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初次挑撥
尹昭不由沉著臉色，按理說嫡女的月例是三兩，庶女的月例是二兩，這在丞相府里是毋庸置疑的。
可尹清妍竟說她的月例不過只一兩銀子？
尹清妍繼續道，「我知曉林姨娘平日里溫柔賢淑，是父親知心的枕邊人，她這些年為丞相府忙裡忙外，我也都看在眼裡。」
「因此，女兒怎能會允許這幾個滿口胡言的婢女污衊林姨娘的清白？！」
尹昭臉色緩了緩，「你知曉林姨娘是個好的，也不枉費她這些年待你和你三妹妹的真心。」
尹清妍心中諷刺，她又道，「父親說的是。所以，我就將兩名婢女給送到了大理寺。父親放心，女兒肯定不會輕信旁人，也不會懷疑林姨娘會做出這種傷害母親的事情！」
她故意提點道，「若是母親早逝了，這對咱們丞相府來說絕無好處。林姨娘是那樣通情達理，聰慧過人，她肯定不會派人去害母親！」
尹昭神情肅穆，儘管他不喜黎氏，可如今黎國公府的勢力水漲船高，若黎氏一死，黎國公府定會和丞相府勢不兩立，說不定，也會將尹清妍接回黎國公府。
若真是那樣，他丞相府成了整個京都的笑柄不談，他尹昭的仕途怕是從此也再難扶搖直上！
「三十兩銀兩的事情倒是小事，我們大可對外言明，只說是府中出了竊賊，這三個婢女是起了賊心。只是……那三個婢女，的確是林姨娘派遣到暖梅院的。」
「若不稍加處置林姨娘，怕是外祖母會因心疼母親，真進宮去面聖。」
「我今日已攔住外祖母一次，可當真是攔不住她第二次。」
尹清妍斂下鋒芒，攪弄后宅風雲。
今日一切，她的好父親尹昭心中自有定量，她知道黎氏中毒不會引起尹昭絲毫疼愛愧疚，可她就想讓尹昭知道——
沒有黎氏，丞相府就好似折翼！
與其硬逼她的好父親去處置他的愛妾，不如讓他自己權衡利弊，再心甘情願去處置林姨娘！
尹昭眸如古井，諱莫如深問道，「你想讓我怎麼處置林姨娘？」
尹清妍輕笑道，「父親誤會了，我自然不想讓父親處置林姨娘。只是，迫於形勢，女兒認為，父親還是小懲大誡為好。」
尹昭不滿，悶哼道，「我心中有數。你回去吧，容我想想。」
尹清妍從地上起身，她進書房時便已下跪，沒想到其間尹昭竟然絲毫沒有讓她起來的意思。
她鳳眸不顯露絲毫神情，因知曉尹昭對她根本無甚父女之情，也就收了那幾分柔弱憔悴之色。
她站起時細腰如楊柳，眉如遠山黛，薄唇雖泛白，但卻有閨秀的貌美姿韻。
尹清妍慢步走至書房門口時，尹昭突然叫住她，「你說你處置了三名婢女，那還有一名婢女，你送到何處去了？」
尹清妍半真半假回道，「那婢女說，相府後院只知林姨娘為當家主母，不知我母親黎氏是何人。我聽了這話，心裡氣不過，就叫人打發到勾欄院里去了。」
尹昭頓時沉默，他捻須出神，未曾想後院竟然已經蔑視黎氏到如此境地。
黎氏再不濟，那也是他尹昭明媒正娶的妻子，就沖黎國公府，這後院也不能有一人敢對黎氏這般說話！
尹清妍恭敬道，「父親，女兒告退。」
她轉身出了書房，剛是走到院子里，就看見一個小廝火急火燎衝進書房。
小廝稟告道，「老爺，林姨娘來了，可讓她進來？」
不遠處，林姨娘果真是被攔在院子門口，無法入內。
近處瞧著，林姨娘身穿藕粉色流彩雲錦上襖，配著杏色梅花紋百褶裙，手裡拿著繪有成對黃鸝的絲質團扇，正慵懶站在院門口。
她年紀已有三十好幾，面如溫潤白玉，唇色緋紅，生得極為好看，正值韻味上乘之時。
林姨娘看向尹清妍，輕聲笑道，「原來是二小姐在老爺這裡，怪不得老爺現在都不肯見我了！」
尹清妍淺淺笑道，「姨娘說笑了。京都何人不知父親最寵愛姨娘，父親怎會因我而不見姨娘。」
這話剛落，不等林姨娘面露得意神情，尹昭微怒的聲音從書房傳出——
「滾！讓她給我滾回凝香院！這些日子就不要理事了，好好去閉門思過！」
尹清妍似笑非笑，與林姨娘擦肩盈盈而過。
身後，林姨娘面色陰鬱，右手緊握住團扇手柄，那一抹陰狠的目光直直凝向尹清妍。
她低聲問向今日留府的婢女綠萼，「你確定二小姐將彩畫她們都送出府了？二小姐就沒押著她們到老爺面前理論？」
綠萼低頭道，「姨娘，當真是都送出府了！」
林姨娘面露幾分困惑，她早就已經做好和彩畫她們對峙的準備，現在尹昭竟然連那三個婢女的面都沒見著，直接對她動怒，實在奇怪。
尹清妍走在丞相府長長的迴廊上，迴廊上掛著數十盞精緻又華麗的六角宮燈，宮燈顏色鮮艷亮眼，絹紗上繪有各色山川美景、四時風物。
這些宮燈是前年她的外祖黎國公打了大勝仗，大曆皇帝特地賞給黎氏的。現在丞相府後院林姨娘當家，鳩佔鵲巢，連皇家的賞賜也一併接過手了。
卿雲扶著尹清妍，不解問道，「二小姐，方才你在書房裡說的話，奴婢都聽見了。」
她猶疑追問，「二小姐，你怎麼就沒和老爺告狀，說那些婢女無法無天，還偷偷挪用夫人的日常用度呢！」
彩畫眾人敢將黎氏午膳明目張胆的食用，必定也沒少幹些僭越的事情！
尹清妍若有所思說道，「一股腦全說出口，嘴倒是說得痛快了，可心裡也沒了底氣。」
「單絲不成線。等哪日林氏真倒了台，這些微不足道的事情，有的是人提。而這些事情，也恰恰能給她最致命一擊。」
她既然已活了過來，這丞相府決不能再重複前世軌跡。
她要她的母親黎氏坐穩相府正妻的位置，要尹昭徹底厭惡林姨娘，也要他厭棄尹曼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