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凈山2049

()武陵山脈的主峰梵凈山山頂的老金頂不是尖頂，而竟然有一塊幾乎平整的地面。未名仰躺在最邊緣的那塊平整的巨石上，感覺到了身旁一尺之外的萬丈深淵。

臨晨的太陽放出萬丈光芒，染紅了東面的整個天空，又將身體在雲海中浮顯出來。那霞光幾乎是平直地照射過來，未名再不敢去直視日出時那紅色的光芒了。

他揉了揉眼睛，垂直地望向天頂，天空中了無半片雲彩。

未名翻過身，再向西面的天邊望去。天邊那靠近遠山的弧線周圍，同樣聚集著淡淡的黑白色雲彩。在朝陽的照射下，雲彩正閃動著金色的光芒。

未名側著身平平地躺著，他感到東西兩面天邊的雲海與他的眼睛正好在同一條直線上。

他在心裡，偶爾會感到自己心臟跳動的沉沉悶響。那時他會想：「要是我躺著的這塊大石頭不夠穩固，要是它承受不了我的重量而垮塌……」每當想到這裡，未名的思路便會轉向。他想，這巨大的山石鑲嵌在山頂，區區一個人的重量是微不足道的……「不過，所有的承受能力，都有一個臨界點，要是這巨石就差我身體的重量呢……在漫長的地質年代中，即使沒有外力，山體都會變化，滄海也變桑田呢……」

未名想到這裡，便小心翼翼地起身站立起來。

他感到自己不是走在那平整的石頭上，而是飛躍在高高的天空中。

當再次平平地向東面望去，他便又可以看見那躲在雲海里的朝陽了。這個時候，他斷定，他的高度，與天邊太陽的高度是一樣的。

他於是想到兒時看過的電視劇《西遊記》。他想，要是這裡再多些雲霧，他似乎也可以在這上面騰雲駕霧翩翩起舞了。

未名繞到南面下山的路口，赫然看見了李婭的背影。

李婭似乎已經邁開步子，正準備向山下走去。

未名邁開步子，也跟著走了下去。

未名走到李婭身後，悄聲問道：「這是哪兒啊？」

「雲貴高原，梵凈山。」李婭沒有回頭。

「梵凈山？貴州的梵凈山？」

未名這樣問著的時候，也在心裡努力地回憶著。

在他的記憶中，「梵凈山」似乎很熟悉很熟悉，又似乎很陌生很陌生。

「是的，梵凈山，貴州銅仁。」李婭的聲音很平靜，卻也很堅定。

「我……我們怎麼會來到了這裡呢？」

「我們非來不可，你非來不可，因為現在，這裡是最能夠去的地方。」

「最能夠去？」

「是。現在適合去的地方――或者說，去了仍然能活著返回的地方已經不多了。」

「有那麼嚴重嗎？別的地方都不能去了？」

「你可知道，現在，是哪一年？」

「哪一年？」

「2049。」

「2049？」

「是的。科學家推斷，最近幾年以後，雲貴高原將是中國――甚至整個世界上能夠讓人類存活的唯一所在。」

「為什麼？為什麼是雲貴高原？而且如果是這樣，那別的地方的人們怎麼辦？也不可能將全國，甚至全世界的人都安排在雲貴高原來居住？住不下啊！」

「大概是因為這裡海拔較高。昆明在很久以前就被譽為『春城』，這裡四季如春，沒有太大溫差。」

「這樣說來，人類的確未能成功阻止大氣溫度的逐年增高？」

「當然沒有。人，從來不是真正理性的動物。貪圖安逸，怕苦怕累怕受傷從來都是它最本質的性格標籤。人是這樣，由個體的人結成的國家、民族是這樣，甚至整個人類也都是這樣。所以一直以來，他們都把他們人均擁有的汽車數量當作一項可以炫耀的資本。大氣是地球密不透風的外衣，它將煤和石油燃燒所放出的二氧化碳聚集起來，將這種燃燒所釋放的能量直接聚集起來，年復一年地烘烤著地球。所以到現在，南極大陸上的最後一塊冰川已經融化完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