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風月閣,聽風樓內,洗去一身風塵的殷長卿喝著茶,聽著影月彙報著他離開臨安這幾日,朝中江湖發生的大小事務。有些內容聽之便知道隱秘至極,卻被這樣信手拈來。
影月的聲音忽然終止,隨後傳來敲門聲。
「進。」殷長卿知道來人是飛羽,不過影月向來是這般謹慎的性子。
飛羽進來后,低著頭,面色略微有些尷尬「公子,那個小乞丐,怕是不能留在飛羽手下。」
「哦?這倒是頭一次,飛羽你也有降不住的人了?」殷長卿語氣帶了些調侃,這飛羽向來是個不服軟的,還能有人讓他露出這般神色。
「並非如此,而是,而是,那小乞丐是個姑娘!」飛羽想想剛才的畫滿還有些無措。
回到風月閣后殷長卿讓他去把那個小乞丐收拾乾淨,以後這小乞丐就丟到他手下。誰知道他扔進水池的是個小乞丐,浮出來的不是個少年郎竟然是個小丫頭,而且是個恐水的小丫頭,淹了水像個炸毛的小獸,自己都差點被她拖進水裡。
「姑娘?人呢?」殷長卿沒想到自己也有走眼的一天,這事情是越來越有趣了。
「屬下讓人去給她找了合身的衣物,應該快到了。」
「月影,派人去把芸娘叫來。」芸娘是這風月閣的主人。
「是。」月影無聲息的消失,書房的門隨後響起敲門聲
「主子,人帶來了。」
「進來吧!」
得到回答后暗衛替柳初推開門,便默默消失了。柳初進入屋內,面上平靜實則心內甚為駭然。這人的還真是深不可測?連一個帶路的武功都是這般高強,來無影去無蹤的。而且一路走來表面上看這院子空無一人,但是警覺性很好的柳初還是能感覺到暗處有很多氣息。這人的來頭怕是非同凡響。
「公子。」柳初輕點了頭算是行禮,看了看隨意喝著茶的殷長卿,然後將視線移到他前面的地面上。
殷長卿沒有出聲,打量著柳初,個子不高,身材消瘦,看起來也就是十二、三歲的模樣。五官卻是格外的精緻,想必再過兩年即便沒有傾國傾城,也定然能出落成難得的美人。倒是可以好好培養調教。尤其這姑娘既有膽略,也是十分機靈。
殷長卿不說話,柳初猜不出他的心思,也就安靜的站著。其實柳初的心裡還是有些忐忑的。有些事情她是有些刻意隱瞞,畢竟人心險惡,想要在如今的亂局中活著,定要謹小慎微。
「公子。」門外傳來一個嬌柔的女聲。
「進來」
身後傳來推門聲,有淡淡的香氣飄入,初初進入柳初餘光的是一縷紫色輕紗的裙角,然後是婀娜的身段,柳初沒有抬頭,安靜的就當自己是屋內的一個燭台。
「好精緻的小丫頭,不知公子喚我來?」
「這人交給你,你親自來,好生調教。」殷長卿語氣平淡的像是談論天氣,不過柳初明白,向她這樣的小人物,即使擁有特殊的血液,也未必會被這樣的大人物另眼看待。
「芸娘我很久沒見過這麼上乘的美人胚子了。公子放心,不出兩年,我定然讓她成為全臨安的獨一無二。」這風月閣雖然已經是百花爭艷,但是獨獨少了一株清蓮,芸娘感覺自己撿到寶了。
「那就交給你了。」
「公子想必也累了,我們就先告退了。」
「嗯。」
芸娘告別了殷長卿,帶著柳初離開了後院,穿過一片水榭,中院是小樓錯落,隱隱的便能感覺幾分熱鬧,不像聽風樓那般冷清。繼續向前走,絲竹聲,歌聲便更清晰起來。柳初心裡有些疑惑,什麼樣的府邸也不會有這般光景,這場景倒像是那些鸚紅柳綠的地方。
事實也正如柳初所想,最前的樓里一派歌舞昇平。樓正中的台上,一群姑娘身著飄逸的白色輕紗,空中地上,舞姿曼妙。也同柳初想的不同,這裡的姑娘的衣著並不過於暴露,沒有什麼旖旎的春光,也沒有****的調笑。有些少爺打扮的男子見了芸娘還會客氣的行禮。
這樓一共六層,柳初跟著芸娘上到頂層,聲樂聲漸失。芸娘推開一間房隨意的靠在正中的軟榻上。
「小姑娘,多大了?」
「十五。」
「已經及桿了嘛,看你這小身板,還以為你只有十二、三呢。想來是吃了不少苦吧!」芸娘語氣里有些驚訝和心疼,這世道能活著就是最大的幸事了。柳初沉默的沒有答話。
「叫什麼名字?」
「柳初。」
「這名字可不適合這裡,我看你這般玲瓏剔透的樣子,不如就叫初雪吧!」芸娘想著這般人兒倒真日如雪一般。
柳如心頭輕顫,「初雪」?已經很久沒有人喚過她這個名字了,自從那些事發生之後,她雖然活了下來,卻再也不能用這個名字,只有午夜夢回時,才能恍惚聽見有人叫著初雪,漸漸遠離。
「是!」
「這一路想必你也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了。不過也不必太過憂心,我風月閣雖是姑娘的謀生之地,但姐妹都是賣藝,至於賣不賣身,也是全憑心意。」芸娘看出柳如,現在應改叫初雪的忐忑,細心安慰到。馬上又是畫風一轉。
「但是,這是一條不歸路,一旦走了這一步,就回不了頭了。」
「初雪知道了!」
「我教你的東西,最好全都學會,沒有價值的人,也就沒有活著的必要了。」
「是!」
芸娘安排初雪住在了主樓的六層。芸娘的居所也在後院,但卻很少過去,基本都是住在這六層。六層從不讓客人上來,除了芸娘,就是幾個護衛。
初雪在房間里,看著窗外的夜空,覺得有些不真實。昨天她還是到處躲藏,做著沒有食物而餓暈了的乞丐,今天居然就在帝京臨安看夜空。這一切發生的太快,從這一夜開始,她的命運就不在自己的掌握了。但是冥冥中她被帶回了臨安,想必這也是上天註定,有些事情不得不為。
這一夜,柳初做了個夢,不是這兩年來日日夢到的烈焰和寒冷,而是小時候,爹爹舞劍,娘親抱著自己坐在鞦韆上,點評著爹爹的一招一式,笑著說爹爹是個武夫。心口的疼痛將初雪從夢中拉回了現實,眼淚不受控制的流著,初雪一聲不吭,拚命的扯著胸口的衣服。手臂上的傷口崩開,血染紅了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