將軍府的公子都是不知所謂的登浪徒子！」說著，葉漠離又把那半邊臉用扇子輕輕掩住。

「不是，是因為你長的很像……我的一位友人……」弈晰怔怔的放下手，手心還殘留剛剛的餘溫。

「呵，這借口我可不知道在鴛鴦樓里聽了多少遍了，」葉漠離冷聲，「風公子請自重。」

弈晰垂下眼眸，「的確是我的疏忽，還請葉姑娘放心，風某不會在做出如此放蕩之舉了。」是啊……她已經死了……自己來這裡，就是為了她的死……

「這是焚血之前的行動資料，近期她在京城也有作案，雖然不能百分百確定是焚血，但和焚血脫不了關係。」即使有些氣節，但是生意還是要做的，葉漠離拿出裝好的資料，推到弈晰面前，「這是交易，不知風公子打算拿什麼交換呢？」

「風將軍府的兵符，可以隨意調遣風將軍府的所有兵力一次，如何？」

「那是甚好的。不過……」葉漠離話鋒一轉，「風少爺怎麼如此大方了？」畢竟這兵符在手，連想要謀反都有些資本。

「我相信鴛鴦樓的誠信。」弈晰勾起嘴角，蕭千傾是他能絕對信任的，本來在來的路上他還有些猶豫，可是，當看到那張臉時，他便百分百的確信了。可能……是因為覺得這張臉不可能做出險惡之事吧……

「那便，一手交權，一手交貨。」在雙方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后，葉漠離還是說了句，「歡迎風公子，下次光臨。」

其實對風公子如此大方行為，葉漠離也是十分吃驚，雖然這些資料獨鴛鴦樓一家所有，但是，是什麼樣的理由才能讓風公子下如此大的手筆？但是即使再怎麼好奇，葉漠離也不會去問，用鴛鴦樓的勢力去查。畢竟人與人之間……總要留點距離。若是如此淺顯的道理都不懂，那她還做什麼生意？直接回去當一個無知的閨中小姐得了。

弈晰聽到「下次光臨」這句話離開的身子一頓，但隨即便迅速地離開了。

鴛鴦樓不愧是風域帝國消息最準確的地方，每一次焚血作案的消息都列的清清楚楚，連一些都不知道的細節都有寫到，弈晰看到焚血最新的作案時間就是昨天，「城郊……一個賣綢緞的商人……」弈晰喃喃，呵，果然被皇帝壓下了，也是，這麼個殺人妖女到了京城，若是百姓知道了……還不得引起慌亂？弈晰又掃了兩眼資料，決定明日再去那裡看看現場有沒有什麼新的線索。

京城城郊——

「賣糖畫咯！」

「上好的胭脂誒！」

「賣糖葫蘆咯！小夥子，買個糖葫蘆回去給媳婦？」一位賣糖葫蘆的中年男子拉著弈晰向他問道。

不錯，今天弈晰趕了個巧，正好碰上集市。

「不用了，我還沒娶親呢。」弈晰撓撓臉，心中人已亡，他這輩子，都不會娶親。

「喲！小夥子！長的這麼俊，還沒娶親？」像弈晰這種容貌清秀俊俏的，別說是娶親了，就是有妻妾了他都不奇怪。

「對了，大哥，我想問問你……那個賣布匹的王富貴呢？上次我的家人用了他的布匹都覺得質量好，想讓我再買幾匹，制些衣物。」弈晰不忘此行的目的，向人打聽道。

「哎喲，可別說了，前幾日啊……」賣糖葫蘆的男子刻意壓低了聲音，「被人殺了……死相啊，老凄慘咯，那個血哦……我一個大老爺們都看著瘮人……要不說有錢容易拉仇人呢……」

「那官府都不管管嗎？」弈晰明知故問。

「唉……死的那樣蹊蹺，官府讓我們別聲張，我啊也是住在王老頭隔壁的才知道這些事，唉……小伙啊！你可千萬別說出去！」

「那是自然！」弈晰拱手謝道。看那糖葫蘆還不錯，這賣糖葫蘆的人也好，弈晰便賣了兩根嘗嘗，邊吃邊走向王老頭的家。

「這位小姐，請問您知道王富貴的家在哪？」弈晰隨手拉住一個姑娘問道。

「你……鬆手！」葉漠離看到來人是弈晰，原本指路的話也硬生生咽了下去。

「呵……風公子今日拉住的是我也就罷了，要是是哪個公子的妻妾，那不成了流氓痞子？」葉漠離挑眉。

「是在下的不是。」雖然葉姑娘的話有些重，但是弈晰細想了想，也是這個理沒錯。

「不過在下也想問問葉姑娘，身為鴛鴦樓的老闆，今日鴛鴦樓似乎沒關閉吧？為何你會在這？」就是她給自己的消息，又長著一張和銘棱一模一樣的臉，實在是太令人懷疑了。

「我有兩個目的，一個目的和你一樣，有人出了錢讓我來這看看。還有個目的就是——來著買點糕點小食，聽說這裡的賣的小食味道不錯。」葉漠離有些臉紅，堂堂鴛鴦樓的大當家卻喜歡吃這些甜膩膩的小食，但是她也是個女子，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但這些事也不是什麼要藏著掖著的事——在確保對方是個好人的情況下。

「噗。」弈晰別過頭去，偷偷輕笑了下，葉姑娘還真是夠可愛呢。

「不準笑！信不信我把堂堂風將軍府長子跑出來集市玩鬧的消息說出去！」

雖然知道風公子要幹什麼，但是她如果把這表層消息賣給有心之人，那也夠他受的了。畢竟將軍府可一直是某些皇子的眼中釘，肉中刺。

「好好好，我這還有個糖葫蘆，那來賄賂葉姑娘如何？」弈晰忍著笑，一本正經地說道。

「……我還要50兩銀子。」葉漠離嘴硬。

「好好好，那麼葉姑娘現在能否告訴我王富貴的家在哪嗎？」弈晰將糖葫蘆遞了過去，見葉漠離吃的高興，開口問道。

「等我吃完就帶你去。」葉漠離專心享受在糖葫蘆酸酸甜甜的滋味中。

「不過你這個人也真是，具體住址都認不清楚。」葉漠離吃完，拿了手帕擦了擦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