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再離洛陽
「金陵城中怎麼會這麼多人？」
擁擠的街道，形形色色的各路人馬，整個金陵人聲鼎沸，繁榮異常。
凌霞坐在馬上，大聲對一旁的元曜道，「要不咱們棄馬步行吧。」馬現在根本走不動了，路上四處人擠人，根本沒法騎馬，怎麼才五年過去，金陵變化這麼大。
「清風明月庄坐落於城外，周圍都是山，這些來觀禮的人來了，只能都擠到這金陵城中了。」
二人飛身下馬，落到街道旁的石階上，一個是明眸皓齒的翩翩少女，一個是冷酷如霜的青年男子，走在一處很是引人側目。
他們此次就是以燕顧門的身份去清風明月庄觀禮，元曜是北狄人，這裡根本不可能有人認識，至於凌霞，她現在這張臉，和從前的變化實在太大了，要不是元曜一直陪在她身邊五年，他也不敢相信當年那個靈巧可愛的女子長大以後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從前的凌霞眼神清澈純凈，讓元曜會忍不住憐憫她，想要把她帶在身邊保護她。現在的凌霞，眼神里多了許多東西，可那雙眼睛依舊，睥睨生輝，一笑出塵。
二人走到一個酒樓，找了處臨街的桌子坐下，周圍要麼是些拿著刀劍的，高談闊論的人，要麼是錦衣華服，僕從成群的公子小姐。
「這來的都是些什麼人？」凌霞一邊把玩著手中的筷子，一邊問道。
元曜看左右，「這裡的都是些江湖人，還有各世家的公子小姐，不過這些人都是來看熱鬧的，真正要奪弓的，是洛陽來那些人。」
凌霞愣住，「洛陽？誰來了。」
「大人物。」元曜簡單的說了三個字。
凌霞不再追問，靜靜的喝茶等著吃飯。
明日就是射日弓出爐之日，他們須得養精蓄銳，明日才有精力應付那些未知的對手。
飯後，凌霞特意去布莊買了身新衣服，是件淡綠色的百花曳地裙，裙尾和衣袖處用金色絲線綉出百花，在陽光的照射下光華流轉，熠熠生輝，是整個布莊最貴的一件衣服，價值千金。
觀禮的地點就在鑄劍山莊最大的劍潭外，劍潭是一個充滿火紅色岩漿的巨大深坑，鑄劍山莊所出大量兵器和鐵器都要在劍潭煅燒，時間到后，兵器就會被承托在巨石上，由巨大的石質機括送出。
凌霞和元曜在表明來意以後，被帶路的小廝引到劍潭之外，已經有很多人在此等候，里三層外三層，把劍潭外的一個花園圍得水泄不通，這些人都由清風明月庄安排桌椅茶點，供他們暫作休息和飲食。
那小廝見凌霞和元曜打扮不俗，以為是哪家的公子小姐，就絮絮叨叨跟他們說了好些熱鬧事。
坐下前，凌霞湊到那小廝耳邊，偷偷地問了句，「我問一下，你們清風明月庄的少主，可有成婚？」
那小廝看了看走在前面的元曜，一臉意味深長，可還是彎著腰小聲回道，「小姐說笑了，我家公子今年二十有三了，若再不成婚，豈不是讓外人看笑話嘛。」
凌霞小聲的哦了一聲，跟在元曜身邊坐下，燕堂風果然還是成婚了，凌霞抬頭望了下天，正是一個秋季，秋高氣爽，天高雲淡，上次在金陵度過的一個秋天，還是六年前，她被九叔送到燕家，然後在中秋和燕堂風成的親。
想不到世上的事就是這麼巧，她會在六年後的今天，再次回到這裡，清風明月庄還是從前的清風明月庄，燕家還是從前的燕家，可惜她已經不是當初的傅凌霞，她跟燕堂風，再也回不去了，這也算她早就預料到的結果。
凌霞整理了一下表情，讓自己看起來沒那些亂七八糟的心思，她也不知道自己剛剛怎麼回事，鬼使神差的就問了小廝那個問題，為了轉移注意力，她小心的湊到元曜耳邊，「元曜，你今年多少歲了？」
元曜冷著個臉，看了凌霞一眼，「二十一，問這個幹嘛？有事兒？」
凌霞連忙擺手，「沒事沒事。」看來元曜離被看笑話也就兩年了。
