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章 瓜田之中

曹操帶著王元騎著馬從洛陽往濟南國而來。

這天剛剛度過黃河，日頭就升到了南天，正是七月的天氣，太陽火辣辣的曬著，令人不只是感覺到苦熱難耐，還覺得悶得喘不過氣來。

王元看看曹操，只見曹操焦急地向東北方向看著，也不言語，直挺著身子，隨著坐騎的步伐，一顫一顫的走著。

王元摸摸馬的肩胛，汗水黏糊糊的粘在手上。王元知道馬匹也累了，是該休息了。便請示道：「曹爺，天兒這麼熱，叫人喘不過起來，馬匹也累了，找個陰涼地方休息一會？」

曹操頭也不轉的說：「再走，走過前邊的山嶺，過去就有一片林子，就在那裡休息乘涼。」說完朝馬屁揮了一鞭，喊聲：「駕！」馬兒就加快了步子。

王元只好打馬跟上。

離開洛陽已經三天了，一路上曹操就是這樣，不多說話，只是趕路。

這時王元心理就有一些煩躁，想：「急什麼，大熱天的，慢慢地走不行么？不就是去濟南國當那一個破濟南相嗎？」這情緒卻不敢流露出來，更不敢叫曹操覺察到，否則，那可是要挨訓的。

王元此時在遭罪，心裡煩躁，汗流浹背的。

這樣的天氣騎在馬上，脊樑上背著那日頭走路，那是人受的滋味嗎？

王元抬頭看看曹操的後背，見有汗澤透出來，脖子上泛著亮，知道這罪不是自己遭的，有作伴的，主子不是也在流汗嗎？

想到這裡就有七分的痛快，便興奮起來，搭話道：「曹爺，濟南這裡也反了太平道？」

「問這事幹什麼？」

「朝廷派您來執政濟南國，要是不起了太平道，還用著派您來了？」

曹操回頭湊了一眼王元：「哎――，你小子這是說的什麼意思？?？不反太平道，我曹某就不能來濟南國做官啦？」

「對呀。這裡沒有太平道造反，您來和誰打仗？」

「哼――」曹操冷笑一聲，再不言語。

「曹爺，我覺得只有您才是領兵打仗的人選，別人都不行！」

「胡說！」曹操的語氣明顯歡愉起來，說：「皇甫嵩朱?不是打的很好嗎？打敗了波才和彭脫，殺死了張曼成??????」

「那是您支援的及時，否則??????這不是嗎，盧植在河北就因為得不到您的支援而久戰不勝，還被朝廷撤了職，押回京城問罪。要是您先去支援河北，張角兄弟三人都得敗在您的手下。」

「哎――，我說你小子說話怎麼改了路數啦？不實事求是啦？盧植那是被宦官左豐陷害了。他的軍事才能可是數一數二的呢。你小子明明知道，卻在這裡翻著眼皮說胡話。哦――，你小子在拍馬屁逗我高興啊。哈哈哈，你小子。」

曹操高興起來，接著說：「聽幾句順心的話也有用處，走路不覺得累。這不是，前邊就是樹林子，過去休息一會，過了晌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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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走了幾天，就來到了濟南國地界。

天兒依然是酷熱難耐，看看前邊路旁有一片瓜田，田頭架著一座瓜棚，棚前橫著一片葦席遮陰，席陰下蹲著一位瓜農，戴著一頂破葦笠，足有一隻巴掌大小，正低著頭不知道在忙活什麼。

