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地鐵

將一個大提包遞給林歡，李佳霖笑眯眯地揮手：「早去早回啊，到了給我打電話，回來也給我說一聲，我好來接你！」

林歡略感無奈，點點頭，轉身進了地鐵站。身邊，一位老婦慈祥地笑著：「閨女，你男朋友對你真好啊！」

「不，不是的！」林歡連忙申辯。

老婦花白的頭髮隨風輕輕飄動，腳步蹣跚，伸手輕輕地擋開擁擠的人潮。「這小夥子看著喜慶，脾氣也溫和，蠻好蠻好！」她笑呵呵地道。

是蠻好，但是，卻不是自己能夠奢望的。林歡不再多說。見老婦後面背了一包，手裡還擰著一大布袋，便道：「我幫您老提東西吧，人太多，當心擠著。」

老婦滿臉的皺紋如***般盛開：「這閨女長得好看，心眼也好。不礙事不礙事，平時做習慣的。」話雖如此，但仍是開心地將手裡的布袋遞給了林歡。林歡見她背上的包似乎也挺重的，在徵得她同意后，又接過背包。

地鐵入口，人山人海，擔心老婦被擠得摔倒，林歡一手拎包，一手緊緊地拉住老婦的胳膊。至於她那個原本沉甸甸的大提包，裡面的東西早已被不知不覺地送進了花田空間，所以，根本就是空包。「老奶奶，您小心些，咱慢慢走，不要跟人著急！」她柔聲道。對於老年人，她總有種自然而然的親切，比平時更有耐心。當然，你可不能只看表面，現在網上不是常說「老人變壞壞人變老」嗎？你得小心被這些慈祥的老人訛詐。而林歡以為，只要你認真觀察他們的眼睛，你就能分辨得出他們的內心，那看似渾濁的目光下，閃爍著或是慈愛，或是悲憫，或是智慧，或是混沌，或是猜忌，或是狡詐，或是殘忍，或是嚴厲……所謂眼睛是心靈的窗口，眼神，最能反映人的內心世界。而她此刻身邊這位年邁的老婦，林歡從她的眼神中，看到了慈愛，看到了溫暖，看到了包容，看到了豁達。如果，自己也有一位奶奶，應該也是如此吧？心底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原本，京城地鐵一向擁擠不堪，何況現在又是長假期間的出行高峰。為了防止人流量過大造成擁擠甚至發生踩踏，車站設置了許多欄杆，讓人流只能緩慢行進。於是，原本很快就能上站台的，十幾分鐘過去了仍在人群中擠來擠去。虧得有林歡的幫助，不然，好幾次老婦都差點摔倒。老婦緊緊地靠在林歡身邊，依然是好心情地笑著：「閨女，今兒個真是謝謝你了啊！我兒子說開車接我，但是公路還不是堵得像螞蟻爬？說不得他才到半路，我已經往返兩趟了。哎，國家繁榮了，大傢伙兒的日子也好過了，買車買房出門兒遊玩，可這基礎建設卻一直跟不上發展。不過啊，也怪不得國家怪不得政府，咱們不是還處於社會主義初級階段嗎，和西方發達國家相比，咱們還落後啊。要改變這種現狀，就得靠你們這些年輕人。閨女，你說是不是？」

看來，這還是位很有覺悟的老奶奶呢！林歡點點頭：「是呢是呢，您老說得對，我一定好好學習，以後多為國家繁榮昌盛作貢獻！」

「瞧瞧你這模樣，應該是上大學了吧？」老婦問。

林歡回答：「是的，就在旁邊的華夏農業大學，今年剛進校。」

「哎喲，可算是我大兒子的校友了！」如果不是環境不對，老婦差點一拍大腿，拍著林歡的手，「農大好啊，國家發展到啥時，老百姓還不得先解決吃喝問題，肚子飽了，才能有力氣干其他事兒。我孫子孫女就不懂這個道理，說啥整天和土地打交道，埋汰人！這是啥話？難道咱們華夏老祖宗不都是農民，不都是從男耕女織？我就不信了，沒了地里種的莊稼，他們吃那啥高科技的藥丸子就能解決溫飽？」

見老婦一肚子怨念，林歡忙勸道：「老奶奶，咱們華夏十四億人口，也不能人人都去種地啊，各行各業都需要人去做，為官為政的、做生意跑買賣的、當生產工人的、當管理階層的、種地種菜的、負責城市衛生的，等等，只要做好了，都是為國家作貢獻嘛！」

老婦再次笑起來：「可不是呢，是我糊塗了。我啊，一輩子在鄉下種地，沒啥見識。後來，城市發展了，土地沒了，我和老頭子一時間就空落落的，好久都不能習慣。政府賠了房子，我和老頭子就選了一樓連著的兩套房子，有個小院兒，就在裡面種菜。沒撒化肥沒噴農藥，比那啥綠色食品還更實在。哦，就是袋子裡面的，給老大家送一些去，就圖個安心。」

在老婦絮絮叨叨中，終於上了站台，終於擠進了地鐵。林歡暗暗將一個摺疊小椅子放在自己包中，打開包，笑著對老婦道：「老奶奶，您坐一會兒！」又將她的兩個包堆放好，站在她身邊護著她，以免被擠著。又拿出一瓶水，讓老婦喝。

看到林歡拿出一個摺疊椅，有人還想出聲開罵，因為要多佔地兒啊，地鐵里原本就是擠得像照片了。但隨即看到是給一位風燭殘年的老婦人坐，趕緊閉上嘴，向旁邊讓了讓。林歡趕緊向四周道謝。

