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知縣立斷兇案場
「吱呀。」
大門緩慢開啟，發出輕輕呻吟聲。
一群官府之人踏門而入，見領頭的頂一黑色烏紗帽，一身青色雜花服，胸前縫補一隻鷺鷥，官正七品。
這應該便是陵涼州的蘇知縣。
他雙手負於身後，兩個大步便跨進百花樓，身後的一眾快班衙役提著官府佩刀，錯落有致地跟在蘇知縣的身邊。
百花樓的食客紛紛後退，讓出一條直通兇殺地點的一條路。
首先看到的是屍體身邊的陳七。
「這應該是上面新派來的錦衣衛小旗大人吧。」蘇來舟畢恭畢敬沖著陳七行了個禮。
陳七自然不敢怠慢，同樣拱手還禮。
「不敢，任職許久還未曾去貴府一拜，還請恕罪。」
蘇來舟見陳七是如此反應，也是眉毛一挑楞了一下。
早就聽聞說，錦衣衛囂張跋扈，仗著先斬后湊皇權特許，凈在天子眼皮底下生事，而且對這些官員有生殺大權，故使得民間敬權畏人。
「小旗大人言重了，大人風塵僕僕，在下還未為大人接風洗塵，小旗大人莫怪才是。」蘇來舟恭維地笑著。
沈塵看著兩人互對場面話，心裡也是泛起陣陣噁心。
人命之大事，兩人竟然忽略屍體先寒暄一頓，在這背景下也顯得格格不入了。
「但是．．．．．．」蘇來舟沉吟了一下，突然話鋒一轉，「小旗大人，這人命之事，向來是我們官府管轄的，你們錦衣衛．．．．．．」
陳七正想做回應，只聽上方一個聲音傳來。
「蘇知縣，小女子柔弱無力，便想讓錦衣衛大人站出來主持公道，清寒正好也狐假虎威一翻，希望蘇知縣莫要追究。」花清寒帶著微微淺笑，按理說那冷冷的臉龐笑起來應該會有違和，但是那抹淺笑卻是說不出的和諧與風情萬種。
沈塵抱著劍，感嘆道：「好伶俐的口舌。」隨即給陳七拋了個眼神，意思姐姐他要定了。
陳七苦笑的表情回應。
蘇來舟眼神往四樓看去，看到了花清寒。
「原來是花樓主，本縣追究是萬萬不敢的，衙門還需要仰仗小旗大人為此案提供線索。」說完看了一眼陳七問道，「可否讓仵作先去驗一驗屍體。」
陳七一步從屍體身旁離開，「自然。」
蘇來舟一招手，身後的一名仵作走了過去觀察屍體。
蘇來舟一指樓上的翩翩公子，怒喝一聲，「你給我下來。」
眾人目光看去，剛剛上樓與花魁搭訕的公子，正躡手躡腳的從欄杆下來，突然被知縣點名，慌張的楞了一下，緊接著像個女孩子一樣，扭扭捏捏地走到蘇來舟的身邊。
蘇來舟臉色陰沉，小聲的對蘇葉喝道：「回去再收拾你！關你禁閉！」
蘇葉撅了撅嘴，頭偏向一邊，不服道：「哼，關就關，我告訴娘講！」
這時，一個丫鬟也低著頭從柳香宴湊到蘇葉的旁邊，一聲不吭。
蘇來舟臉色更加陰沉，「讓你看著小姐，竟隨著她如此任性！」
紅葉頭低的更深，默不作聲。
蘇來舟嘆了一口氣，便看向前方的屍體。
現場驗屍很受限制，仵作也只能大致看一下致命傷，具體還是要帶回去工具驗屍。
「咚咚咚，咚咚咚。」
一陣急促沉重的腳步聲，從三樓傳出來。
見一發福的商賈，衣衫不整，邊跑邊整理衣服，剛跑兩步便大口喘息著，跌跌撞撞從三樓沖了下來，一腳踹飛被帶到一旁的隨從。
商賈踹完破口大罵，「趙虎！老子養了你個畜生幾十年，帶你找樂子，是讓你給我生事的嗎！」
周圍的隨從看到來者是自己的老爺，瞬間跪倒在地上。
「老爺。」
趙虎見是老爺來了，彷彿是看到救星一般，跪爬著趕到商賈的面前，拉住衣角，顫抖的說道：「老爺，老爺救我，真不是我乾的，我跟了你幾十年，你是知道我的，我是肯定不會殺人的！」
商賈抬起大腳，對著趙虎的胸口又是一腳，「殺人的畜生！我養你有什麼用！」
趙虎被踹飛，嘴角已經掛著一絲血跡，但還是跪爬著抱住商賈的大腿。
蘇來舟見狀，手臂一招，「給我把他押過來。」
身後的兩個衙役快步跟上，直接將趙虎押到蘇來舟面前。
「老爺，救我！」趙虎臉上還掛著血跡，狼狽不堪。
趙虎被押跪倒在蘇來舟的面前，只聽身後撲通一聲，商賈深深地也跪在地上，五體投地。
此時趙虎的眼中閃爍出了一絲希望。
「知縣大人，雖然這隨從跟了我賈統那麼多年，但小人也不知道自己養了這麼多年會咬人的狗，此事與小人毫無關係，都是這個趙虎失手殺人，當真應該問斬！」
