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你怕不怕

第18章 你怕不怕

踏風而來又乘風而過,燕堂風似乎根本沒看見亭子里坐了一個人,只留下翻飛的衣角和一個匆匆的背影。

凌霞心裡空空的,鼻子也有點酸,時至此時此刻,燕堂風從她身邊走過,卻再也認不出她,六年前匆匆成親,一年的朝夕相處,一切就當是一場夢吧。

凌霞躲過護衛的眼睛,熟練的摸到了燕堂風的院子里,院里一個人也沒有。

院子還是六年前的樣子,那顆棗樹也還在,正值十月秋末,葉間掛滿了小紅燈籠似的棗子。

她記得住在這裡的第一天早晨,燕堂風就在這裡給她摘了一顆青棗,到現在早已乾枯,被她收在燕顧門放重要情報的盒子夾層里。

過往種種不斷在她腦海里浮現,燕堂風教她認屋檐下的草藥,帶她去泛舟,摘荷花,冬天在院子里給她堆雪人,看棠玉和燕羽打雪仗。

原來短短的一年,燕堂風就帶她一起經歷了這麼多,可當她真正回到清風明月庄,回到這個曾經住過的地方,卻覺得這段回憶很可怕,她再也不願想起那些往事。

因為過去了就是過去了,那些曾經快樂的記憶對現在的她來說只能是一種折磨。

凌霞取下脖子上掛著的玉佩,那是當年燕夫人給她的,現在也該物歸原主了,找了個顯眼的樹枝子掛住那條活靈活現的小魚。

凌霞四處看了看那院子,一花一樹,一草一木,還有每一處她曾經和燕堂風待過的地方,走過的路。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凌霞努力笑了一下,毫不留戀的走出那間小院。

射日弓早已出爐,此時正被幾個身份地位較高的人圍在中間賞玩。「這弓少說也有百十餘斤,不愧為隕鐵所鑄。」

一白髮老者把射日弓拿在手中仔細撫摸把玩,黑鐵色的弓身在陽光下依舊泛著寒意,「果然是一把好弓,老夫活了七十餘載,還從未見過如此奇弓,就是不知道用起來如何。」

老者話音剛落,燕鎮南就揮手示意護衛送上金翎箭,「今日,誰能用這把弓射穿百步之外的楊樹,這把弓就歸誰。」

「百步穿楊?」老者有些難以置信,「百步穿楊是許多人學射箭必學的一招,這有什麼可難,我相信在場大部分人都能做到,燕莊主您設這樣一個題目,難道是想讓大家為了這弓大打出手,毀了你這園子嗎?」

