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跪了一天一夜
「滴答」。
大滴的眼淚從仍舊稚嫩的臉頰滑落,滴落在光滑的青石板上,很快暈起一片深切。
原本跪在祠堂正正中央的女子,身影微動,突然又如夢中驚醒一般,猛的抬起了頭。
顏佩卿眼前恍惚一片混沌,待到靈台清明之時,她這才看清,如今她竟身處祠堂之中。
來不及細想眼前所見眾眾,顏佩卿身形微晃,單手支撐著自己站起身來。
她本能的朝著門外有光亮的地方走去,卻在將要踏出門的一瞬,聽到一聲怒不可遏的熟悉聲響。
「她就是胡鬧,我既是做她父親,可還能害她不成!」
腦海之中閃過一道驚雷,顏佩卿定定立在原地,一時之間,竟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
「你既知道她是你女兒,又何苦如此對她,都已經跪了一天一夜的功夫,瑜兒不做聲響,你這個做父親的,便能裝聾作啞不成?」
顏宏尚被夫人哭鬧的沒有半分脾氣,只得好言相勸。
「顏佩卿自小跟我長在軍中,莫說此時只是跪了跪,就是再讓她挨上十幾個板子,她也受得!」
「你……你!」謝夫人聽聞此話,非但沒有寬心,反而更是急火攻心,眼淚越發兇猛起來。
耳旁母親的哭啼聲,與父親無奈勸說摻雜在一起,祠堂院外越發熱鬧,顏佩卿嘴角卻突然勾起一抹燦爛的笑。
顧不得膝蓋陣陣腫痛,兩行清淚瞬間滴落而下,她只不管不顧的衝上前來,猛然跪倒在就父母雙親跟前。
死死抓著父親的衣袍,她無聲的哭泣,只是心中悲切至極,整個人都在微微的抖動。
「我苦命的兒!」
謝霖瞧她這幅模樣,更是認定她是受了苦,捂著胸口差點直接暈厥過去。
顏宏尚不想如今如此場面,雖然心疼,卻還是故作惱怒,半帶斥責說道:「我為何罰你去跪祠堂,你難道不知?如今私自跑出來,還在這裡哭哭啼啼的,像什麼樣子!」
顏佩卿緩了口氣,剛要開口,卻不想方才父親一番話卻徹底惹怒了謝母親,這溫和了大半輩子的人,如今突然紅了臉,高聲指責自己的夫君。
「瑜兒可是要嫁出去的姑娘,你如此對她,可叫我們娘倆寒心!」
回過頭來,顏佩卿嘴角笑容微苦,她向來知道母親與顏婉玥親厚,卻不知她也是心疼自己的……
「就是因她要嫁出門去,我才如此罰她!」
顏宏尚如今實在無奈至極,他疆場征戰多年,卻對眼前結髮夫妻沒有半分辦法,只是還好,顏佩卿向來如他,除了今日,他還從未如此一般哭啼過。
顏佩卿自小在他身邊長大,若非今日做出與人私奔之事,他自是捨不得如此處罰她的。
只是終歸一片慈父之情,冷著臉叫顏佩卿端正立好,顏宏尚瞧著她如今略顯憔悴的面容,終是心軟了下來。
「既你母親為你求情,我也只說一句,你若好生生嫁入褚府,今日之事便算了結!」
顏佩卿看著父親,眼中隱約又多了那份少年時的神采:「女兒知道錯了,自此女兒婚事全憑父母做主,再無半句異議!」
上下掃視女兒一眼,顏宏尚心中仍有懷疑,這昨日還是要死要活的模樣,如何跪了一日便是改了人一般。
眼看顏宏尚還要多說,謝霖一把將女兒擋在身後,紅腫著眼眶,滿是哀怨看他。
一雙淚水漣漣的眼,如此望著他,彷彿字字句句都在說他心狠,顏宏尚早在夫人眼淚中泡就大半輩子,如今自然也是受不住的。
無奈擺了擺手:「罷了,你快隨你母親下去休息吧,莫要給起事端!」
顏佩卿依舊輕輕笑著,既然上天給她機會,讓她重活一次,她自然不會再如前世一般……
這一路被母親攙扶著回到院子,顏佩卿剛一踏進房門,便有一通身粉嫩的少女,通紅著眼睛迎了出來。
「姐姐沒事吧?」
再見故人,顏佩卿一時間又有些恍惚,扶著母親的手,也忍不住加大了幾分力度。
謝霖有所察覺,更是擔憂:「這生生跪了一天一夜,瑜兒可是受不住了,可要請太醫前來診治?」
壓下心中異動,顏佩卿只僵硬笑笑,略帶敷衍的點了點頭:「女兒如今只是有些累了,但是不必勞煩去請太醫,歇歇便好。」
「好好好,」謝霖知她一夜不曾合眼,也不再多說,只攙扶著她走入內室。
顏婉玥小心翼翼的扶著她躺下,一旁伺候的晚月拿了藥膏,她趕忙接過,紅著眼眶仔細給顏佩卿兩個膝蓋塗了厚厚一層。
害怕她身上蓋的被子將葯蹭掉,顏婉玥又叫人拿了薄些的絨毯,仔細圍在顏佩卿身上。
從前的記憶越發清晰,顏佩卿落在顏婉玥身上的目光,便也越發複雜起來。
顏婉玥對她向來如此,一舉一動都甚為貼心。
輕輕拍了拍顏婉玥的手:「莫要再收拾了,過來與我說說話。」
顏佩卿話音剛落,顏婉玥果然乖巧坐了過來,眼中仍舊滿是擔憂。
「我聽下人說,姐姐鬆了口,和父親言說不嫁永安了?」
突然聽她如此發問,顏佩卿心中還是留了份心思,只微微點了點頭。
「可是姐姐不是心繫於永安嗎?怎麼可以令嫁他人!」
顏婉玥不知結果竟此自己所想還要更糟,言語也不免有些急切起來。
意味深長看了她一眼,顏佩卿好似漫不經心問她:「妹妹對此事怎麼如此上心?」
臉上神色一僵,顏婉玥自是心中有鬼:「我自然是為了姐姐一生的幸福……」
好啊,好一個一生的幸福。
她臨死之前,顏婉玥那般情深意切,竟不知也是裝出來的。
意味深長的瞧她一眼,顏佩卿如今這才明了,原本她的這個妹妹,便就是如此惡毒心計之人!
慢慢移開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顏佩卿似乎有些累了,再沒有想要理會她的心思。
「今日你這番話莫要再提,原本你與顧永安身負婚約,我之前行徑已是落了將軍府臉面,往後我自會自醒,妹妹大可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