蘇來舟皺皺眉頭說道：「本縣要怎麼定奪，還用不到你教我！」
賈統一驚，趕緊磕頭，在地板上咚咚咚迴響著，邊磕頭邊耳光道：「小的失言，該掌嘴！該掌嘴！」
「行了！。」蘇來舟一手止住他，「本縣斷案自然會秉公處理，剛剛報案的龜公已經把情況大致跟我說了，眾目睽睽之下，隨從趙虎用其佩刀將煙花女子斬殺，證據確鑿。」
趙虎的眼神中不帶有一絲光彩，似乎放棄了最後的抵抗。
蘇葉聽后皺皺眉頭，小碎步湊到蘇來舟的身邊，拉了拉他的衣角，輕輕地說道：「爹，剛剛我在上面好像看到了，案發時有第三隻手。」
蘇來舟轉臉看向一臉認真的蘇葉，怒道：「你個女孩子家，懂些什麼！整天摻和這些事，紅葉！把小姐帶回家！關禁閉！」
紅葉猶豫了一下，為難的是了一聲，拉著蘇葉便往門外走去。
語音剛落，站在陳七身邊的沈塵似乎要站出來，被陳七一手攔下。
蘇來舟看到了陳七的動作，並看到他身後氣質不凡的沈塵，問道：「小旗大人，眾目睽睽之下且證據確鑿，至於動機押回去一審便知，這案子如此便可告破了吧。」
「知縣大人秉公處理，但是人命的大案，還是要慎重些。」陳七攔住身後的沈塵說道，「驗屍的結果，想來和我們看到的一樣，但是兇手一直喊冤，會不會其中真有蹊蹺。」
陳七心道，暗示到這種地步，應該都會懂的吧。
蘇來舟一點即通，說道：「那便將趙虎等隨從押入大牢等待庭審，另外，負責這煙花女子的龜公在什麼地方？」
從屍體的前方人群中，一個瘦弱的身影站了出來，一幅腎虛的樣子，「是我。」
「這煙花女子之前與趙虎是否有過過節？」
龜公聲音有些沙啞，臉色煞白，低頭說道：「因為賈老闆是這裡的常客，所以趙虎也是熟面孔了，但的確不曾聽說趙虎與柳兒有過什麼衝突。」
「那會不會是是酒勁兒上頭，臨時起意。」蘇來舟決心要定趙虎的罪。
一個隨從插嘴道，「今日只點了二斤燒刀子，這還飲了不過半巡．．．．．．」
話還沒說完，被身旁另一個隨從捂住了嘴。
蘇來舟連續兩個想法被否定，脾氣也似乎上來了。
「既然動機不明，那就押回去明日庭審！」蘇來舟環顧了一下四周，隨即看向樓上，「百花樓封樓一日，明天不準營業，還望花樓主不要怪罪！」
花清寒聽聞輕欠腰身說道：「小女子定當全力配合知縣大人，將停業整頓一日，也正好讓姑娘們捯飭捯飭，好去去這血腥之氣。」
蘇來舟滿意的點點頭並看向陳七，說道：「小旗大人，深更半夜實屬不是辦案的時間，而且此案一審便可結案，就不用錦衣衛大人費心了。」
「來人，把趙虎一行四個隨從押回衙門大牢，待明日會審。」蘇知縣手臂一招，威嚴盡顯。
「知縣大人，賈統呢？」快班衙役看著前方還老老實實跪在地上的賈統悄悄問道。
「他從三樓下來，想必是與他無關，而且他家業在此，晾他也沒膽子跑，用他之時召來即可，現在就由他離去吧。」
「再來人，將屍體與兇器一併帶回。」蘇來舟將案發現場處理完畢，轉身看向陳七。
「不好意思破壞了小旗大人的雅興，此案就交給縣衙處理，還請大人與這位俠客早些回去休息吧。」
赤裸裸的逐客令，想必他也看出了此案有些蹊蹺，只是不願點破，但蘇知縣官正七品，官壓一級，陳七不好說些什麼，而且確實錦衣衛職權不在此。
「等一等。」沉默平靜許久的趙虎開口了。
「作甚？」蘇來舟皺眉問道。
「想我一世應該止步於此，幾十年了賈老闆待我不薄，讓我最後與他說兩句話。」
蘇來舟一聽這話，想來是間接認罪了，「可以。」
押著他的衙役鬆開了手，趙虎一步，一步，緩緩爬到賈統的身邊。
趙虎爬到賈統的臉龐，最開始的眼神無光，現在變成兇狠與仇恨，他用只有賈統能聽到的聲音說道：「保我！」
賈統也小聲回答道：「殺人償命，死吧，天王老子也保不了你。」
趙虎的牙咬得咯嘣咯嘣響，血都從嘴角溢了出來。
「殺人償命？」趙虎疑問道，「說得好啊，那我死也正好拉個墊背的，不保我，信不信我把十年前的事兒都給你捅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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