「哎喲，這姑娘對奶奶多體貼，瞧瞧，出門兒都不忘帶椅子！」有人稱讚著，「老人家，您老有福氣啊，有這樣懂事的孫女！」

老婦人笑眯眯地道：「老太婆可沒這個福氣呢！這閨女是剛才進站時看到我提的東西多，就好心好意地幫我又背又提，扶著我上車。」

喝了一口水，喜滋滋地抬起頭：「閨女，這水真好喝，和我以前喝過的山泉水一樣，甜絲絲的。」

林歡輕輕擦了擦汗，車廂內太熱了，空氣簡直像要凝固，簡直讓人受不了。「是泉水，您老真厲害，一下子就嘗出來了。」她笑道，遞了一張紙巾給老婦。她沒敢給老婦喝加了蜂蜜的水，怕她肝臟不好或者血糖高。

有人「嚓嚓嚓」地按下手機，準備將這位人好心好的新時代好青年宣傳到網路上。等林歡察覺，已經來不及擋住自己的臉。

正好，與老婦同路，在同一個站下車。

車站外，一個高大的年輕人焦急地張望著，一件老婦，就一陣埋怨：「奶奶，您老怎一個人就來了，爸媽擔心得不行，早早地趕我出門兒來等您！」

看到林歡，皺了皺眉：「這位是？」

林歡把背包和布袋遞給年輕人，笑道：「老奶奶給你們帶了些自家種的菜，正好順路，所以就幫著提了。您收好，我還得轉乘公交車。」

又對老婦柔聲道：「老奶奶，您老年紀大了，自個兒出門可得當心，特別像今天這樣，人太多，一不小心就擠著您了！」

老婦瞪了年輕人一眼，拉住林歡：「閨女，今天真是謝謝你了。你到哪兒，我讓曉峰送你去。曉峰，你是開車來的吧？哦，我忘了介紹，這是我大孫子，叫汪霆峰，現在京大讀啥，比你大兩歲……」

看到老婦有推銷自家孫子的趨勢，汪霆峰趕緊向林緩伸出手：「你好，今天麻煩你了。如果不介意，就讓我送你一程吧！」

輕輕地碰了碰手，林歡婉拒道：「不必了，我要去的那地兒也不遠，兩三站就到，挺方便的，就不麻煩您了！」

老婦一聽，更是不許她走了：「你這閨女就是客氣，先前又是給我背包提口袋，一路上又扶著我照顧我，就算是自個兒的親孫女都沒這樣體貼。甭說了，趕緊上車，咱們可不能在這裡堵著人家了！」

無奈，林歡只得跟著老婦一同上了車。說了個地址，汪霆峰微微一怔，笑道：「可不是正好順路么？你家住那兒？」

「是去看望一位長輩。」林歡道。

「閨女，這麼久還沒問你的姓名呢！」老婦拍拍手，突然想起這事兒。

雙木成林的林，歡天喜地的歡。林歡解釋。拿出一張名片：「老奶奶，我在農大附近開了一家花店，您沒事兒可以去坐坐。我會做好多好吃的糕點，還有各種花茶，一定有您喜歡的。平時我得上課，但下課後就回去，周末也在。這上面有地址，您如果找不到，就問問路人……」

「哎喲，這閨女真能幹，居然自己開花店了！」老婦把名片湊到眼前，仔細地看著，「得帶老花鏡，不然上面的字兒看不清。」她在兜里四處摸索，沒找到，只得作罷。

汪霆峰聽著後面二人絮絮叨叨，偶爾聽到幾句。林歡，農大，花店。似乎是這些。其間，還聽到林歡打了兩個電話，一個似乎是給人報平安，一個是通知某人即將到達。聲音柔和動聽，態度謙和有禮，前者有些疏離，後者要親密些。

雖然距離不過三個公交站，但京城的路就這樣，近距離騎自行車比開車還方便快捷得多。終於，半個小時后，到達林歡所說的地址。這是市屬公安局住宅小區。小區門口，一個高大的年輕人正在與門衛聊天，不時向路上的車流張望著。

「就這裡？」汪霆峰問。

李歡給老婦揮手告別，從後備箱擰下自己的包。「謝謝您！麻煩您了！」她欠欠身。

門口的年輕人眼睛一亮，大步走過來：「笑笑姐，你來了！」

對汪霆峰微微頷首，問：「這是你熟人？」

「不是，坐車時認識裡面的老奶奶，然後就搭順風車了。」林歡俏皮地眨眨眼，將手裡的包遞給他，「文浩，這裡面可有好東西喲，你一定喜歡吃！」

這是董叔的獨子董文浩，高三。

董文浩手一沉，驚呼道：「哎喲，這樣沉啊，笑笑姐，你是咋提來的？我就說讓人開車去接你，你偏偏要自己乘車來，這該多受累啊！」

老奶奶從車窗內探出腦袋，責怪道：「你這閨女，自個兒擰這麼重的包，還要幫我拿那些東西，這讓老婆子咋說好呢！」

汪霆峰皺了皺眉，發現自己真的是誤會林歡了。「林歡同學，今天真的謝謝你了！」他第一次真誠地致謝。

林歡笑盈盈地道：「沒關係的，不過是進站那一小會兒。老奶奶，再見，您老保重身體，有空就到花店坐坐。汪學長，謝謝您的順風車！」

看著林歡和董文浩走進小區，汪霆峰才開車離開。

「往而不來，非禮也；來而不往，亦非禮也。」一壇醉蟹，一壇***酒。這是林歡特意給董家帶來的。當然，不會真放在包里，不然哪裡能夠通過車站的安檢？

李佳霖和徐景灝吃著林歡留給他們的醉蟹和***酒，讚嘆不已。醉蟹醇厚鮮美，酒清涼甜美

如果，天天能吃到這等美味，人生就真的圓滿了。李佳霖無數次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