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8章 不是我的孩子
夜色漸濃,有星在天上閃著淡淡的光,有風自遠方原野里吹來,帶著一股成熟的麥香。
天衣躺在床上,聽著外面的風聲,想著心事。
她暫時算在這個家裡安定下來了。
接下來的最當緊的事有兩件,一件是為她這個身子的原主完成心愿,她佔了人家的身體,就得幫人家早點完成心愿。這事不能拖著。
原主的三個心愿,第一替她報仇,第二替她照顧爸爸,第三把她埋在那個向陽山坡。
不管陸大林和張春花哪個人說的話是真的,天衣都不在意。她重生到這個世界有那麼多的事情要做,那麼多的謎團等待解開。她哪有時間去管原主的身世。
要她照顧陸大林,她只要把陸大林的腿治好,陸大林能夠自力更生開啟新生活,她就算完成這個任務了。
至於報仇,原主並沒有說太清楚,但通過共情進入原主的記憶里,看到那些事情,天衣初步可以判斷出來,原主是要非常恨張春花和陸細細的,這個報仇說的應該就是這兩個女人。怎麼對這兩個女人下手,做到什麼程度,她得好好想一想。
至於第三個心愿,埋在向陽坡地。奇怪,原主的身體都被她佔了,還埋什麼呀?
小白
天衣剛一用意念一叫,小白就出現在面前了,幸好是晚上,沒有人看見。天衣也習慣了小白突然出現的樣子。
小白聽了天衣的說法,笑了,
「主子,原主的身體已經被你佔了。這個埋主要是給她做個墳,也就是通常說的衣冠冢。」
這個好辦,原主的衣裳隨便拿兩件埋了就是。
天衣又問了小白原主說的那個山坡,聽完小白的話,天衣覺得有些奇怪。原主說的這個地方,居然就是她發現的那個山洞對面的向陽山坡。原主為什麼要把自已埋在那裡。
不知道。
天衣就知道只要到了關鍵點,這個小白痴就只會三個字,不知道。
「小白,關於孩子——」
天衣不由又想問小白關於孩子的事。話還沒說完,小白臉色一變,迅速消失不見了。
後窗外,傳來一陣敲擊聲,在這樣寂靜的夜裡,有些讓人感覺瘮得慌。
「誰?」
「我。」
窗外傳來一個熟悉地醇厚的聲音。
衛東青?
深更半夜的,他怎麼來了?還敲她窗欞?
這時候天衣嚴重懷疑外面站的人不是那個傳說中邪氣高冷的衛東青。
這可是八十年代,人們思想還是非常保守的。農村男女由媒人說了親見了面,同意了婚事。也不能隨便就見面。更不能這樣隨便在夜裡見面。
「出來。」
兩個命令式的,短暫的字,然後又恢復了一片靜悄悄的樣子。
出去還是不出去?
衛東青為什麼會半夜獨自來找她?
天衣可不會自戀到,認為才相一次親,見兩次面。衛東青就對她一見鍾情愛得不得了。深更半夜情難自禁,一個人跑來見她。這樣的事情往往都是那些熱戀中的年輕男女才能做出來的事。她做不出,衛東青那樣的人更做不出。那為什麼衛東青會來找她?
難道是要悔婚?
還是要說孩子的事?
一想到這,天衣趕緊穿了外衣,推開門,穿過院子,打開大門,大門外,淡淡的夜色里,立著一個面目模糊的高大身影。看不清眉目,只看到一雙晶瑩燦爛的眸子,猶如天上的星子落到了裡面,閃著粼粼的光。
天衣才剛站定,還沒說完,一隻溫熱的大手突然伸過來,拉著她就走。
不知為什麼?
衛東青突然這樣唐突,她應該抗議的,應該甩開他的手。她陸天衣是什麼人,那可是自私毒舌、乾脆利索、快意恩仇的人。怎麼會任由這個才見過兩次面的男人如此輕——
可是,沒有任何猶豫,她居然任由著他拉著她的手走。走出莊子,穿過麥田,走到庄后那條她尋死的河邊。他站定然後轉過身來,還沒等她說話,他突然伸出雙臂,緊緊抱住了她。
「為什麼會跟我走?」
磁性略帶沙啞的聲音,在薄冷的夜裡瞬間盛開,燦爛如花。
一個人的聲音怎麼可以這麼好聽?
天衣有一瞬間的眩暈,她分明不是花痴,不管前生今世,她向來是個冷清自持,甚至可以說寡情的人。
這個男人,一個聲音,一個擁抱,居然使她的心像春風拂過寒冬的土地,瞬間冰冷融化,萬物發芽。
為什麼會跟他走?
這是什麼狗屁問題?
分明是他先拉她手,要她來的?
星光下,天衣仰著頭,衛東青的眸子,在夜色里,明亮、蠱惑又帶著一種妖異的光。
這個男人果然有些邪氣!
這個男人沒事長這麼高做什麼?
