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鎏金幻境
巷子里沒有燈光,只憑藉天空鋥出的一點亮,桑子若看不清它是真是假,只覺得一隻怪鳥在她面前自說自話,像是被人操控的布偶,目的就是為了讓她恐慌。
「你覺得很不可思議?」怪鳥高傲的問著,擁有著鄙夷的腔調,怪異至極。
根本不在乎眼前人的恐懼。
「不...不是。」
至此,桑子若雖然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一切,但渾身卻早已濕透。
手指不自覺的微微顫抖著。
一人一鳥相互對視,桑子若看見它的身上血跡斑斑,像是剛出生一般微小,身體沒有毛髮,更不明白如何用喙來講話。
「是誰在背後搞鬼,出來,我根本不害怕。」強裝鎮定。
怪鳥朝她走進了一步,明明只要輕輕一揮動手臂就可以消滅的動物,桑子若卻呆愣在原地,進退不得。
「好了,現在你屬於我了。」
怪鳥沒有表情,只是微微眨了眨眼,像是對自己的肯定。
桑子若極力的保持著鎮定,但是額頭滲出的冷汗還是出賣了她。
明明炎熱的夏天,她卻冷的整個人在發抖,連說話都在抖。
「你...你...究竟是什麼東西?我不相信一隻鳥會說話,背後的人別再裝神弄鬼了。」桑子若結結巴巴的假裝冷靜。
消耗完全部的耐心,怪鳥說道:「區區人類還想控制我?無稽之談!」
桑子若聽不明白怪鳥的高傲從何而來,卻也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只能威脅道:「不要過來...你再過來我就...就要把你殺了。」
「憑你?」怪鳥沒有表情,不過語氣傳達了自己的鄙夷。
「你想要我做什麼?」
不再回答桑子若的問題,朝她再次逼近,突然從地上騰空而起,揮動著帶血的翅膀,如此的渺小身軀,卻感覺力量無窮盡。
「你不要再過來。我......」桑子若想趁此機會逃跑,虛弱的撐著腿站了起來,轉身向巷子口狂奔而去。
就在馬上要逃出去的一瞬間。怪鳥在她身後興奮的揮動著翅膀喊道:「終於,時間到了!」
巷子里射進來一絲陽光,是朗朗日出。
桑子若雙腳被定在原地,不能再往前挪動一步,看著面前便是逃生的最後希望,她緊緊的咬著牙,奮力的整個身子往前傾斜。
卻始終夠不到黑與白的交界。
怪鳥飛到她的臉龐前,更加近距離的對視著,它張合著喙,莫名奇妙的在念叨著什麼,桑子若一句也聽不明白。
身上的力氣在一點點卸掉,桑子若整個人的意識也被這刺眼的初晨晃的逐漸薄弱了起來。
突然,她眼前的街景在消失,一瞬間似乎跳入到了另一個金光閃閃的空間里。
裡面是虛無的無邊界。像液體一般的鎏金在面前循環上下。
桑子若閉眼搖搖頭,確認不是自己眼花。被箍住的腳也能再次移動起來。
顫顫巍巍的往前走了一步,一聲巨響轟鳴,振聾發聵。
「是你嗎?」聲音略帶驚喜。
桑子若不知道聲音從何而來,只是這個音調她再熟悉不過,就是那隻怪鳥的高傲腔調。她沒有回答,又向前走了一步。
「沒錯,就是你。」
「能進入空吾之境的,怎麼還會是別人。」
「我不是你要找的人,放我出去。」桑子若聽見聲音,趕緊奮力往這個空間的邊界跑去。
可是就在跑帶邊界的時候,身後的鎏金又跟了上來,她依舊站在原地。
她停下了腳上的動作,定定的站在原地,環視整個空間,想尋找一個突破口。
當她漸漸鎮定下來的時候,桑子若的面前再次出現了那隻怪鳥的形狀。
只是這一次,她面前的鳥是一團鎏金構成的,巨大了很多倍,揮動著通天的翅膀,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面前的人。
「放棄吧,你逃不掉的。」語氣平和了不少。
桑子若看著自己面前的不過是一灘液體,沒什麼值得害怕的,於是狠狠的用手劈了下去,「滾。」
「滾開。」
這一劈,面前的鎏金倒真的在一點點消散,流到了地面上。
桑子若心下鬆了一口氣。
不過很快,她的腳尖感覺到一點點的刺痛,低頭一看,發現鎏金正在進去她的身體。
「這是什麼?」
桑子若兩隻腳交叉的動了起來,鎏金變成了粘粘的液體一樣,拉扯著她的身體。
