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夏蟲語冰

臨近夏日，依稀可以聽到夏蟲的吟唱。第一批新蟬已經破土而出，趁著濃重的夜色延續著生的氣息探開一條前途未卜的新路。它們都是第一次踏上生命的旅程，前方有什麼、沒有什麼，對於它們都是未知數。它們想做的，也是本能驅使的要往前爬，往上爬，爬到生命的頂端，然後在最燦爛的時刻唱出最絢爛的歌。在陽光的細碎里餐風飲露，在月光的囁語中黯然死去。

「你知道為什麼古人說『夏蟲不可語冰也。』」

「夏蟲生命唯有一季，故而不知世上有春秋之際，冬雪之色。若一味糾結於對夏蟲解釋四季，才是對牛彈琴，愚人不可教也。」

「還有呢？」

「學生不知，請先生賜教。」

仲堃儀看了一眼作揖的庚辰，拍了拍他的後背「你大師兄就好比夏蟲，其人不可語冰。夏蟲故而沒有遠見，但人不一樣。墨池心胸狹隘，缺乏遠見。許多事情不點不破，縱然他有驚世之才，但不會謀划布局也是枉然。」

「大師兄聽說已經到達了開陽，得了司寇一職，頗受左奕的器重。想必有了施展的空間，大師兄就可以一展身手。」

「你還是高估他了。」仲堃儀的聲音拖得很長也很慢，「左奕並沒有聘他為相，可見左奕並不打算日後重用他，但他卻欣然接受了司寇一職。若是你該當如何？」

庚辰思索了一會兒，試著回答到「若是左奕王授予學生司寇一職，學生將暫不接受」

。學生會先去開陽的宿敵玉衡，請五百金為玉衡高佑向亓琳公推薦。某得玉衡左徒一職之後，遣送侍從再使開陽御史進諫左奕，如此三次，左奕必以重金厚奩請學生任丞相一職。此時，學生再去玉衡任職掛印。」

「你這是效法馮諼狡兔三窟之法，倒是比墨池有不少長進。」仲堃儀點了點頭表示讚許「不過」仲堃儀話鋒一轉「若是左奕沒有體會到你的這一番用意呢？」「這……左奕身為人主，應該不會不明白的。」

庚辰看著仲堃儀笑而不語的神情有些緊張。

「所謂帝王之術，在於帝王操控臣子，平衡朝野間的黨派紛爭，在國與國之間某得最大的利益。」

「不過」仲堃儀輕輕咳嗽了一下「那是對於腦子正常的君主。像執明和左奕這樣的國主，基本不在考慮範圍之內。」

「左奕的性格直，沒有什麼頭腦，每天除了跟那個乾元膩歪在一起就是出去狩獵。讓一介武夫明白你這些技巧心思跟痴人說夢有什麼差別。」

仲堃儀覺得自己的這個徒弟還是很可愛的，說出來的話把自己給逗樂了。

「那……怎麼辦……總不能無功名而歸吧」

「那不如就去開陽吧。亓琳是很吃這一套的。」

庚辰有一種天雷滾滾的感覺，看仲堃儀的眼神也逐漸奇怪。

「這個世界哪有對錯之分。在最能發揮自己的地方綻放，總比不重用自己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