元曜卻是上心了，他轉頭看著凌霞，精心打扮以後比平常更順眼了，一身淡綠的裙子很趁她的膚色，頭上戴著幾個亂七八糟不知是什麼的簪子也挺好看的。
等等，突然有什麼重要信息從元曜腦海里一閃而過，元曜一下抓住，凌霞這是在取悅他？女為悅己者容，她今天穿這麼漂亮，一定是為引起自己注意吧，可惜自己從頭到尾心思都在射日弓上，都沒好好注意她一下。
剛剛問自己年齡，應該也是在暗示，他們年紀都不小了，確實應該儘快把事情給辦了。想到這裡，元曜的臉色總算稍微緩和些。
凌霞獃獃的望著右側前方的主人的座位，一個人也沒有，倒是來賓的位置都坐七七八八了，只有少許幾個離主人較近的座上還沒有人，那些應該就是元曜所說的來爭射日弓的大人物。
剛這樣想到，突然就有個熟悉的身影從跟前走過，一身大紅的衣裳，後面跟了幾個侍衛，那大紅衣裳不等小廝引導，揮袖就坐在了離主人最近的那一桌。
是謝紹珽，凌霞不再去看那邊，否則她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緒，五年前若不是謝紹珽把她的身份告訴蕭婉兒，她也不會倉皇離開。
回想當年自己還曾在雪地里給他下跪過，結果無情冷血的謝小侯爺，任自己怎麼苦苦哀求也不心軟，不知時至今日，謝紹珽還能認出她嗎。
「他就是你說的大人物？」凌霞假裝不經意問道。
元曜點點頭，「此人是海寧侯唯一的兒子，海寧侯是世襲爵位，又手握重兵，他們不來湊這個熱鬧才奇怪。」
確實奇怪，這個謝紹珽看似紈絝，實則心機深沉，哪都有他，當年她的身份他要來戳破，現在射日弓他也想跟她搶。
凌霞手中的茶杯握得更緊了些，既然謝紹珽也想要射日弓，那這弓，她今日就非帶走不可了。
離射日弓出爐的預計時間只有一個時辰了，元曜口中所說來搶射日弓的大人物終於慢慢登場。
一個個凌霞或是聽過或是見過的身影陸續從她眼前走過，蕭婉兒跟在一個中年男子身後，也走了過去，看樣子就是只聞其名卻一直不見其人的蕭敬山了。
六年過去，蕭婉兒還是從前那副模樣，和謝紹珽一樣一點也沒變，讓凌霞一眼就認了出來。
可這兩人卻是誰也注意到，人群之中，會有他們的故人，就坐在他們不遠處低頭喝茶。
蕭婉兒扶蕭敬山坐下后，立馬就跑到了劍潭裡面，門口的護衛並無阻攔，凌霞默默地看著這一切，看來和燕堂風成親的不是別人，正是這個當年有過婚約的蕭婉兒。
不知為何凌霞突然覺得心情有些煩悶，她隨口給元曜編了個理由，就溜出了坐席。
清風明月庄戒備森嚴，留給來客可自由活動的範圍並不大，就只有這個劍潭外面的一個花園，一路上都有庄內的人把守，以防有人亂跑。
這時大家都湊在劍潭口子上，花園裡其他地方倒是安靜，凌霞背著雙手，順著一條架在湖面的木橋，踱步到了一個亭子中。
凌霞摸摸亭子的欄杆，這裡從前她是來過的，在清風明月庄待的短短一年裡，燕堂風帶她幹了很多事，夏日裡燕堂風不上學，回到這裡和凌霞在這湖中泛舟就是其中一件。
清風明月庄佔地遼闊，庄中大大小小的人造湖很多，泛個舟玩個水什麼的自然不在話下。
那時候自己不愛笑，燕堂風似乎是為了逗她開心，在家的閑暇時光總是帶著她和棠玉，還有燕羽，幹了許多他當時那個年紀早已不會再乾的趣事。
想起棠玉，凌霞心中一直很愧疚，棠玉一直很喜歡她，什麼都給她說，包括她從小就喜歡燕羽這樣私密的事。可是自己當年居然不告而別，不知道棠玉能不能原諒她。
如果今日能看到她，凌霞心想，自己一定要跟她道個歉，再告訴她自己還活著，免得她擔心。
正在出神之時，一個白色的身影突然躍入凌霞的視線，一身白衣出塵絕世，踏風而來。
凌霞感到眼眶有那麼一瞬的濕熱，又馬上憋回去了，他們現在不認識，她不能表現得太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