曹操見了，當年偷瓜的野性又涌了上來，便悄悄下馬，把韁繩遞給王元，躡手躡腳的接近瓜棚，猛喊一聲：「偷瓜啦！」

這一聲喊賽過驢叫，直接把看瓜老漢驚了一個腚蹲，一屁股坐在濕地上，嚷道：「俺的娘哎――，嚇死俺啦。」

這老漢邊挪蹭著爬起來邊打眼四下去看，卻見面前站著一位面色亮堂的中年漢子，穿著時興的絲綢衣褲，一手扶著木樁，正看著自己發笑。

老漢看到曹操這裝束和那一雙發光的眼睛，就有十分的驚異，不敢直視，急忙躬身問道：「好漢要來吃瓜？」

曹操呵呵呵呵笑個不停，道：「直接吃瓜沒有意思，倒不如趁你看不見，自己偷偷地摘幾個瓜吃有滋味。」

老漢聽了不敢言語，只是在那裡站著。

曹操過來坐下，眼望著老漢道：「老人家趕緊去摘幾個熟透的西瓜，渴死我啦！又熱又渴。」

老漢就摘瓜去了，曹操轉頭招呼王元：「把馬攬在樹蔭下，過來這邊乘涼，站在那裡幹什麼？」

這時候老漢抱著一個西瓜過來，邊走邊用指頭敲著瓜皮，念叨：「保熟，保熟。」

曹操笑道：「不熟也不給你錢！」

老漢過來過好秤，低頭問曹操：「好漢就在這裡吃？」

曹操答應著。

老漢就去棚里拿出刀來，刀尖剛攏著瓜皮，這西瓜就崩裂了，血紅的瓜瓤就露了出來。

曹操毫不斯文，拿過一片西瓜就把嘴拱了進去，那瓜湯就順著嘴角流了下來。

王元見了這吃相，有些討厭，就道：「曹爺，把瓜子吐了，把瓜子吐出來。」心裡說：「就這番吃相，將來能成了氣候？那個兒子去相信。」

曹操卻也不言語，一手扔了一塊瓜皮，一手又拿過一塊啃食起來。

老漢見了嘟噥道：「一道貨！一道貨！」

曹操停了啃食問：「老漢，你說什麼？」

老漢低頭道：「沒說，沒說??????」

王元悄悄地對曹操說：「曹爺，他說我們和誰是一樣的貨色呢！」

「吃！管他什麼貨色。」曹操道。

這時候已經啃完了一個，瓜皮扔了一地，老漢就過來收拾瓜皮，裝進破籃子里。

曹操說：「老漢，種的這麼一片瓜，可用不得去吃瓜皮。」

老漢道：「帶回家，餵鴨子。」

曹操又嚷嚷：「我們比鴨子要緊，快再摘一個過來給我們吃。」

老漢遲疑的看看曹操，問：「還吃？」

曹操笑道：「怕不給你錢？」

老漢磨磨蹭蹭的又去摘過一個來，用刀切給曹操吃。

曹操見了，就使眼色給王元，王元急忙問：「老人家，兩個瓜一共多少錢？」

老漢伸出四個指頭比劃一下，王元摸出四個大錢遞過去，老漢遲遲疑疑的接過去。

曹操見了，有些不耐煩，吩咐王元：「再給老漢四個錢！這麼甜的瓜。」

王元又拿出四個錢遞給老漢。

急得老漢連連擺手，高低不收，越是焦急，也不知道哇啦了些什麼。

曹操就笑將起來，說：「老人家，有話慢慢說。」

老漢就念叨：「四個錢夠了，這些不要！」邊說邊把錢遞給王元，滿臉的狐疑和痛苦。

曹操見了，停下啃瓜，問道：「老人家有什麼心事請講，何許我們能幫你。」

老漢攤開手掌，將四個大錢擺在手上，眼望著曹操，用另一隻手的一個指頭指一指大錢，然後又指一指天，又指一指地，說：「四個錢。不多不少。」

王元有些糊塗，問曹操：「曹爺，他是什麼意思？」

「他說，收了我們四個大錢，天知地知。這老漢一定有什麼難言之隱，我且問問。」說著就和顏悅色的道：「老人家，這瓜今年豐收啊！高興？」

老漢搖了搖頭，苦笑道：「恐怕不夠『廟捐』！」

「廟捐？」曹操疑惑的問，「怎麼還有廟捐？」

「唔――，建廟，修廟，唱社戲，過節祭奠??????都要捐錢！」

曹操做過頓丘令，知道農民應該繳的是什麼，便問：「種莊稼只繳糧食，絲，綿。什麼時候說過還要繳『廟捐』？誰過來收？」

老漢道：「都是衙門來收的，催著地保辦理，年年這樣。」

曹操不信，再問老漢時，老漢卻遲疑的不願意說下去。0**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