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大虞重文輕武,民風開放,是以風月無邊。風流韻事,才子佳人的故事總為人所津津樂道。臨安城作為大虞的國都,自然更是繁華不歇。風月閣便是這臨安城最大的花樓,只是風月閣與他處不同,這樓里從迎客的小廝、跑堂侍奉的下人、樂師、琴師,到掛牌接客的姑娘,除了護院,馬夫,廚子都是女子,且都以薄紗遮面。
風月樓里也有些不一樣的規矩,姑娘不到及竿不掛牌,若是急需錢財可在芸娘處佘下。姑娘都只是賣藝,至於賣身得姑娘同意才可。若想為這裡的姑娘贖身,要經過芸娘的考驗。
這些也是風月樓壯大的根本,一個如此神秘,新意的花樓,裡面的姑娘不僅貌美,而且個個身懷絕技,讓大虞的文人墨客驅之若素。不僅如此,很多朝中官員和世家子弟,也是這裡的常客。有人會問了,一個青樓,還這諸多規矩,那些官家子弟未必會遵從。
臨安城裡流傳,這風月樓的老闆與朝中位高權重的幾位重臣,王爺皆是關係匪淺。更關鍵的事,這風月樓不光是煙花之地,據說背地裡還做買賣消息的生意,手裡捏著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初雪來到風月閣的第二日,就又被重新安排回了後院。想必是殷長卿不想自己身上的秘密被旁人知曉。阮娘得知了那晚的事情,對這件事也是尤為上心,對初雪又是耳提面命了一番。之後便是每天近九個時辰的課業。
「這下棋,輸贏一方面,有時候你要贏之不易,有時也要輸的漂亮。」芸娘斜靠在軟榻捻著棋子從容落下。
柳初用心的聽著,執著棋子蹙眉思考,這下棋學起來十分不易,步步思量,處處盤算,很是耗神。
「除了輸贏,還有姿態和氣度。執子落子,蹙眉輕嘆,每一個動作表情都要恰到好處。」芸娘輕輕佛了下頸側的青絲,姿態神情像只慵懶的妖精,惑人的很。
有人從窗外飛身而入,驚掉了初雪手中的棋子。
「影月,你是採花賊么?次次都是翻窗而入,我這窗欞都要被你踩壞了。」芸娘有些嗔怪。
初雪聽了知道這人與芸娘相識,才緩緩放鬆了神經。剛剛那一刻,她還以為此人是沖自己而來。
「公子來了,要見初雪姑娘。」影月並未理會芸娘的戲弄,傳達了殷長卿的吩咐就又從窗口消失了。
「看來這棋也不用下了,你去聽風樓見公子吧!」芸娘知道,臨近新月公子自然會來,只是沒想到今日來的這般早。
「是芸娘勝了!初雪先告退。」初雪起身離開房間,幫芸娘關上房門。並沒有聽到芸娘的感嘆。
「這丫頭,這幾個月真是越來越美了。」
初雪緩步的走進墨竹院,心裡暗暗覺得,殷長卿那樣的人其實不適合竹園,更適合墨池血蓮,或者是植一院的曼珠沙華。
聽風樓里點著紅色蓮燈,光線不算暗,卻是淡淡的紅光。
「公子!」初雪福身行禮。
「過來!」殷長卿盤膝坐在榻上,面前擺著一副棋盤。初雪聽話的上前幾步。
「坐。」初雪依言坐下。
「聽影月說你近幾日在學棋,與我下一盤看看。」殷長卿打量眼前的初雪。此時的初雪與幾月前判若兩人。初到這裡是她還是個瘦骨嶙峋的乞丐模樣,經過這幾個月的調理,身子豐潤了些,臉色透紅,膚質凝雪。五官比常人更顯精緻了些,到真是像飛羽說的越長越妖孽了。就是這性子太安靜了些,像塊石頭。
「是!」
不到一盞茶的工服,初雪便開始顯露敗式,殷長卿笑了笑,不緊不慢的落著子。
「下棋本質上是下的人心,你揣度明白對方的心思,要贏便非難事,控制棋面也是一種把控人心的練習。」殷長卿點波著初雪,這姑娘不是一般的聰明,將來或許會有非常際遇。
「多謝公子指點,初雪受教。」初雪回應態度向來不卑不亢,不喜不悲。
「公子時候差不多了,初雪去準備。」初雪站起來。殷長卿不喜人靠近,除了第一次,後來每次都是初雪將血放出來到青瓷碗里,再給殷長卿飲下。
初雪正要去放血,殷長卿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拉了她一把,初雪始料不及,身子一傾倒在了殷長卿腿上。
「公子?」
「這樣每月飲你的血,倒讓我舉得你像是我圈養的食物。你倒是也很本分,長得越發秀色可餐起來。」
「公子說笑了,公子的毒總會有辦法解的。」初雪有些慌亂,她第一次和男子如此近的接觸,想要掙脫起身,又怕惹惱了殷長卿。
「那我就等你好消息了!」殷長卿輕笑著,心情似乎極好。
「我?」初雪滿臉疑問,她又不是什麼神醫妙手?這解毒一事怎麼也輪不到她來解決啊?
「嗯!」殷長卿在初雪迷糊的時候手指輕觸,已經劃開了初雪的手臂,送到自己唇邊輕輕的吸允。
疼痛感襲來,初雪方才清醒,一抬眼便對上了殷長卿的雙眼,明明是雙風流的桃花眼,卻似乎能洞悉人心,看透一切。初雪略略垂目,掩藏自己心思,很多事情還不能言說。
之後兩個人便再沒有說話,飲血的過程很安靜,初雪甚至能聽見殷長卿吞咽自己血液的聲音。殷長卿一離開初雪的手臂,她就迅速的跳起來,垂頭站在一邊,像是被燙到一樣。
殷長卿如往次一般,拉起初雪的手臂在傷口上撒上隨身的凝血散,血立時就止住了。用帕子擦凈血漬,便取了事先準備好的白布給初雪包紮起來。其實這些事初雪自己也可以做,只是這殷長卿似乎有什麼怪癖,每次都給初雪包紮傷口。憑良心說技術還不錯,就是下手重了些。
「你這體質倒是不錯,恢復的快,也不見留疤。」殷長卿撫了撫之前的傷口,有一些已經就剩很淺的印記,加上膚質偏白,不仔細基本看不出來,就連上個月的傷口,結痂都已經脫落。
「公子無事,初雪就先告退了!」初雪抽回手臂,行了個禮就匆匆離開了。
殷長卿回想著指尖的觸感,影月悄無生息的出現。
「她的身世還是查不到么?」殷長卿懶懶的問。
「屬下只能查到大概兩年半以前初雪姑娘突然出現在江城一帶的,之後不久便離開江城,蹤跡難尋。大概七個月前,又出現在故城。再往前就……」影月羞愧的垂頭。
「兩年半?比毒王谷覆滅晚了整整一年。一個小乞丐,行蹤身世卻如此神秘!芸娘那邊呢?」殷長卿目光深沉。
「沒有。」影月的頭垂的更低了。
「哦!號稱盡知天下事的風月閣也有買不到的消息?」殷長卿覺得事情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屬下無能!」
「你先去吧!」
「那初雪姑娘的事?」
「暫時不用查了,風月閣都不知道的事,旁人怕是也查不出什麼。」
影月消失,殷長卿看著剛才給初雪包紮時擦拭傷口的帕子,忽然覺得等她掛牌出現在風月閣,這臨安城怕是要更熱鬧了。
「你可不要讓我失望啊!」殷長卿輕聲呢喃,露出一抹深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