痛慢慢在她身上擴散開來,桑子若手臂上的血管鼓了起來,裡面有某種東西在流動,甚是嚇人。
所有的液體從下往上的流動著,最後彙集在胸口的地方,久久不散開。
生生的敲擊著她,那種撕心裂肺的疼很快又轉移到了胸前,心臟像是被人活活捏在手裡使勁掰碎。
桑子若躺在地上,痛的打滾。
這時候,一個聲音再次響起,「你越是抵抗,越是疼的厲害。放棄吧,你能少吃點苦。」不過此刻,聲音不再由外傳進耳朵,而是在她自己的腦袋裡傳來的聲音。
「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麼?從我身體里滾出去。」
嘶吼著,用盡全身的力量仍舊在反抗。
「滾出去。」
「呵。愚昧!」
鎏金還在不斷的湧入身體,似乎是要將整個幻境里的物質全都吸附在她的身體里。慢慢的,桑子若身上的一切都將被侵吞個乾淨。
「從...從我...我的......」
「身體...里...滾出去!」嘴裡虛弱的重複著這一句話。聲音越來越微弱,躺倒在地上的人沒了動靜。
最後,萬象靜止。
哀嚎入耳,灼熱淋體,
該是這亂世里的平凡之輩,卻似遁入九重地獄。
冰冷鋒利的針尖對準皮膚的瞬間,周邊的汗毛微微豎立。
刺進去的同時,桑子若深深一吸,從驚恐中睜眼。
恍惚間,頭頂的白熾燈照的她發懵,身上的痛覺仍留余,那一點針頭的觸感根本不算明顯。
桑子若想不到自己在哪裡,只是所經歷的一切,讓她以為自己早已經魂體分離。
「終於醒了。」一個厚重的男聲打破了她的遊離。
桑子若輕勾脖子看見自己正躺在一床潔白的床上,「我沒死?」
經歷那樣怪異的事情,誰都以為自己逃不過死神的追趕了。
「就快了。」極其不耐煩的回答了她的問題。
抬眼看見一個帶著口罩,穿著白大褂的人站在她面前,手裡拿著一個微型手電筒,正往她臉上湊。桑子若被嚇的跳坐了起來。
「躲什麼?正常檢查而已。」
當聽見這句話的時候,桑子若環顧了一圈。
這裡是醫院。
沒有死?
那剛剛發生的一切又該如何解釋?
做夢了?那種真是的痛覺不會錯的。
趕緊檢查了下身體,還是那個胖乎乎的手掌,連一點傷口都沒有。如若真是夢,那前一刻血管爆裂般的疼怎麼沒把人叫醒。
「醫生,我是怎麼了?」
醫生眼神一撇,收起手電筒說道:「低血糖休克,差一點就沒了。」
「低血糖休克?」似乎對於這個答案她不置可否。
「減肥也要有個度,不然你麻煩的不止是你自己,還會浪費很多公共資源。」醫生的態度愈加不耐煩,好像因為她的問題,自己的工作量增加了不少。
桑子若似乎是想起了什麼似的,拽著被子激動的問道:「有沒有一個年輕的女人跟我一起來的?」
「都這樣了還管別人?」醫生倏地拉下口罩。
一張英氣的臉龐立馬出現在桑子若的面前。剛剛被口罩蒙著的時候,就足夠勾人的深邃眼睛,現在配上高挺的鼻樑,一副單薄的嘴唇。
不過此刻的桑子若,沒閑心。
「跟你一起送進來的女生,心臟病突發,已經救不回來了。」
「什麼?」桑子若挺直了胸膛又說道:「不可能。」
醫生沒有反駁她,只是無奈勾了勾嘴巴,帶上口罩,再次拿出手電筒來檢查。這一次,桑子若沒有躲藏,反而被這莫名刺入眼的光亮弄的心慌。
她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絕對不可能是醫生口中簡單的低血糖休克。
忍不住又問道:「醫生,有沒有看到一隻奇怪的鳥?」
「沒有。」
到這裡桑子若只得作罷,說出剛剛的經歷,恐怕會被別人當做神經病,她自己不想惹禍上身,既然現在沒有什麼損失,那就當所有的一切只是幻覺好了。
「沒什麼問題,你可以回家了。」醫生說完就離開了。
徒留桑子若一個人戰戰兢兢的左右觀察著,好像受到驚嚇的小鹿一樣,眼睛圓鼓鼓的轉著。
緩和了很久,桑子若終於鼓足了勇氣準備離開,只是始終覺得似乎不遠處有一雙眼睛正在盯著自己,但是她卻不敢回頭。
另一張病床邊上,醫生再次摘下口罩,眼神看著她直到消失在走廊的拐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