哼,
果然傳說誤人,這個男人根本不是傳說中的高冷不近人,這才見兩面,就開始想吃她豆腐了。理智回復,一抹冷笑浮上天衣唇角,伸出一隻小手,軟軟在他堅硬的肌肉上戳了一下,
「當然是我的問題要問你,才會跟你出來。不然,你以為呢?」
燦然一笑,
「你不會真得以為,你長得太帥,把我迷成白痴了吧?」
月光中,那燦爛的笑臉,那上揚的眉毛,那閃光的小虎牙,這丫頭明明是在笑,可是那雙眸子里卻一點笑意也沒有,反而清冷嘲諷。
衛東青不由搖了一下頭,他真是暈了頭了。剛才怎麼會突然做出那樣的動作,說出那樣不合情理的話。還有該死的,剛才他在這丫頭的窗外,看到那一閃而過的白光,那可是青丘狐族王室金丹的光芒。可是,現在不管他怎麼看,也看不出金丹在這丫頭身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丫頭屋裡為什麼會有狐族王室金丹的光芒?
王族金丹可是只能寄生於人體之內,不可能單獨放在室內。可是如果這丫頭身體里真有他們狐族王室金丹,他絕不可能看不到。除非金丹級別較高,已經與這丫頭靈識化為一體。可這丫頭分明只是一個凡人。
難道上一次在石洞之中,就是因為這丫頭身體里的金丹為他擋了天雷劫嗎?
還有,剛才那道光芒閃過,他的大腦中一閃而過的一副畫面是怎麼回事?
高大巍峨的宮殿,一男一女相擁,那一瞬間的感覺到的溫暖美好是怎麼回事?
然後,他就做了這樣出格的事。拉了這丫頭的手出來,對這丫頭說了那樣莫名其妙的一句話?
這一切的事情,都太過怪異。
「你找我,什麼事?」
「孩子,我——」
衛東青看著面前這張突然變得一本正經的小臉,下意識地說出了孩子的事。
「你帶了孩子們來了。真的嗎?孩子們在哪裡,快讓我看看。」
天衣一聽說衛東青帶了孩子們來,立馬把剛才的不快和懷疑都忘了。
對她來說,現在找到自已的兒子是目前最大的事情。別的都不重要。
「在前面。」
在前面,天衣往前看了一眼,前面不遠處是座石橋,那種村莊隨處可見的破爛老石橋,石橋上遠遠看過去,一輛車,一大三小隻的身影。
衛炎,一定是衛東青身邊的那個助理醫生,帶著三個孩子在石橋上等她。
天衣顧不上和衛東青多說什麼,也管不了衛東青會不會懷疑什麼,撥腿就往石橋上跑。
近了,更近了,一口氣跑到石橋上,天衣手扶著橋欄,死死盯著圍在衛炎身邊的三個受了驚嚇的孩子。
三小隻,六雙怯生生的眼睛,一齊望著她。
天眩地轉,心痛如絞,天衣一時無法用語言表達清楚自已現在真實的感覺。那種失望極了,絕望到極點的悲傷,瞬間淹沒了她的理智。
孩子,三個孩子,她的孩子不在裡面。
她的孩子居然不在衛東青家裡。
衛東青的三個孩子里,居然沒有她的兒子?
這種驚嚇和絕望,這種希望和失望,巨大的心理落差,使一向理智冷靜的天衣徹底崩潰了。
「陸姑娘。」
三小隻被天衣可怕的臉色嚇壞了,一個勁往衛炎身後躲。衛炎剛開口叫一聲陸姑娘。
天衣突然崩潰地哭了出來,沖著那三個孩子,不敢相信地流著淚,搖著頭,
「怎麼會是這樣,你們怎麼可以這樣,為什麼是你們三個,為什麼?」
她痛苦,她後退,她崩潰,她不敢相信。
直到身體被石橋擋住,天衣轉過身,趴在石橋上,望著石橋下面的河水,不再說什麼,只是死死盯著河水,腦子裡瘋狂地想著一個念頭。
如果我現在就跳進河裡死去,我是不是就會重生回去,回到我沒有失去孩子之前,那樣我就會用盡一切力氣保護孩子,遠遠避開那個可怕的金恩可,這樣,是不是就可以保住我的孩子。
我?
她翻身坐上石橋,可是,她猶豫了。她之所以能夠重生到這個時代,是因為原主願意舍了這個身體,她才成功重生。如果她再死一次,萬一沒有重生回去,而是重生到另一個時代了,或者真就死了。那她的孩子怎麼辦呢?既然孩子不在衛東青身邊。孩子還在金恩可手中,孩子還等著她這個當媽的去救呢?她怎麼能死呢?
「不可。」
沒有聽到腳步聲,甚至沒有看到衛東青是如何奔跑過來的,突然伸出的手臂緊緊抱住了天衣,兩個人往後翻在了石橋上。仰望天上的星星,還有那一雙猶如星星一般的眸子。衛東青的心突然刺痛了一下。
「你認識一個叫金恩可的女人嗎?」
「嗯。」
天衣心裡一陣狂喜。
「她有一個兒子嗎?」
這丫頭為什麼會突然這樣問?還有剛才為什麼突然對三個孩子發怒?這丫頭不是說過她並不喜歡他,不在乎他嗎?為什麼背地裡居然去調查了他。這丫頭只是一個鄉下姑娘,怎麼會連金恩可都知道,還問到金恩可的兒子。衛東青無語,眸光轉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