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花腔族
山地動物園在南部大陸八十八個區域中，危險係數排名前列，最主要是這裡的變異生物太多，加上畸形人種需要吸食骨髓才能存活，而人類的能力隨著時間的累積在不斷增強，捕食越來越困難，導致它們大部分食物來源都要靠那些變異生物。
所以這裡如今也成了畸形人種的樂園。
中心那座高牆城市也由於畸形人種群的逐漸壯大，慢慢被荒廢了，人們陸續遷出了山地動物園，去了隔壁的千眼湖主城區生活。
畸形人種有個特性，怕水，千眼湖到處都是湖泊，所以那裡對人們來說，算是一個不錯的避難所，當然也不是絕對的。
畢竟末日世界的危險不僅僅來自那些變異生物，氣候也是主要因素。
千眼湖就是受氣候影響最重要的一塊區域，那裡一年四季大半的時間都在下雨，雨水含有慢行毒素，雖然不會立刻致命，但是長久淋雨，會導致人體器官逐漸喪失基本功能，智商衰退，四肢無力，最後衰竭而亡。
千眼湖居民的平均壽命幾百年來一直維持在三十五歲左右。
當然雨還不是最主要的，下雨時伴隨而來的雷電，才是千眼湖居民最忌憚的，密布整個千眼湖的雷電洪流，會擊碎所有生物的頭顱，包括人類。
所以千眼湖的主城區和其他大部分區域都不同，人們把城市建造在地下，四通八達的地下街區，可以容納數十萬居民同時生活，不過由於人口數量密集，導致食物大量短缺，人們不得不在天氣晴好的日子來山地動物園抓捕獵物，這其中有一部分人會成為畸形人種的食物，再也回不到人類城市。
儘管如此，還是有很多人因為厭倦了每天活在恐懼與殺戮中，在生命進入倒計時，選擇去那裡過幾年安穩日子。
宋飲此行的目的地就是千眼湖。
囤積在紙牌里的食物已經見底，這點他倒是不擔心，山地動物園的食物足夠他吃一輩子都不帶重樣的，只要獵殺足夠的野獸，讓他可以在千眼湖安穩度過剩下來的十一個月就行。
現在他最擔心的是飲用水。
水早在末日降臨后，就成了這個世界最稀缺的一種資源。
一條幹凈的地底河流，在這個年代，足以引起一場大規模的動亂，各方勢力組織會傾巢而出，中心花園城市的大佬們，偶爾還會插上一腳。但往往在犧牲了數百上千名異能者后，環境安全顧問會告訴人們一則很不幸的消息，這條河其實已經受到污染不能飲用了。
這樣的事在六大陸上時有發生，人們在經歷了無數次的徒勞無獲，卻仍舊對每一個水源消息趨之若鶩。
可想而知，水已經稀缺到了何種地步。
宋飲拿來睡覺的籠子被落在廢墟底下，這幾天睡個好覺就成了他最擔心的事。
雖然異能者的體質經過進化演變，可以保持數天不睡覺，但是長時間不休息，人的精神很容易出現疲乏感，從而引起感知力的下降。
在山地動物園，可是一步一危機，不集中精神很容易誤入絕地，所以宋飲權衡了兩天，決定還是要回一趟神廟廢墟。鐵籠子雖然擋不住豎條蛙這種小型變異生物，但是擋些落單的大型野獸還挺有效的。
在一個廢棄野獸洞穴休整了一夜后，第二天上午，宋飲開始往回走。
由於整個山地動物園的地勢沒有太多變化，一眼看去到處都是荒山野嶺，就跟複製黏貼一樣，在蒙頭走了三個小時后，宋飲悲催的發現自己迷路了。
天色越來越暗，在夜裡趕路顯然不明智，不得已宋飲只能放棄這個想法，重新往回趕，好在他留了一手，回去的路提前被他做了記號。
就在宋飲靠近之前休息的洞穴時，地面幾對凌亂的人類腳印引起了他的注意。
這幾天，山地動物園一直時斷時續飄著毛毛雨，地面很潮濕，所以那幾對腳印很明顯，兩大一小，看樣子是兩男一女的組合。穿的是普通的硬底膠皮靴，這種鞋防潮又耐磨損，是六大陸的通用貨，宋飲穿的也是這種靴子。
不過由於質地太硬，長時間走路會很不舒服，一般條件不錯的會選擇價格相對高一點的軟膠靴。
這麼來看，這三人應該是一支實力普通的冒險小隊，來山地動物園估計是為了完成中心花園城市頒布的點數任務，畢竟對所有人類異能者來說，復甦之路有著人們無法拒絕的吸引力。
