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遁入紅塵真自在
一場大雪,粉飾得大地滿目銀裝,田埂里沒了農作物,渺渺青煙青煙從遠處的村莊升起。
寒風蕭瑟,呼聲陣陣。
范羽背著竹簍,臉頰凍得通紅,雙手插在雙腋下,佝僂著身子前行。
一個多時辰后,就到了廬山縣城外。
進了城裡,街邊的小販並未因為大雪,而放棄買賣,站在店鋪外的夥計,也未因為寒冷而忘記招攬生意。
「夥計,你家掌柜的可在?」
尋了家藥鋪,夥計上下打量了下他,又瞧著竹簍里的藥草,點點頭,不冷不淡的道:「你要賣藥材,這邊請。」
帶著進了裡間,指了指地下:「把藥材倒出來吧,掌柜的在後邊,就不用驚動他了。」
「那就有勞了。」
范羽也不生氣,把竹簍放下,傾倒處裡面的藥草,有三七、白芨,卷柏等,不一而舉,分量雖少,但種類繁多。
夥計用腳踢了踢,隨意翻看了下,點點頭道:「採集手法倒是老練,未有傷及品相,壞了藥性,但這些都是普通藥材,值個七兩三錢銀子,但如今冬天,入山也難,再給你加五錢,你看行就留下,不行你拿走。」
范羽想了下,價格倒也公道,拱手道:「小兄弟給的價格合理,那就多謝了。」
夥計嗤笑:「我們廬山藥行,一向童叟無欺,講究的是信譽,你也不去打聽打聽,可曾虧待過一位採藥人?」
說罷,也懶得再爭辯,進了後院,片刻后就拿出七兩多碎銀:「你拿好,還有藥材,照往這裡送就是。」
范羽謝過,出了藥鋪,不遠就是一成衣鋪,進了裡面,掌柜的不出櫃,讓夥計接待。
一套棉絮長襖,外加兩雙鞋,就是三兩紋銀出去,又選了一身單衣,到手還沒捂熱的銀兩,就去了大半。
臨了,用二錢碎銀,買了一塊白布,借了筆墨,沉吟后,寫下:七分問天,三分問我。
掌柜的伸長脖子,嘲笑道:「你還能算卦?莫不是騙人錢財吧。」
范羽吹了吹墨汁,也不惱怒,反問道:「掌柜的不信?要不你算一卦,一兩銀子而已,不準不要錢。」
「一兩銀子?」
掌柜的瞪大眼睛,連連擺頭:「不算,不算,我好好的,算什麼卦?」
范羽眼睛往上一瞟,輕笑:「也罷,既然掌柜的嫌貴,那范某送你一卦,短則半個時辰,長則一個時辰,掌柜的必有血光之災。」
墨干,攜之而出。
留下掌柜和夥計面面相窺,半響后,掌柜的惱怒:「這江湖騙子,竟敢咒我有血光之災,看我不打斷他的腿。」
方要起身,結果木架上,落下一匹布,木板角正好砸在他頭上,『哎喲』一聲,頭破血流。
……
范羽出去后,忍不住大笑,倒不是他神機妙算,未卜先知,而是那布匹搖搖欲墜,下面正好是掌柜。
誰叫他狗眼看人低,冷言冷語嘲諷呢?
身子暖和了,就該填飽肚子,找了一客棧,掀開布簾,一股熱浪充斥而來,裡間坐滿了吃食的顧客。
店小二披著抹布,上來就問:「先生,您是要打尖還是住店?」
「住店。」
「得了,您這邊請……甲等房一位。」
范羽趕緊擺手:「無需甲等房,一般就行。」
店小二也不再喊,倒也顧忌了范羽臉面,只前面帶路,穿過店堂,到了後院,就問:「先生,彼號有甲乙丙丁四色房,您看?」
「如何收費?」
「甲字型大小一晚一兩二錢,獨門獨院,三餐不少魚肉,晚上還有宵夜,乙字型大小一晚八錢,包吃無魚肉,丙字型大小三錢一晚,不包三餐,至於丁字型大小……」
店小二看了眼范羽,咳嗽一聲:「丁字型大小在角落,被子暖和,熱水供應。」
范羽心道,自己還剩不到四兩紋銀,還得吃食,甲字型大小是住不起,乙字型大小也貴,但丙字型大小不包吃食,把三餐花銷一算,還是覺得乙字型大小划算。
至於丁字型大小,看店小二神色,就知道好不到哪裡去。
在山中住了這些時日,吃不飽住不暖,到了山下自是不能虧待了自己。
定了房間,店小二笑容微盛,領了去一間廂房,是一個三個廂房各立一邊的局面,院中雖小但五臟俱全,倒也清凈。
「您歇著,稍後小的就把飯菜送來,如有什麼吩咐,到前面喊一聲就是。」
「先別急著走,給我打一桶熱水來,我要沐浴。」
待店小二走後,就打量著房間,分內外兩間。
裡間是住,床鋪被子素色,簡單但十分乾淨,外間是接待喝茶休息的地方,有漆桌,長凳,上面擺著茶杯水壺。
八錢一晚也算值了。
片刻后,店小二與幾個夥計,端著飯菜,拎著水桶進來。
「您吃食完,有甚吩咐,喊一聲就行,水明兒早晨,小的再來倒掉。」
「你先別急著走,把這個用竹竿掛一下,等下給我送來。」
范羽把白布丟了過去,小二接過,也不打開看,點點頭就出去。
一葷二素,油水不多,但味道還行,吃了三大碗粟米,這才拍了拍肚子。
飯畢,就把熱水倒入大木桶里,熱氣蒸騰,用涼水摻了下,旋即去掉衣衫,往裡一跳。
「舒坦。」
也不知多久,未洗過熱水澡了,在山中都是清泉凈身,哪有什麼熱水可以用。
傍晚,店小二帶著掛著白布的竹竿過來,面色古怪的道:「先生,您看這般還滿意么?」
范羽拿過來,點點頭,笑道:「多謝小二哥了。」
「不打緊,不打緊。」
店小二說完,就告辭離開。
如今招牌有了,明天就可以上街開工了,先得把吃食住宿的錢,給掙回來。
一分錢難倒一好漢。
自己以往都是鑽山入林,飲山泉,吃山果,基本上在山野中度過,如今打算行走江湖,那錢財是少不了的。
行醫治病,也不失為一條道,但大戶人家誰去信一個遊走的郎中?窮苦人又沒有多少錢。
未有這算命,才能釣到有錢人。
君不見,那廟宇道觀,地主老財捐了多少香火,把大和尚小道士,喂得是肥頭油麵,大肚別腰。
正所謂,窮人算命問前程,富人燒香保富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