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緩和的前提
直覺告訴他,現在這種狀態與修鍊者極限狀態有著什麼密切聯繫,就像快切入了最關鍵一點,那麼是否也可以說三元虛理論與現有修鍊體系上存在共通點?相互佐證?相互對立?還是……
「主人……主人……」
「雪……兒。」
終於,耳邊模糊而不停輕聲的呼喚總算將他目光凝聚下來,喉嚨乾涸地像是有半個月滴水未進,一股火燒感迅速衝上腦海,四肢僵硬地想要動作,但就在這時,王越的神情卻忽然微滯,像是看到了什麼古怪。
除了近前,他的視野竟一片灰白,遠邊看不到一點生機的顏色,無數白色「氣流」飄蕩在空間,有些位置聚集,有些則淡薄……這是,虛能?
靈識感知中不會有誤,這些白色「氣流」就是虛能!
肉眼能見的虛能!
不等他明白所以,隨即目光收回到近前,落在若雪身上,卻沒想不見表情,只發現其丹田位置一片彩色,在各處經脈中也隱約能發現帶有顏色的虛能流動,但就在移動到她腦海時,他瞳孔驟然一縮,瞬間猶如針扎一般。
那是……
心中瘋狂攀升一股死亡氣機,這種奇怪狀態便被快速打破,靈識立即收縮至五公里範圍,比一般七階戰師只是稍強一些,而王越的視線也不斷恢復正常,灰白褪去,隨即大口喘氣,眉頭汗珠滾落,那短短几秒內,對精神力的消耗也不在少數。
「主人,沒事吧?哪裡不舒服?渴了嗎?吃點東西嗎?」
刺目光線映入瞳孔,終於得見熟悉神情,那驚慌小臉上略顯倉促,青絲半垂,小手微冷,在撫著額頭。
這段時間,若雪半步不離地一直守在他身旁,即便柳小姚在思索著話題化解沉默,但她更多也是半句未說,也未去探腦海中帝古雪的記憶,唯一挂念的就是王越時而出現的身體異常,從中看著僅剩的希望。
「嗯……雪兒,回來了。」
簡單一句像是用盡了全身力氣,被抱在懷裡,一絲慶幸,一絲貪戀,鼻尖熟悉的氣味,觸覺熟悉的溫度,驗證三元虛理論帶來的成就感蕩然無存,所思無他,他一點點將她抱緊,貪婪怕再無息失去,眉間入愁,怕再是孤身一人。
就好似回應著,九尾合卷了起來,微顫藏下那過去的不安,聽著兩顆心臟有力地跳動,彼此呼吸。
直至許久,方才動作輕緩著鬆開,鮮紅與漆黑的瞳孔內逐漸燃燒起火焰……
「咳。」
清脆而有力,如一盆冷水從頭到腳地澆滅兩人心火,旋即王越才發現柳小姚盤坐在一旁,醒轉著睜開眼,右邊翅膀依舊折著些,再是另一邊,巨大龍首已悠悠昂立,也不知俯視著了多久。
「冷靜下來了?」
不僅僅是針對現在,也包括他在面臨那道新的意識體時的狀況。
王越尷尬笑了笑,對現在的身體還有些不適,一邊隨著若雪攙扶,小口喝了水,一邊神色變得緩和,心中確有諸多謝言需要表述,但到了他嘴邊,又微微遲疑,搖頭會心一笑。
「多謝。」
如果不是柳小姚相助,面對帝古雪的戰鬥本能,回想起來,他只有不到兩成的把握,而若非她最後幾乎捨命一般,想要成功施展出那陰陽虛像,恐怕也只是妄想。
沒有如此,想要救回若雪也不過是徒勞……這些,柳小姚不會不知,與其言多拉遠了距離,不如記下這人情,他日竭力以還。
「冷靜下來就行,你知道自己昏迷多久了嗎?」
「七八天?」
「準確來說,今天是第十三天。」
柳小姚起身拍拍水霧,皺起了眉,「小雪在意識海已經見過了帝古雪,所以我也把後面的事都給她說了。」
「雖然你挑釁了牧雲,但這十三天里寧玉市軍方沒什麼動靜,既然你已經沒事,我們下一步怎麼做?」
「哦對,那天狙殺你的應該是牧瓏珠那小姑娘,一命抵一命,嚴格來講,你現在已經是一個『死人』了。」
聽見若雪竟早見過了帝古雪,王越先是一驚,不過見她放心點點頭后,才松出一口氣,接著對柳小姚後面的輕描淡寫,眉頭一挑。
「確實棘手,不過也沒到難以緩和的地步。關鍵一點是,我沒殺牧雲,當時雖然緊急,但我也明白雙方各自立場,所以只是將其逼退,拖延時間給我們處理雪兒身上的問題。」
「不過,牧瓏珠可沒這麼想。」柳小姚攤了攤手。
「然後說緩和,就算牧雲沒死,他們會給我們談話機會?那天的事,勢必讓牧雲聯想到更早前雙恆區內的能量波動,這就直接佐證了你和牧雲的那場對話不過是在欺騙,拖延時間。」
「現在過去這麼久,牧雲肯定對修鍊者有所防範,沒準我們一露面,寧玉市所有修鍊者一呼而應,逃都逃不掉。」
