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太子果然真絕色
深夜，東宮的燭火還亮著。
太子呆立在書桌旁，面前平鋪了一張紙，他拿著硬筆毫，在紙上塗塗抹抹，腳下跪著一個小太監，正在稟明皇上的旨意。
「明日未時正點，小葉公子便會到達。皇上的意思是任憑殿下喜歡，不中意就趕走，中意了就留下，屆時協助殿下的冠禮，作為贊冠者出現。」
小太監是皇上身邊的內務總管的下級，年紀雖小，口齒卻伶俐，還很熱心腸。這次皇上也是給他個機會在太子面前露個臉……若是太子看上了，身邊也能有個貼心的人，好叫他不要這麼操心。
太子聽完了，依舊面無表情，自己磨墨自己斟筆自己攤開另一張紙。
小太監老老實實跪著，聽著太子筆鋒在紙上遊走的聲音，覺得心情漸漸平靜下來。雖然太子殿下在宮中的聲望低，名氣差，還經常虐待下屬，但小太監對太子殿下的崇敬是不需要理由的。畢竟，當今聖上欽點的下任帝王，只這一個就足夠了。
哎呦，就是不知道怎麼才能讓太子留下他……
「你準備跪多久？」
靜悄悄的大殿里，太子殿下隨意又不失威嚴的聲音響起，到了小太監的耳朵里，就成了雷鳴……太子殿下這是在考驗他是否忠誠嗎？
「小的，小的僅聽殿下吩咐！」
「是嗎。」聽不出是什麼情緒，好像只是很平常的一句話。
但小太監腦子多靈光啊！一瞬間就補上了太子殿下話語之下的惆悵心酸，多次被背叛啊多次看破紅塵云云……
然而事實是，太子倦了。放下筆，把那張剛寫好的字豎起，上面未乾的墨向下滑去，破壞了力透紙背器宇軒昂的三個字。
——葉一湄。
京城當之無愧的謙謙君子，名聲有，家世有，相貌……也有。最重要的是，和他一樣，是個男子。
太子低頭，眼睫一垂，眸光傾瀉出濃濃的笑意。
那張容貌整麗，膚若凝脂，艷如桃李的臉蛋霎時明媚起來，細長的桃花眼多情含有情，唇若塗脂，只微微勾起，便好似春水泛濫，別有一番風情。
小太監直接看呆。
是的……他這麼渴望能呆在太子殿下身邊伺候，不得不承認太子殿下的絕色容顏佔了很大一部分。
魂牽夢縈，日夜思念也不為過……那真是，見之死而無憾，赴湯蹈火肝腦塗地在所不惜。
只可惜，太子身邊這樣的人都差不多被他砍光了。
小太監呆了一瞬，立馬低下頭，謹遵內務總管大師傅的勸告，不露出痴戀之態，哪怕再喜歡，也裝作司空見慣的模樣，不惹太子發怒。
太子風流的眼繞著小太監轉了一圈，叫他起來，桌上的爛攤子也不再看，提了一句，「我這宮裡，可不像我父皇那麼好伺候，你可得考慮好了，到時候丟了腦袋也別來找我。」
小太監眼睛一亮，趕緊磕頭謝恩。
「葉一湄……」太子低聲默念，說不出是個什麼情緒，「見見也好。」
夜裡子時，吏部尚書府，燭火也還亮著。
「我兒為何沒有姑娘家的成衣？」
葉一湄的閨房小的可憐，擠進來三個人就有些喘不過氣，更不用說還有個丫鬟伺候著。
葉夫人臉色難看，看著自己的大丫鬟，語氣很不好，「你忘了也就罷了，怎麼我也給忘了。」
大丫鬟隨著葉夫人陪嫁過來，算是知根知底的，聽這話知道夫人是在愧疚，忙安慰道，「夫人不必自責，湄姐兒也能理解夫人的苦衷……」
「娘，你怎麼惦記起這個來了？」
不想聽那些過去的葉一湄把話接過來，給大丫鬟使了個眼色，後者會意，忙出去把門拴好，立在門口等候。
