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相府夜變
月明星稀,兩個黑色的身影快速在房頂穿梭,片刻之後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三個時辰之後,兩個身影再次出現,手中多了個黑色的包袱,一高一矮,靈活矯健,悄無聲息的落入當街一處院子中。
推門,扔東西,坐在桌旁翹起腿端起茶杯猛喝了一大口水,三個動作一氣呵成后,那兩個黑色影子終於脫下了臉上帶著的面具。
一個唇紅齒白,面如敷粉,一雙剪水瞳活靈活現。一個是看著面善的青年男子,可手裡剛扔下的東西,滾到地上卻是血不拉幾的,那是一顆中年男子的頭顱。
房間的暗處又走出一個黑色的身影,嫌棄的用腳踢了踢地上那顆頭顱,再三確認之後,才開口道,「好了,的確是張家家主,去跟買家交貨吧。」
那面目和善的青年男子低頭說了聲是,又撿起地上的頭顱放回黑色包袱里,退出了房間。
岳陽張家是本地首屈一指的大戶人家,張家家主平日里與人為善,當地老百姓許多都受過他的恩惠,無不稱讚。
可三天前,有一中年婦人,帶著一個三歲大的孩童找上他們,出十萬兩銀票買那張家家主項上人頭。
他們做這生意也有五年了,之所以能在顧客間口耳相傳,就是因為殺人從不問理由,接了定金就一定把人頭送上。
因此不管他是什麼首富首善,或是住宅固若金湯侍衛成***貨之日,他們一定把貨如期送到買家手上。
「沒受傷吧。」那黑暗中走出的男子也坐到桌子跟前,語氣冷漠可內容卻很關切。
屋裡留下的黑衣人眉眼彎彎,一笑百媚,卻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女,「沒事兒,就是腿受點傷。」說著把大腿抬了起來,三寸長的一個刀口割破褲子,深深的印在少女潔白的腿上,血已經止住了,可傷口看起來還是很猙獰。
男子一下站起身來捏住女子大的腿仔細查看,「我不是說過這單你不用去,為什麼非要跟著去?」說完后便起身去屋裡端了個檀木的托盤出來,裡面放了各式小瓶子裝著的金瘡葯,還有紗布和剪刀。
男子拿起剪刀幫想幫女子把褲腿剪開包紮,女子卻一下閃開了,「不用,我自己來,男女授受不親。」
男子恨恨的瞪了女子一眼,真是長大了翅膀硬了,自己當初手把手教她輕功,劍法,射箭的時候,她怎麼不說男女授受不親。
幾年前她剛跟著元四去跑任務回來受了傷,自己連傷口都不敢看,只能自己一邊安慰她一邊幫她包紮的時候,怎麼不說男女授受不親。
「傅凌霞,你翅膀長硬了?」男子看著低頭自己咬著紗布用烈酒清洗傷口,又小心翼翼的倒上金瘡葯的凌霞,嘴裡冒出這麼一句。
凌霞頭也不抬,專心的處理自己的傷口,元曜很少連帶著姓叫她,可見是有點生氣了。
生氣就生氣吧,自五年前那場變故以後,元曜整個人比之前更冷了,整天面無表情,讓人猜不透心裡在想什麼,更讓人害怕。
他生氣凌霞還能從話里判斷他生氣的程度,這樣也好。
五年前,元曜最終還是沒能帶她回北狄,從五年前長風亭一戰之後,他們一邊向北狄緩慢行進,一邊主動追查那些奉命暗殺元曜的殺手,一路遇神殺神,遇佛殺佛。
可就在他們剛到嘉峪關,第二天就能翻過山谷回到北狄之時,元曜收到消息,他母親已經自刎身亡,臨死之前留有一封書信。
信上的內容只有八個字,養精蓄銳,切莫衝動。