「小姚,你的意思是……」
若雪小聲道,有些理解又有些模糊,但很明顯一點是,柳小姚在她昏迷期間的成長,遠比想象中還多。
「放棄寧玉市,折轉平陽市或者另選別地,如果你想建立一個勢力,我們就沒道理執意於一個只剩四百多萬人口的小城,至少……」
「這裡是地球。」
聲音戛然而止,柳小姚默然,但對此也未直接否認,王越解釋道,「我之前告訴牧雲關於華國目前的局勢,雖然偏早,還未成氣候,但以獵人組織,妖族以及新「政」府的根基,也不是我們現在能輕易撼動。」
「也就堵死了除了牧雲這邊的所有方向,我們從望雲市趕往平陽市,以那裡為基,再趕到這寧玉市的目的,就是要提前扼住三方咽喉。」
「現在寧玉市未被妖族和獵人組織佔據,失去中轉,將大大增加三方割據時間,對我們自然就更為有利。」
並非選擇了寧玉市,而是只有寧玉市這唯一一個選擇。但倘若任由牧雲單獨盤踞,抱守空城,也不過浪費這絕好機會罷了。
如今擺在他面前就只有兩條路:要麼鳩佔鵲巢,抹殺牧雲,再拿捏一名稍具權威的人掌控軍權,自己身處幕後,一步步整合南州軍區;要麼說服牧雲,拿他作為一枚「將」棋,兵行險招,但無疑更有利於籠絡人心。
換在剛重生於望雲市時,王越會毫不猶豫地選擇第一條路,最穩妥,時間消耗最短,也最有利於後續計劃推進,但如今,他卻以為第二條路或許更優於眼下這艱難局面。
「你打算怎麼做?」
王越咧嘴笑了笑,似乎已經有了考慮,顯得一些自信,「現在就是撕開彼此『外衣』的最好時刻,而突破點也很簡單。」
……
雙恆區君南大街,靠近桃古河,丰南醫院便坐落於這條大街的寧玉桃園中,而在這臨近桃園的東邊,以往鮮有人去的位置,則是一片不小的公墓。
如今,這裡的石質階梯卻逐漸煥新,砍去了雜草,越來越多的足跡留下,墓園中安葬下了災變后諸多悲慘的靈魂,讓人能在這安靜中尋到一絲慰藉。
「張爺爺,瓏珠又來打擾你了。」
一行角落中,軍裝女子彎腰放下了一束花,鮮白嬌嫩,分了六瓣,災變后已經很難認出是什麼品種,但依舊很香,令人心神平靜。
花崗岩墓碑上刻著沉睡的名字,一枚軍印,牧瓏珠自己也不知為什麼喜歡待在這裡,因為安靜,因為一絲慰藉,或許還因為能暫時躲避什麼。
思緒紛飛時,她又將一柱香點燃,插在碑前,「張爺爺,你說,要是你還在這裡該多好,看看寧玉市,看看我們,雖然少了一整塊地,但至少,我們都還活著。」
說完就忍不住笑了,但很快,眼眶又迅速轉紅。尤且記得,當時她返回去找張聞時,那裡只剩一具血軀,被挖去了心臟,躺倒於泥濘中,臉上卻沒半點痛苦。
對他而言,或許那就是終末,乃至使命……
又沉默些許,牧瓏珠低垂著頭,「今天已經是……第十四天了。」
「張爺爺,父親的傷恢復很好,已經下床正常工作,你就不用多挂念了。我闖的禍,以後也會一點點負責,或許會花很長一段時間……最後,我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若雪前輩,我……」
就在這時,她突然驚覺通體冰寒,心臟狠狠一緊,像是在面對一隻張開了巨口的妖獸,呼吸被壓迫到極致,撲面一股死亡氣息。
想逃,雙腿卻無比僵硬,上肢一樣如卡死一般停在剛才的動作,就只剩眼角餘光能見,卻在下一秒,竟如同見了鬼似的,瞳孔收縮到了針點。
不,是真見了鬼!
「王……」
「噓。」
左指示意噤聲,從石階走上來的正是王越三人,他已換了一身白衣,神情輕鬆,右手則是緊握著若雪,「別出聲,否則我擔心會殺了你。」
話雖如此,但並非他起了殺心,而是旁邊面無表情的若雪,她一身殺意現已成質變,別說區區一名戰者,就是王越也不敢輕易以身犯險。儘管帝古雪一事極其兇險,但毫無疑問,對若雪來說,只要將腦海中的東西一點點消化,那麼得到的好處也將是最大。
也是因此,在她忍不住散出殺意時,王越便也配合著出手捏出君怒,靈識上帶來的蛻變,也讓其在掌控戰技時更為得心應手,他微微搖頭示意,只是禁錮了牧瓏珠,且替她抵消絕大部分壓力。
饒是如此,現在牧瓏珠也不覺半點輕鬆,差不多逼近極限,恐懼逐漸瀰漫她每一寸肌膚,更別說這站在旁邊的男人,就是曾被自己狙殺的王越!
怎麼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