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救命之恩重如山 銜環結草應有時 (5)
陳霽林從節度使官邸處理完公文後便急匆匆回府。他回府後立即向劉管家詢問起北瑤龍辰和李若煙的情況。
劉管家獻媚道:「大人英明,北瑤將軍不知是鴻門宴已經進城,而他的家人我們也已經接過來了。」
陳霽林滿意地點了點頭。
此時,下人來報說北瑤龍辰求見。
陳霽林忙放下茶盅,急切地問道:「他帶了多少人過來?」
那個下人回道:「就兩個人,看來他根本就不知情也未做任何防範。」
陳霽林還是有點不相信,疑惑地問道:「他會不會把士兵給藏了起來?」
「我們派去跟蹤他的人方才回來稟報,說他進城時就只帶了兩個人,進城后也沒有跟任何人聯繫就徑直往我們這邊來了。」那個下人回道。
「他的軍營那邊情況怎麼樣?」陳霽林問道。
「兩個時辰前細作回來報告,說沒有發現任何異常情況。老爺,你放心吧,目前城內城外都在我們的掌控之中。」那個下人回道。
陳霽林追問道:「陳武那邊的情況如何?」
陳武是陳霽林的親侄兒,雲中有兩個副將,一個是北瑤龍辰,另一個便是他。
「陳武將軍已經悄悄將軍隊調往北瑤龍辰的軍營,只要北瑤龍辰膽敢不聽老爺的話,我們必將他們一網打盡。」那個下人回道。
陳霽林滿意地點了點頭,目光轉向劉管家,沉聲問道:「刀斧手準備得怎麼樣了?」
劉管家斬釘截鐵道:「五百名刀斧手已經準備就緒,只等老爺一聲令下,縱使那北瑤龍辰武藝精湛有三頭六臂也逃不過如來佛的手掌心。」
「好,那我就以摔盅為號。」陳霽林頓了頓道,「把他的家人帶來了沒有?」
「小的已安排妥當,應該馬上就到。」那個下人回道。
聞言后陳霽林示意那個下人將北瑤龍辰領進來。
北瑤龍辰剛進來,陳霽林便疾步上前握住他的手,寒暄道:「才幾日不見,賢弟怎麼如此清瘦了?都怪老夫不好,把急重繁瑣的事委託給你,著實把賢弟給累著了。」
說著,陳霽林指著面前的凳子,熱情洋溢道:「來來來,我們兄弟坐下來說。」
坐定后,北瑤龍辰有意識地掃視了一下整個客廳,見陳霽林周圍居然有十多個身著僕人服飾的青年男子,這些男子一看便是孔武有力之人。
北瑤龍辰深深地泯了一口茶后便要求下人添茶。
其中一個下人緩緩上前拿著茶壺給他添茶,北瑤龍辰趁機看了一下這個人的手,一看便證實了他的初步判斷。
這是一雙長期握刀的手,說明這些僕人不是士兵就是武士,看來今天趕赴的已是一場鴻門宴。
想到這裡,北瑤龍辰心裡仿似結了一層寒霜。
陳霽林笑呵呵道:「賢弟應該有些時日沒有看見家人了吧,其實今天老夫請賢弟過來正是為了給弟媳接風洗塵。」說著便將目光轉向他的管家,詢問道:「李夫人她們怎麼還沒有來?」
說曹操曹操就到,李若煙牽著三個子女緩緩走了進來。
當李若煙從北瑤龍辰的面前走過時,其神色異常凝重,她並未跟北瑤龍辰打招呼,只是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
這一眼足以說明了她內心的疑惑和憂慮。
北瑤木樨嚷嚷著要叫北瑤龍辰抱她,北瑤龍辰只好將她抱起來坐在自己的膝蓋上。
北瑤木樨將兩隻小手繞到北瑤龍辰的脖子上悄聲說道:「爹爹,你可看見了雲端哥哥?」
北瑤龍辰低語道:「爹爹看見了你的那個雲端哥哥,也什麼都知道了。現在你什麼都不要說,安安靜靜地看爹爹怎麼辦,好嗎?」
「嗯。」北瑤木樨高興地點了點頭。
一雙如熾的目光射過來,北瑤龍辰發現陳霽林直瞪瞪地盯著自己,遂提高嗓子道:「木樨乖,爹爹跟陳伯伯現在要談正事,晚上再給你講故事好嗎?」
北瑤木樨會意,嬌滴滴地道:「那爹爹可要說話算數。」
「好好好,爹爹一定說話算數!」此時的北瑤龍辰不像一個馳騁沙場的將軍,而是一個慈愛的父親。
北瑤木樨一臉興奮地回到了李若煙的身邊。
陳霽林的滿臉疑雲頓時舒展開來,他泯了一口茶后不疾不徐道:「關於弟妹在路上遇襲一事,我已經查清楚了,是牟國忠那個奸臣所為,看來他已經提前對我們下手了。所以,不知賢弟對我之前所說的造反一事意下如何?」
「這個老狐狸果然要造反,看來他已處心積慮多時了,今日終於露出了狐狸尾巴。」北瑤龍辰想著下意識地瞅向李若煙,卻見李若煙也正看著他,二人眼光一對接,一切盡在不言中。
「既然陳霽林已把話挑明,終是避無可避,但又不能立即表明我們反對造反的態度,必須先將他穩住再說。」