老者長得和善,說出的話卻鋒芒畢露。

「前輩不必多言,想要這把射日弓的人都請移步前方小樹林吧,任意射穿一棵樹,留下三萬兩銀子,就可以把東西帶走。」

眾人一聽想拿走射日弓還要三萬兩白銀,一半人都退縮了,這些人很多都是身無長物的江湖人士,三百兩都拿不出來,更別提三萬兩了。

可也並無人提出異議,畢竟清風明月庄鑄造這把弓花了三十年時間,不可能讓人平白無故空手拿走,收三萬兩也不過討個彩頭。

這把射日弓被世人期待了三十年,其身上蘊含的價值絕不是三萬兩白銀就能換來的。

「那就老夫先來吧。」那老者事事沖在人前,此時自然也不會落後,眾人敬他年長,都不與他爭搶,這把弓的最終歸屬問題畢竟也不能以順序決定。

老者不愧是行家,左手持弓右手持箭,只稍稍瞄準那金翎箭就嗖的一聲飛了出去,百步之外守著的清風明月庄護衛遠遠的叫了一聲,「脫靶!」

眾人嘩然,那老者臉憋得通紅,一下跳起腳來,「怎麼可能,老夫射箭二十餘年,怎麼可能脫靶。」

燕鎮南彬彬有禮伸手做出請的姿勢,「前輩若是不信可自行上前察看。」

那老者果然氣勢洶洶的跑去樹林,在那邊左看右看了幾眼就再沒回來,順著另一條路就離開了,他可不能讓一群晚輩看他的笑話。

老者離開后,又有二十多個對自己箭術比較有信心的都上去試了試。

可無奈箭不是直接脫靶,就是射進楊樹而無法穿透,半個時辰下來,竟無一人成功。

這時眾人才明白燕鎮南為何能自信的說出那番話,或許由於是隕鐵所鑄,這射日弓看似與普通弓無異,實則無論是準頭還是力道,都很難控制。

「下一位……」

「我來試試。」燕鎮南話音未落,一紅衣男子就站了出來,眾人齊刷刷的把目光投到他臉上。

「謝小侯爺,請吧。」燕堂風冷冷的道,謝紹珽接弓之時,兩人的視線在空中對上。

五年前棲霞書院,凌霞自見了謝紹珽一面,第二天早晨就不見了。

燕堂風帶著燕羽在方圓三百里城鎮所有地方找遍了都沒有,後來他找謝紹珽對峙,謝紹珽卻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甚至還說,他跟傅凌霞根本不認識,敢問傅凌霞去找他幹什麼。

當年為了這件事,燕鎮南和江寧王都親自趕到棲霞,可找了許久就是找不到,人海茫茫,找一個十歲出頭的孩子根本如同大海撈針。

為此燕堂風差點殺了謝紹珽,可最終還是被燕鎮南攔住了,謝紹珽的身份,不是他們能動的。並且他們也沒有直接證據證明凌霞的離開和謝紹珽有關。

十一月的大雪,自凌霞走後下了整整十天十夜,燕堂風整整十天都沒合過眼,整個人發瘋了似的日夜不停四處尋找。

內心的自責和擔憂讓他沒法安心睡覺,大雪封山,他當時考慮的都不是凌霞在外面到底餓不餓,冷不冷,而是考慮凌霞到底是不是還活著。

最後,是江寧王認識的一位高僧出面,才讓燕堂風冷靜下來,高僧為燕堂風卜了一卦,當時他斷言,只要燕堂風五年之內莫開殺戒,他和心中所想之人就一定還有重逢之日。

為了高僧一句話,為了讓自己相信五年後還能再見凌霞,燕堂風真的五年手上沒沾過血,謝紹珽和蕭婉兒也因此撿了條命。

現在離五年之期還剩一個月,燕堂風別開眼睛,免得自己一和謝紹珽對視就忍不住想殺人。

在場除了蕭敬山和少數幾個在朝為官的人,許多人都不認識這位突然站出來的小侯爺。

「小侯爺?」圍觀眾人議論紛紛,「一個整日里花天酒地的紈絝子弟,能拿得起弓嗎。」

謝紹珽輕哼一聲,一群烏合之眾,電石火光之間,三支金翎箭齊齊飛出。

「兩支脫靶,一支中!」遠處的守衛大聲喊道,謝紹珽滿意的看了看手中的射日弓,果然是好弓,雖然控制起來難了些,可三支箭能射中一支,也算不錯了。

「燕莊主,現在我可以帶走它了嗎?」謝紹珽從衣袖裡掏出三張一萬兩的銀票拍在桌子上。

蕭婉兒也站出來,「在場諸位有誰不服可以站出來,否則這把弓就歸謝小侯爺所有了。」

謝紹珽的來意蕭婉兒早就知道,現在他能技壓群雄拿到這把弓她也替他高興。

全場靜默,能試的人剛才早已經試過,現在看到這位剛剛還被自己冷嘲熱諷的小侯爺居然比自己強,大家都不好再多說話。

燕堂風移了下腳,今天誰都可以拿走這把弓,謝紹珽不可以,燕鎮南不動聲色的伸手攔了下來。

「我也想試試。」元曜剛要站起身,就見凌霞撥開眾人,從人群里走了出來。

眾人一見是個女子,都有些不屑,「姑娘,你不會是開玩笑的吧,你拉得開這弓嗎?」一個三十幾歲的男人自己不敢上前,見一個小女子竟然走出來,便陰陽怪氣的問道。

「我燕顧門的人,會連一把弓都拉不開嗎。」元曜緩步走出,站在凌霞旁邊,同時冷冷的盯著說話那個男人。

那男人見元曜面色不怒而威,有些害怕,悻悻的閉嘴了。

「燕顧門!」人群中突然有人議論,燕顧門是近幾年才崛起的暗殺組織,可這個名字一出現在世人耳中,便掀起了一陣血雨腥風。

「傳聞燕顧門都是不講道義,殺人如麻的冷血殺手,這兩個人看著不像啊,別不是冒充燕顧門嚇唬我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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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寧小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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