就這樣,元曜在一場痛苦而艱難的抉擇以後,帶著當時還活著的元四和剩下十個僅存的侍衛,又折回了中原,一路輾轉,最後定居岳陽。
到達岳陽之後,元曜頹靡了很長一段時間,飯也不吃,水也不喝,北狄舊部送來的密報也不看。
元四等人整天等著主子看完密報決定下一步行動,可元曜就是沒有反應。
無奈之下,凌霞對元曜講出她的身世,她的遭遇可比元曜慘多了,她這樣的尚且可以苟活於世,更何況元曜。
他只是死了母親,他母親留給他的人都還在北狄等著他有朝一日回去報仇,這樣頹廢沒用的他,一定不是他母親想看到的樣子。
元曜當時聽完凌霞的一番話並沒有特別的反應,在大家都以為最後的辦法已經用盡之時,元曜卻突然振作起來。
為了養活當時的一群人,也為了以後打算,他們開始在岳陽接一些殺手的生意,成立了暗殺組織燕顧門,同當時來追殺他們的那些人一樣,只要有錢,他們就會不擇手段得去幫買家殺任何人。
燕顧門這個名字是凌霞起的,凌霞說燕子只在有人有家的地方築巢,她和元曜現在都沒了家人,燕顧門以後就是他們的家。至於起這個名字時凌霞心裡究竟在想什麼,元曜不得而知。
幾年間,燕顧門逐漸在岳陽積累了很多名氣和聲譽,可由於人少,行蹤詭異,岳陽當地除了誠意想做交易的買家,沒任何人知道他們的蹤跡,
「新的生意元四已經接了,這次我們兩個人一起去。」元曜冷冷的開口。
凌霞終於處理好傷口,放下手中的東西,「你向來不親自出手的,這次怎麼回事,貨物很棘手嗎?」
他們一般把買家要買的命叫作貨物,從前就是千里之外取人首級,元曜也沒跟著去過,要麼是凌霞跟元四一起去,要麼是其他人去。
這樣高強度的幾年任務之下,凌霞武功進步很快,現在整個燕顧門,除了元曜沒人是她的對手。
「這次的貨物不是人頭,是一把弓。」
「什麼弓?」凌霞好奇,竟有人找到燕顧門重金取一把弓,到底是什麼寶貝能讓買家下這個血本來得到。
元曜端起茶杯抿了一下,「是金陵清風明月庄月底將要出爐的射日弓,傳聞清風明月庄莊主三十年前就在鑄造現在這把射日弓,吸引了許多人前去觀禮,傳聞中得此弓者能號令千軍萬馬。」
凌霞頓了頓,「清風明月庄?」
「怎麼,忘了?我記得當年是你親口告訴我,你全家被仇家殺掉,是金陵燕家救你一命,後來你怕連累他們,所以才偷跑出來?」
「嗯,知道。」凌霞怎麼會不知道,只是她告訴元曜的不是事情的全部內容,比如她是洛陽叛族的的餘孽,比如她六年前就已經和燕堂風拜堂成親。
後來她離開燕堂風,就再也沒有去有意或無意的去了解關於清風明月庄,關於燕堂風的任何消息,或許她走以後燕堂風找過她,或許後來和蕭婉兒成親了。
總之一切的一切,都在凌霞心裡塵封許久,她想起六年前不留一字就離開,其實是有點衝動的,燕堂風,九叔,還有其他關心她的人一定很擔心,可事情她畢竟是做下了,多想無益。
本以為這輩子都會和燕家再無交集,想不到六年後,她居然會在元曜口中聽到清風明月庄這幾個字,還要和元曜一起去奪弓。
金陵,燕家,還有堂風,難道這麼快又要見面了嗎。
「憑我們兩個,根本不可能拿到你說的東西。」清風明月庄是什麼地方凌霞很清楚,無論是偷,是搶,他們都不可能完整的拿到東西走出來。
「誰說我們是去偷去搶的,我們是受主顧所託,去幫他把射日弓贏回來,燕鎮南知道自己留不住這把三十年前就被預言能號令千軍的東西,所以他廣邀天下英雄,有能力者得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