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不同意
「嗯,雖說比對自家閨女差了點,可好歹誰家的童養媳有這般好日子過,也就你心地好才會待她好。」鄧大郎說到這兒,又道:「對了,金鈴可有跟你提起過,你表哥家有意與我家做個姻親!」
季春花面露詫異,問道:「幾時的事?他家又招與四丫一般大,我家金鎖虛歲才六歲,會不會大太多了點?」
她並不認為,女大三是真的抱金磚。
「到時又招真嫁過來,苦的是她,金鎖年紀小太多,懂事也要慢上幾年,又招真要嫁給他,怕是即要當婆娘,又要當老媽子,不行,不行,嫁金鼓還差不多,只是金鼓如今已有了童養媳了啊!」
季春花越說越覺得不對勁兒,又反問鄧大郎:「到底怎麼回事?」
鄧大郎撩起眼皮子看了她一眼,又伸手輕輕的拍了床里側,道:「坐上來說,你站那麼遠,我瞧著都覺累。」
「這不是剛才洗澡時,把頭髮弄濕了點么。」她伸手摸了摸頸窩處,發現頭髮已經幹得差不多了,便走過去脫了鞋,爬到了床里側。
兩人肩並肩的挨著。
季春花才坐穩,便急著問他:「我表哥也太見外了吧,這事,有什麼不能與我說的,只不過好生奇怪,他又不是不知咱金鼓已經有小媳婦了?」
鄧大郎壓低了嗓音道:「嘖,就你那暴脾氣一點就著,敢跟你說嗎,我估摸著,是讓你表嫂給攔下了,先讓金鈴來探探我的口氣。」
季春花立馬把眼兒一鼓,低聲吼道:「我家可不興賣童養媳。」
她雖大字不識一個,但粗俗的道理她還是懂一些,家中又不是苦難得過不下去了,這般對恩人之女,豈不是要被別人戳脊梁骨。
「誰說要賣了,你看你,這急脾氣一聽就上火了,你先等我把話說完嘛。」鄧大郎對季春花的確有一套。
季春花的暴脾氣立馬被他給鎮壓下去了。
「我覺得吧,這事若是弄得好,咱們不但能得個好名聲,還能再另給金鼓尋一房家底厚實的婆娘。」
眼看著季春花又要急吼上了,他連忙擺擺手,道:「莫急,你先聽聽我的想法。」
他見季春花安靜下來,又道:「我且先問你,四丫那孩子性子如何?」
「那還用說,這三年都在我眼皮子底下呢,她過來時才不過六歲,都懂啥啊?全是我手把手教的,如今被養得性子敦厚老實,做事勤快,又十分孝順,很合我意呢。」
林安心若在此,必定會大喊:人家都是小哥哥愛玩養成,誰知道你個大嬸也喜歡玩養成啊!
鄧大郎點了點頭,道:「你的確費了不少心思,那孩子除了不大愛說話之外,我瞧著還不錯,這樣的小閨女,任去誰家做媳婦,都能十分得公婆喜歡。」
掛了的原主林四丫,是典型的打不還手,罵不還口,老實的不要不要的。
所以,季春花十分喜歡這樣聽話的兒媳婦,鄧大郎也還算滿意。
只是在銀子與原主之間,若叫鄧大郎選,他必會選銀子。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季春花隱隱猜到鄧大郎話里的意思。
「你不瞧出來了么,四丫這樣的孩子,十分討喜,咱們權當多養了個閨女,到時給她挑個殷實點的好婆家,她過去後日子能更好過些,說不得對你我能心存感激,林家那裡也好有個交待。」
「什麼?」
季春花大吃一驚:「我好不容易才教好的小兒媳,你竟然打這主意?」
她是一百個不願意。
林四丫多好啊,吃得少幹活多,又十分聽話。
「那可不行,四丫做事多勤快,我還指望著我老得走不動后,全靠她和金鎖將來的媳婦伺候呢!」
鄧大郎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白了她一眼:「你咋不用腦子想想,即然是尋得殷實人家,她自然不必像在咱家一樣吃苦受累,再說了,即是嫁女,少不得要多收些彩禮,咱也不虧了她,拿一半彩禮銀子做嫁妝,剩下的一半算是我們養了她這麼些年的謝禮,還能拿這筆銀子給金鼓重新說一門親事。」
接著鄧大郎把周家的意思告訴了季春花。
「四畝旱地,還讓又招去學養蠶的手藝?」季春花一時看不明白周家是個什麼意思了。
「你說,周家莫不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吧?怎就偏偏賴上我家金鼓呢,總覺得這天上掉餡餅並非好事。」