思定后,北瑤龍辰面色平靜地說道:「那日大人已給末將說了關於造反的三利三弊,末將當時沒有領會其深意,回去后仔細一想才琢磨出其中的高義。只是末將有一事不明,如今叛軍已兵臨城下,我們為何不先去平亂而是急著要造反?」
陳霽林見北瑤龍辰對造反一事的態度已大為轉變,其興奮之色頓時溢於言表,得意地說道:「既然我們是一條心,那現在我就把實情告知賢弟。其實那些叛軍根本就不存在,是我叫陳武派人假扮的。」
聞言后,北瑤龍辰、李若煙頓時面面相覷,驚得合不攏嘴。
陳霽林繼續得意地說道:「其實我這樣做有三個目的:一來,朝中的那些人尤其是牟國忠不是巴不得我死嗎?那我就故意製造叛亂讓他們看笑話去,這樣的話我們一旦起事就不會很快引起他們的注意。」
「二來,我們可以趁亂在民間搜刮點民脂民膏,也可以名正言順地招兵買馬、囤積糧草。」
「三來,雲中百姓身受叛亂之苦,只要我振臂一呼,假意將叛軍消滅,並告訴他們朝廷昏聵無能,不顧我們雲中百姓的死活,然後再拉起大旗與朝廷對著干,何愁雲中百姓不支持我們?」
原來如此,陳霽林的話解開了圍繞在北瑤龍辰心中的一切疑雲。
北瑤龍辰只知道陳霽林是個卑鄙無恥、貪得無厭的小人,萬萬沒有想到他居然還如此老謀深算,遂抬起頭看著陳霽林自顧自地在那裡唾沫飛揚,暗想:「看來,如若我此刻不答應跟他一起造反,他定會對我、對我的家人動手了。」
想到這裡,一股寒氣湧上了全身。
北瑤龍辰回頭望了一眼妻子兒女,心裡湧起一陣愧疚,然李若煙的眼神里卻沒有一絲責怪,有的只是理解和包容。
陳霽林發現自己一個人說話而全場異常安靜,遂停了下來,沉聲道:「我一直很欣賞賢弟的才幹,所以把掏心窩子的話都跟賢弟講了,不知賢弟是如何打算的?」
言罷,他向劉管家遞了一個眼色。
劉管家會意地走出了客廳。
陳霽林見劉管家出去后便將茶盅端在自己的手上,神色平和地看著北瑤龍辰。
陳霽林跟劉管家之間的眼色以及接下來的舉動讓北瑤龍辰看在眼裡,他料想若是自己的回答不遂陳霽林的心意,陳霽林必將以摔盅為號命令他的人殺害自己和家人。
想到這一點,北瑤龍辰便故作鎮靜道:「關於造反一事,末將願聽大人調遣。」
聽到這句話后,起初李若煙很是驚訝,但轉念一想,她知道是丈夫的權宜之計,於是靜下心來觀察著事態的發展。
陳霽林聽到北瑤龍辰如此回答,便將端著的茶盅輕輕地放在案几上,拍著椅子興奮地說道:「我果然沒有看錯你,賢弟是聰慧之人。既然賢弟跟我肝膽相照,我也不虧待你,事成后定當許你做天下兵馬大元帥!」
「謝謝大人的賞識,末將定當不辱使命!」北瑤龍辰虛與委蛇道。
「不知賢弟將兵符帶在身上沒有?」陳霽林突然站起身來,來回踱步,意味深長地問道。
「兵符?」北瑤龍辰大為吃驚,「陳霽林這個老賊居然打起了兵符的主意?」
北瑤龍辰的這支軍隊是三年前從京城調來的,名義上歸陳霽林這個節度使轄制但實際上卻只有北瑤龍辰能調動,除非有了兵符才行。
想到這一點,北瑤龍辰便斷定陳霽林還是不信任自己,而且還要想方設法地剝奪自己的軍權並將其軍隊收歸囊中。
所幸的是,在遇到慕容雲端后北瑤龍辰將他的兵符給了那個回營的副將。
「末將在沒有戰事時從不隨身攜帶兵符。不知大人問起兵符是何意?」北瑤龍辰沉聲道。
「兵符不是應當隨身攜帶的嗎?賢弟為何如此粗心?」陳霽林質問道。
「大人若是不信的話,可以即刻搜身!」北瑤龍辰回道。
陳霽林的臉色漸漸沉了下來,但瞬間又斂起臉容,微微一笑道:「賢弟不要多心,既然我們將共舉大事,那我便要多多仰仗賢弟才是……只是我思慮再三,認為起事後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之職非賢弟莫屬。所以想請賢弟擔任此職。」
北瑤龍辰知道陳霽林是想用高官厚祿騙取自己的軍權,所以默不作聲。
果然陳霽林沉不住氣,又急忙說道:「既然賢弟當了丞相,那些衝鋒陷陣、打打殺殺的事賢弟就不用操心了。而且起事後軍隊也需要統一調度才是。」
「但我的兵符確實沒在身上,要不等我回軍營后再取來呈給大人。」北瑤龍辰說道。
陳霽林手一揮,截斷道:「用不著如此麻煩,只需要賢弟親筆書寫一份手稿,你的人自會將兵符交給我們。」
說著陳霽林緩緩走向自己的座位,目光卻盯在那個茶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