葉一湄拉著葉夫人坐下來，「我這是要去見太子，如果穿了女裝，太子一見我就要殺了我怎麼辦？」
葉夫人性子軟，好糊弄，她爹可不好忽悠，「你去見太子就是要讓他討厭你的，不穿女裝，他怎麼可能看得出來你是個姑娘家？」
這話是難聽了些，可也在理。葉一湄扮男子是渾然天成，個子體形聲音，無一不與真正的男子沒有區別。倘若不是從小看著長大，事事親為，光看外表，當真是分辨不出來的。
葉一湄無奈，「話是這樣說，可爹也沒跟太子相處過，對那人的秉性，怕也是猜測居多。既然如此，不若選個最簡單的，走一步算一步。」
葉大人看說不過她，況且仔細想想的確是越保守越好……他出手拉住了葉夫人，一言不發的往外走。
哐當一下，門被甩上。葉一湄嘆口氣，滅了燭，脫掉深衣，靜靜躺在床上。
愁啊。
能說服爹，事實上，說服不了自己。
何況也不止這一件事令人煩心，同窗里有個家財頗豐的近日裡坦言想通過他走個捷徑，希望吏部尚書能保留舉薦賢才的權利，給他寫份舉薦信。抑或是他出銀子，能捐個官職出來，怎樣都好。
葉一湄當面拒絕了他三次，直言國家近年來風調雨順，軍需充足，河堤穩固，也無大的天災人禍，營田海防尚可。哪裡需要什麼官來捐？而捐納也要有資格……而這人明顯上述不合格。
之後就再無交集。
祿王朝屹立近三百年，不乏有吏部清明，戶部少見貪墨嚴重，假公濟私，其他各部運作得當的原因。
若是想從吏部下手……
葉一湄心裡一驚，坐了起來。
半晌，她抬起手，遮住了眼睛。
應該不會這麼嚴重的。興許只是個巧合罷了。
抬眼望了望窗外夜色，不知不覺就到了丑時正點。葉一湄揉揉眉，再不休息，明日頂著一張慘無人色的臉，她娘一定會揪著臉給她上妝。
——想想就可怕。
再次躺下，葉一湄很快就睡了過去。
厚重的黑夜極為輕巧的離開，清早，照在臉上暖洋洋的氣息帶著舒適的溫度，喚醒沉睡中的人。
「湄兒，湄兒？你該起了，再不起就趕不上面聖了。」
閉著眼睛，自己穿衣，束髮……十幾年來都是如此的生活，今日似乎也沒什麼不同，但站在銅鏡前，望著呆愣的自己，卻發現終究有些地方還是改變了。
「聽娘的話，穿這件。」
葉夫人興緻勃勃，拿著一件鴉青色長衫，在葉一湄身上比劃。葉大人早就上早朝去了，葉一湄只好等她爹回來再提昨晚她考慮的問題。
「哎呀你再看看這件怎樣？嗯？你看看！」
葉一湄對衣服毫無研究，她至今未學過女紅，此時看這一件件的，竟是除了色澤不同，其他一點也沒看出有什麼改變。
她不好意思說出口，只得敷衍，「都挺好看。」
葉夫人不管她，給長大成人的姑娘搭配衣裳，看著子女亭亭玉立，登時心裡只剩下滿足。
「爹什麼時候下朝？」葉一湄只得沒話找話。
「娘怎麼知道？」葉夫人不以為意，給葉一湄收拾的亮堂之後，讓她轉了個圈，捂著嘴笑成一朵花，連連誇讚，「我兒這般俊秀，將來定不愁尋個好夫婿。」
瞅瞅，這真是說風就是雨，昨日還愁眉苦臉，現下又喜氣祥和，葉一湄暈頭轉向，只好點頭。
「用了午膳，再出門。」葉夫人又叮囑道。
「不急。」葉一湄坐下，終於喘口氣。
喝口茶，不禁想到，即使太子知道有人要面見他，也不會把來人當回事吧。
嗯，大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