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佟府門前響徹著噼里啪啦的爆竹聲,接完聖旨僕從撤去供案等物,宣讀聖旨的是總管太監李德全,是康熙帝眼前兒的人,佟府三兄弟不敢怠慢,讓李公公去客廳用茶。
李德全向覺羅氏老太太拱手,熟識殷勤說道:「老夫人最近可好?」
覺羅老太太抖了手腕,唇邊的皺紋微動,道:「勞李公公惦記著,老身一切皆好。」
「老夫人的兒子爭氣,皇上早就說過,您是有後福的。」
李德全離得覺羅老太太近上一些,壓低聲音道:「皇上的意思是,佟府滿門忠烈,功勛傳承,應和佟國維大人親近,兩家同屬一脈,當初為了•••鬧得有些不快,皇上心中過意不去。」
老太太動動嘴唇,嘆道:「是奴才的不是,讓皇上還為這等瑣事操心,請李公公通稟皇上,為皇上盡忠,佟家無悔。」
李德全點頭,鄭重的向老夫人一躬到底,方離開佟府,回宮向康熙帝復旨。佟府三兄弟互看一眼,老大榮達問道:「額娘同李公公認識?」
「只是當年的舊事罷了。」老太太扶著陳嬤嬤,向佛堂走去:「你們幾個好生為皇上效力,方可告慰老爺的在天之靈。」
佟府老三榮智被康熙提升為二等御前侍衛,並賜輕車都尉的爵位,又是李德全親自宣讀聖旨,這消息片刻功夫就傳遍京城勛貴之家,和佟府交好的人家紛紛上門道賀,佟府重新煥發活力,花團錦簇,很是熱鬧。
佟府三兄弟一向和睦,老大榮達沉穩並有長兄風範,老二榮軒老實可靠,不會輕易得罪人,老三榮智素有機智,八面玲瓏長袖善舞,老大是佟府掌舵人,對於高升的三弟只會高興,是佟府滿門的榮耀,榮軒雖有心羨,卻也不會嫉妒生事,憑著本事,也有出頭之日,遂他們三兄弟共同應客,一派兄友弟恭,使得賓客頻頻點頭,交口稱讚。
道賀的夫人們關注起榮智的嫡女雲嵐,她生得明艷動人,又擅長打扮,嘴又甜,說話行事不扭捏,不做作,自有一派大家閨秀風範,對待夫人們的稱讚,雲嵐落落大方,不驕不傲,活潑風趣,吸引著所有人的目光。
雲薇站在富察氏身邊,難掩羨慕,富察氏暗暗的皺眉,面容卻不見一分異樣,平和的同夫人們閑聊,對雲嵐會多稱讚上兩句。
佟府有喜事,姑娘們的課程今日停課,雲薇低垂著腦袋,不再看耀眼奪目的四姐姐,攪動手中帕子,她的將來會像四姐姐那般嗎?能追上四姐姐嗎?
在雲薇小腦袋裡,這兩個問題不停的回蕩,瞥見景怡姐姐嫉妒的面容,二姐姐雲靜眼中的妒色,五姐姐雲儀的認命,雲薇低頭淺淺的笑了,她不願似幾位姐姐,追上四姐姐,成為同她一樣耀眼的人兒,是她最大的願望。
雲欣(大房庶女)問道:「六妹妹,今兒是你的生日。」
景怡耳朵一動,接話道:「三姐姐這一說,我記起來了,今兒可不就是六妹妹的生辰嘛,可惜呀,趕上佟府有喜事,除了咱們姐妹誰還記得?
六妹妹,您別難過,姐姐給你做生日去,咱們好好聚聚,這隻要四妹妹一人就可以了。」
雲欣望著雲薇,在姐妹們中間,身份容貌,雲薇和雲嵐相當,雲欣是好意,讓景怡一頓搶白,好像做了錯事,解釋道:「六妹妹•••」
雲薇甜甜一笑,拉住雲欣的手,柔聲道:「三姐姐,謝謝。」
短短真誠的兩個謝字,雲欣紅了眼眶,她是長房庶女,榮達妻子覺羅氏待她還是不錯的,可是庶出就是庶出,其中的苦楚也只有庶女們能明白。
雲欣本來想和同為庶女的二姐姐雲靜相好,雲靜是雲嵐庶出親姐姐,所承受的壓力更大,比雲嵐年長四歲,無論說話做事都趕不上雲嵐,相處時雲靜總是同雲欣念叨著老天的不公,處事通透的雲欣同雲靜的心也就淡了,至於二房庶女雲儀,在雲欣眼中,雖能擺正自己的位置,外表端莊大方,真追究起性格來,被富察氏壓製得很了,骨子裡有著小家子氣,只是旁人瞧不出來罷了。
雲嵐雲薇同齡,雲欣知曉將來選秀時,滿府的榮耀全都會落在她們姐妹身上,雲欣在旁看著雲薇苦苦追趕雲嵐,又是敬佩,又是心疼,也曾暗想,若她為雲薇,做不到雲薇刻苦,遂沉默的雲欣今日才主動開口,沒料到引出景怡這一番挑撥的話來,虧著雲薇明白,換個人兒她落不下好的。
雲欣輕聲道:「六妹妹,姐姐祝你芳齡永繼。」並握了握雲薇小手,才退到一旁,似往日一樣默然而立。
「你到底是不慶生嗎?二月十二是四妹妹的生辰,整個佟府都給她慶祝呢。」
雲薇笑得雲淡風輕,緩緩的說道:「景怡姐姐,我生辰之日,三叔得了皇上的誇讚,並賞了爵位,這可比區區的慶生會要好上許多,我巴不得明年佟府今日會再添喜事呢。」
「你•••你還真是想得開•••」
雲薇天真無邪眨眨眼睛,問道:「景怡姐姐為何這麼說?難道你不喜歡佟府有喜事?啊•••」
雲薇垂頭,糯糯低言:「景怡姐姐和善寬厚,待人以誠,怎會因同四姐姐玩笑就不願佟府有喜事?定是妹妹想多了,姐姐勿怪,妹妹還小說錯了話。」
「你•••你•••」景怡氣得臉刷白,胸脯一上一下的起伏,一甩帕子,轉身離去,很是失禮。
「景怡姐姐。」雲薇喚道,眼瞼遮住她的心思,嘟著小嘴,自責的低嚀:「是雲薇的錯,惹景怡姐姐生氣了呢。」
富察氏一直注意女兒的動靜,這一幕一絲不落的看了個齊全,端起茶盞,茶水沾唇,眼中得色滿意一閃而過。
「富察妹妹,養出來的好女兒。」
富察氏聞言抬頭,怔了怔,她也看見了?頷首謙虛道:「讓您見笑了。」
那名夫人從手腕上褪下碧玉翠心鐲子,淡淡的說道:「小姑娘生辰,添個喜慶,富察妹妹莫要嫌棄。」
「這•••」富察氏不大敢接,夫人硬是塞到她手中,后又向雲薇點點頭,便同旁邊的人重新說笑。
富察氏越發覺得這鐲子燙手了,雲薇心思再淡然,還是會羨慕雲嵐,向富察氏說了兩句,返回二房的院落,打打棋譜,能平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