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4章 恐懼
柳茉看著楊氏。
此時對方眼中的哀求幾乎化為實質，真的就差跪在她面前哀求。
在她的千般期盼下，柳茉終於開口了：「我會去跟縣太爺說，不會充軍流放，但可能會受罰。」
眼看著楊氏先是一洗，隨後似乎又要哀求，她板起了臉：「這是最好的結果了！你別忘了，他們可是要殺人放火的！！」
「可是、可是那沒成功啊！」楊氏還不死心。
「所以他們能好好的出來！」柳茉皺眉，「你要是不滿意，就當今兒沒來過，自己想辦法去吧！」
楊氏哪裡有辦法？
她哪怕還有一點辦法，至於會來二房求王氏、求柳茉嗎？
事情終於解決了。
眼看著楊氏在桂枝嬸子的幫忙下，攙著張氏往外走，柳茉鬆了口氣。
柳楊柳柏確實不是東西，留著他們是禍害，這個柳茉很清楚。
但她更清楚的是，這個年代，人情就是大於理法。
現在知道這個事情的人肯定無一例外的都說這倆人不顧人倫，畜生不如，都會鄙視他們、指責他們。
可柳茉若是對他們的情況置之不理，真的讓他們被流放或者充軍呢？
那那些指責柳楊柳柏的人，就會反過來說二房。
說他們心狠，一點親戚情分都不顧，不可交。
畢竟沒出人命不是嗎？
這就是人們常說的誰弱誰有理，雖然荒唐，但古往今來都是如此。
很沒有道理可講。
而且，柳茉這麼做，還有兩方面的考慮。
一方面，是她想讓上房那邊還有所有的人都知道。他們二房書記冉分出來了，但並不是無依無靠的，她有人脈、有本事，能保得住自己。
另一方面就是，她覺得讓那兩個畜生充軍或者流放實在是太便宜他們了。
這倆人做這一切不就是因為嫉妒柳松，覺得不如他，所以才想要害他嗎？
他們既然要面子，她就讓他們覺得沒面子。把他們拘在寧縣這個圈子裡，讓所有人的目光提醒他們，自己做了什麼缺德事。
讓他們每次路過二房都能想起自己是被二房的人從衙門裡撈出來的。
讓他們一輩子只能看著二房越過越好，讓嫉妒和後悔啃噬他們的心。
日日夜夜，永不停息。
這才是最好的懲罰。
柳家兄弟的事情，到現在算是暫時過去了，只等名帖送過去之後，魯知縣那邊給個最後的結果就行了。
現在對於柳茉來說，最重要的事情是王氏。
她覺得王氏的話說的有點不對勁。那樣子就好像她早就知道自己不是她的親生女兒一樣。
一開始，柳茉是想要和王氏聊一聊的，可是一想到王氏的性格，終究還是忍了下去。
她沒想到的是，王氏居然主動找到了她。
「白天我說的話，你別往心裡去。」
王氏帶著幾分歉疚、幾分小心翼翼的對柳茉道：「本來我想要把這件事情爛在肚子里一輩子的，可你是個聰明孩子，我也就不瞞著你了。你其實……不是我的小三。」
小三指的應該就是王氏的二女兒。
當然了，不是原主，而是她當年摔倒後生下來的親生女兒。
柳茉早就知道，這個身體和王氏應該沒有血緣關係，但是她沒想到，王氏居然也對這件事情一清二楚！
一時間，她愣愣的看著王氏，竟然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才好。
王氏見她這樣，以為她毫不知情，心中的愧疚更盛，眼圈也跟著紅了。
「我確實不懂醫術啥的，但是自己的孩子，我自己還是知道的。當時我難產大出血差點死了，醒來之後，你爹就說我身體不好，孩子他先抱在一邊養著，怕妨礙了我休息。可是這當娘的就是身體再不好，也不至於不讓我餵養孩子吧？我就覺得孩子可能有啥事情。」
「一開始，我還以為孩子可能是身上哪裡有毛病，可你爹轉頭就說孩子病了，要帶到鋪子里喂葯，把你帶回來的時候，確實是病懨懨的一小隻，但我卻知道，你不是我生下來的那個女兒。」
「是因為我臉上的胎記嗎？」柳茉聲音有些乾澀的問道。
「不是。」王氏搖頭，「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可我就是知道，因為抱著你的時候，和我抱著你姐你大哥的感覺都是不一樣的。」
她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啜泣：「那時候我就知道，我的小三沒熬過去，她應該已經死了……」
柳茉默默的看了王氏半晌，突然長嘆了口氣：「那你這些年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如果不是老太太來鬧，你是不是一輩子都不打算告訴我這件事情？」
「我為什麼不對你好呢？」
王氏看著她，眼神中有著些許疑惑：「我沒了小三，你沒了母親，你能被抱到我身邊，就是咱們有母女緣分！你是冥冥中上天送來補償我的。既然你來到我身邊，喝了我的奶，就是我的親閨女。這麼多年的母女情分在，何必管有沒有血緣呢？」
是啊。
柳家老宅那幫人和二房倒是有血緣，可他們乾的那一件件事兒，哪裡有半點親人的樣子？
怕是連仇人都不如。
「茉兒……娘跟你說這些，是怕你多想。」
王氏見柳茉不說話，頓時又緊張了起來。
她看著柳茉，小心翼翼的道：「你別為了這個跟娘生分了……」
「怎麼可能呢？」
見王氏誤會，柳茉不由得失笑：「今天我可是什麼都沒聽到，您可是什麼都沒說，我就是您的親生女兒，對吧，娘？」
王氏的眼淚唰一下就下來了。
「女兒……我的茉兒……」
她一把將柳茉摟在懷裡，喃喃的道：「這段日子，我真的就跟做夢一樣。我從來沒想過能過上現在這樣舒心的日子。茉兒，娘真的要謝謝你……謝謝老天把你送到我身邊……」
王氏說的沒錯，從原主上吊、柳茉醒來到現在，她真的就像是在做夢一樣。
她從來沒想過，原來張氏也是可以反抗的，原來不用卑躬屈膝、提心弔膽的日子居然這麼好。
高興之餘，她也被深深的恐懼籠罩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