「嘖,你個蠢婆娘,那是誰家,你表哥家,咱這附近一帶,是出了名的富戶,又招不是你瞧著長大的么?能有什麼不好的事?再說了,你當你家男人是飯桶么?我好歹日日走村竄巷,這十里八鄉出個什麼事,能逃得過我的順風耳?」
季春花覺得鄧大郎說的是實在話,還真沒有誰像他一般,都能當耳報神了。
「可是,我表嫂那般會算計的人,怎會把又招嫁到咱家來,周家的家底子殷實,在鎮上給又招尋個有錢的婆家,有何為難的?」
鄧大郎笑道:「說你蠢,你還有些小聰明,行,明兒我去順水村再走一趟貨,悄悄跟人打聽打聽,不過,我瞧又招那孩子,怕是自個兒瞧上咱金鼓了!」
「真的,不是我吹的,咱金鼓可是在這十里八鄉都是能排得上號的俊俏小後生呢!」季春花這輩子最得意的,就是生了兩個長相十分周正的兒子。
「你不說我還真沒往這頭想,如今細想起來,又招那孩子可不是得了空就往咱家跑么?」
鄧大郎笑道:「如何,這筆買賣划算吧!」
誰知,季春花轉眼就又翻臉了:「那也不行,四丫可是我一手帶大的兒媳婦,多乖巧聽話啊,又招那孩子我還不知道,被我表嫂養得可不是一般的嬌氣。」
「嘖,我怎麼說你都想不通呢,嬌氣些又如何,那說明周家是真的家底子厚,又招若能嫁到咱家來,那旱地種上桑樹苗,再養上兩年,我同金鼓也不必再風裡來雨里去的,金鼓討房好媳婦,將來,金鎖不也能跟著得益嗎?」
季春花白了他一眼,嘀咕了一句:「人窮志短,睡覺。」
「哎,我說春花,我知道你把四丫帶在身邊養了幾年,都養出感情來了,只不過,我的話你也好生想想,把四丫當閨女嫁掉,咱家好,四丫後半輩子也能享福,雖不能榮華富貴一輩子,但也能衣食無憂一世,豈不是大家都好?」
鄧大郎是絕對不會說四丫娘家窮得丁當響,若真的做了金鼓的婆娘,只會拖累金鼓一輩子。
他是個男人,自然是有一些小野心,也希望自己的子孫能越發富裕,最終能魚躍龍門,光耀門楣!
鄧大郎又伸手推了推季春花,但季春花側著身子,背對著他,就是不應聲。
「金鼓與金鎖才是咱們鄧家的子孫,才是你身上掉下來的肉,我不多說,你好生想想。」
鄧大郎知道季春花一時難以接受要把林四丫當閨女嫁掉的事。
農家的生活大抵都是平平淡淡的,黑甜一覺,天邊才露了些許魚肚白,村裡已雞飛狗跳,好生熱鬧。
這是林安心穿越過來的第二日。
林安心覺得今兒比昨日舒服些了,大抵是燒退得差不多了,只不過這身子骨太弱,依然沒有一絲力氣,而且覺得骨頭裡酸漲得難受,她看了一眼床邊高方凳,上面有一碗熬好的草藥湯,才想起早先睡得迷迷糊糊時,似乎聽到了鄧金鼓的聲音。
對於這個原主的准丈夫,林安心除了感激也就沒旁的了。
她費力的坐起來,撐起的手好像壓到了什麼東西,挪開左手一看,竟是一塊干荷葉包著的東西,打開一看,是個帶著絲熱氣的包子,一股肉香撲鼻而來。
林安心突然想起來,昨兒鄧金鈴回來時,她隱約聽到鄧金鈴說帶了四個肉包子回來,莫非,這個是屬於鄧金鼓的?
她不是讓鄧金鼓自個兒吃了么?
林安心神情複雜地盯著手中的包子一陣發愣,最終還是咕咕直叫喚的肚子驚醒了她。
才發現自己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了,也顧不上其它,拿起包子狠狠地咬了一口,她發誓,這是她兩輩子加起來,吃過的最好吃的包子。
肚子里有了東西墊著,人也精神了不少,吃過葯后,又拿了那塊扯白糖咬了一小口甜嘴兒,把那苦出膽汁的味兒給壓了下去。
不知那草藥里是不是放了安神的葯,林安心吃過沒多久,又昏睡過去了。
睡夢中的她,隱約聽到了季春花罵罵咧咧的聲音。
睡意濃濃的她壓根兒顧不上這些,越發睡得沉了。
「四丫,四丫?」林安心睡得迷迷糊糊,聽到有人喊四丫,她心裡嘀咕著,這又不是打麻將,她還缺個幺雞呢!
不對啊,怎麼有人在搖她?
林安心的心中一驚,猛的睜開眼。
一個長相與鄧金鼓有些相似的年輕婦人站在床前,只不過,此婦人身材纖細,瘦高,皮膚有點發黑髮黃,與季春花的高大壯碩,鄧金鈴的高瘦白凈又大不同。
她心底泛起一絲疑惑,原主的記憶立馬浮現在腦海。
來人正是鄧金鼓的大姐,原主的嫡親大嫂——鄧金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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