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便宜旁人
只是在迴廊上走了幾步,尹清妍就駐足不動,用手緊握卿雲的手腕。
從落水至今,她不過就只喝了一碗薑湯驅寒,現下熬了幾個時辰,身子早就已經渾身發燙,連腦袋都比先前還要痛上許多。
她小坐迴廊休憩,卿雲早有先見之明帶了件披風出來,將披風披到她的肩上。
遠處,一個頎長的寶藍色身影走近,他行時好似天光清澤,萬物黯淡失色。
不得不說,他有一副極好的樣貌,這樣的樣貌,京都里也就只有李家的那幾位皇子可與之比擬。
尹清妍側身看去,只見是顧承平帶著兩個隨從到訪。
那兩個隨從手中各捧有一個七八寸大的木匣子,匣子看那材質隱約是上等的金絲楠木,雕著栩栩如生的一幅海清河晏圖。
這海清河晏木匣子,前世是顧王爺送給大曆皇帝五十大壽的壽禮,裡面裝的各是一顆三寸大的淡藍色夜明珠。
想來,這是顧王爺專門為顧椒一事,派顧承平專程送來的賠禮。
卿雲驚嘆道,「那不是顧王府的二公子么?」
尹清妍收回目光,半倚欄杆,心中感慨良多。如今再回大曆二十三年,見到的人都與前世如出一轍,只是細微發生了一些轉變。
她想著自己同顧承平也是一段孽緣。
若前世她墜水后,沒有坐視不理顧椒陷害顧承平一事,或許顧承平也不會戲弄她,同她以江山對弈,一局勝負,害她廣受非議。
思及前塵往事,尹清妍已經心生不悅。
此刻,恰逢顧承平走上迴廊,行至她身旁時,巧巧作揖道謝,「多謝二小姐今日替我解圍,顧承平不勝感激!」
尹清妍無力輕咳兩聲,「不過舉手之勞,不知顧二公子今日在黎國公府可有意外收穫?」
顧承平詫異之餘,回道,「有幸得黎老夫人舉薦,如今我已在吏部尚書手下謀差。」
外祖母?
尹清妍細眉微挑——
前世她對顧承平被陷害一事置之不理,所以他前世因李玟燁而投靠了從四品的宣撫使。
今世她舉手之勞幫了顧承平,沒想到,她的外祖母黎老夫人竟將他舉薦給正二品的吏部尚書!
吏部,掌管人事任免。很好……是個好差事。
雖說投靠的人,前世和今世官職不同,品階不同,一武一文,從四品和正二品,好在,顧承平到底還是正式入仕了!
她也不擔心大曆會少一位驚世的將軍,反正不過兩年,大曆就要開始大規模征戰邊戎。
屆時,依高門貴族年輕一輩大多貪生怕死的性子,顧承平還是會脫穎而出,成為一代名將。
她舒了眉目,「那清妍就提前恭喜顧二公子於官場前程似錦、平步青雲。」
顧承平挺立如聳,氣質斐然,視線無意穿過間隙桃樹,落在對面幾丈遠的亭子里。
亭子里坐著一位十三四歲的少女,窈窕溫婉,穿著桃紋絲緞上襖,配著一件鵝黃裙子,手裡拿著一塊細小的玫瑰酥,正閑暇聊賴賞著這庭院中不多的桃樹。
尹清妍順勢看去,有意道,「那是我五妹妹嫦希,人很溫和。」
她頓著,故意吩咐卿雲道,「你去和五妹妹說聲,就說父親今日想吃常姨娘做的桃花酪。」
卿雲一點即通,先前尹昭不讓林姨娘管家,那管家之權必定會有一段時間旁落。看來,是尹清妍有意提點五姨娘常氏!
丞相府後院姨娘有三位,除去二姨娘林氏外,還有四姨娘孟氏和五姨娘常氏。
孟氏膝下兒女雙全,母子三人常與二姨娘林氏來往親近。
常氏只有一個,就是尹嫦希。常氏原先是黎氏的陪嫁,也算是半個黎國公府的人。因她原先與黎國公府夾著層主僕關係,故也與黎氏走動較為密切。
卿雲快步穿過桃林,往五小姐尹嫦希所在的六角亭而去。
顧承平見尹清妍身旁已無人,「二小姐,家父派我來面見丞相大人,我這就先告辭了。」
尹清妍頷首示意,她要的就是顧承平快些走!
她大可以等回她的倚蘭院再讓卿雲去知會聲五姨娘,可她偏不!
她現下並沒有什麼氣力,還得在迴廊處再歇會。可她不能趕著顧承平走,因她日後還得扶持他,讓他牽制李明旭。
回到倚蘭院時,已經是酉時,西方餘輝出現長庚星,大曆王朝也逐步陷入一片夜幕之中。
秋煙已從暖梅院回來,正在卧房裡燒著暖碳,關了門窗,也吩咐人熬了驅寒的草藥,葯香味陣陣,不時充斥在整個倚蘭院里。
尹清妍沐浴更衣后躺在榻上,詢問道,「秋煙,母親可醒了?」
秋煙回道,「雖還未醒,但老夫人已用老爺的名義,送了不少補品和幾個得力的婢女給夫人!」
尹清妍抿唇笑起,總算是扳回一局,讓尹昭重新開始正視他的結髮妻子黎氏。
秋煙想起一事道,「老夫人方才傳了老爺過去訓話,聽說老爺被訓得臉色鐵青,一氣之下,就將管家權暫交給了五姨娘常氏!」
「不光如此,老夫人還命她身邊的張嬤嬤送了株百年紅參給你!」
她又道,「二小姐。看來,老夫人真是打從心底里疼愛二小姐!」
尹清妍搖首道,「祖母得先是父親的母親,再是我的祖母。」
「她疼愛我不假,可說到底,她也是顧忌黎國公府顏面,不想讓母親的事情鬧大罷了。」
按照前世記憶,她這回落水得卧床三月,期間風寒之症時好時壞。
她現在仔細想著,風寒哪裡比得上傷筋動骨,竟得在床上躺上足足三月?
看來,她這倚蘭院里,或許是有不忠心的婢女!
可她院子里的婢女,不是黎國公府送的,就是老夫人送的,按理說不會有任何問題。
尹清妍眸光一暗,陷入沉思。
秋煙突然道,「二小姐,前陣子奴婢看見常姨娘同林姨娘走得很近。」
「聽常姨娘院里的說,常姨娘似乎已經開始給五小姐琢磨親事!」
尹清妍挑眉詢問,「五妹妹才十三歲,常姨娘這麼早就給她相婚事了?」
這話剛落,尹清妍隨即心裡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