天已經黑透了，一陣陣野獸的啼鳴在四周不斷響起，黑暗中無數變異生物開始鑽出巢穴四處覓食，宋飲沒有考慮太久，就朝洞穴入口走去。
洞口已經被三人用石塊和枯樹榦擋住，還不等宋飲有所動作，裡面傳來一個男人警覺的聲音。
「誰？」
「呃……」
宋飲被搞得有點兒不知道怎麼回答。
就算告訴他們名字，他們也未必認識自己，而且萬一這些人見過東部懸賞榜，肯定不會放著二十萬賞金不要，接下來免不了要生死相搏。
可是不說估計這些人也不會輕易放自己進去，這種情況下要再找個休息的地方，就有點兒危險了，想了想，他道：「別緊張，我是鳳凰谷居民，之前在這裡住了兩天，今天白天出去找吃的沒來得及趕回來，諸位要是沒意見，讓我在這裡休息一晚，明天一早我就會離開。」
三人沉默了很久，估計在商量要不要讓宋飲進去，最後還是那個女的開了口。
「算了，讓他進來吧，出門在外都不容易，再說這裡本來就是他先找到的地方，我們這是鳩佔了鵲巢。」
在經過三人的同意后，宋飲搬開洞口的石塊，一頭鑽了進去。
果然和他猜測的不錯，面前的兩男一女都穿著已經破損的膠皮靴，衣服到處都是補丁，臉也髒兮兮的，三人都很瘦，渾身上下沒幾兩肉，兩頰凹陷，嘴唇乾裂，唯獨三對眼睛又大又亮。
三人年紀大約在二十五到三十五歲之間，腰間都別著一把造型古怪的彎刀，胸口各掛著一枚用野獸牙齒打磨成的掛飾，額頭上的額帶，顏色各不相同。
看他們的裝扮，宋飲已經猜到這三人應該是來自西部大陸的花腔族。
也是整個Z星球，人口最少的一個民族。
在宋飲打量三人的同時，三人同樣也在打量他，讓他們沒想到的是，這位獨自闖入山地動物園的男人，居然年紀這麼輕。
準確的說，他還只能算是個男孩，也就十八九歲的模樣，雙頰因為長時間日照出現很明顯的曬斑，皮膚雖然黑，卻呈現出一種健康的色澤，身材瘦而不弱，眼底透著些少年人特有的狡黠，不過他卻很懂得收斂光芒。
「三位，多謝了。」
宋飲點頭示意，眼神從架在篝火上的三隻嚙齒動物上掃過，最後停留在牆角的一隻木碗，碗里裝了半碗紅色液體，是獸血。
在沒有水的情況下，人們大多會飲用獸血來維持身體所需的水份，不過絕大部分變異野獸的血液含有不少對人體有害的物質，不到萬不得已，人們不會冒這個險。
這麼看來這三名花腔族人已經窮途末路，被逼到不得不喝獸血的地步。
察覺到宋飲的視線，領頭的中年男人表情有點窘迫，往旁邊挪了一步擋住木碗。
「小兄弟太客氣了。」他乾笑了兩聲，黑瘦的臉頰因為這個笑容，出現一層層本不該出現的皺紋，嘴唇也因此裂開好幾道口子。
宋飲捏了張紙牌，看著三人乾淨清澈的眼神，做了很長時間的思想鬥爭，最後還是從自己剩下不多的飲用水裡分出了一部分。
「這水很乾凈，你們喝吧。」宋飲取出一隻水囊晃了晃，為了顧及三人面子，又加了一句，「就當你們收留我的報酬。」
花腔族人有個共性，不輕易接受別人的施捨，對他們來說，施捨那是對弱者的蔑視，刻在骨子裡的種族特性不允許他們這麼做。
所以，三人即便早就喉焦唇乾，口渴難耐，還是忍著沒有去接宋飲的水囊。
宋飲笑了笑，指著其中一隻已經烤得金黃流油的嚙齒動物，說道：「當然，這水可不是白給你們的，我已經餓了一天，跟你們換一口吃的，我想這個買賣你們應該不虧。」
三人性子雖然執拗，但也不笨，明白這男孩既然敢一個人深入山地動物園，不至於會少口吃的，他這是在給他們找台階。
領頭的男人猶豫了片刻，看到兩名同伴正盯著男孩手中的水囊舔舐嘴唇，咬了咬牙一個立正，把手按在胸口，行了個花腔族最高的禮節。
「我叫越海，這兩位是我的同伴，苦山和花谷，我們來自花腔族。小兄弟，您的饋贈我們三人一輩子都將銘記在心。」
苦山和花谷同樣也用花腔族最高的禮節對宋飲虔誠行禮。
宋飲擺手笑道：「越海大哥您言重了，就半壺水，用不著這樣。」
贈他們水，宋飲一來是於心不忍，但其實也存了個心思，他了解花腔族人，正直固執但也最重承諾，能得到他們的友誼，今後自己要是遇到麻煩，他們一定會傾盡所有幫助自己，算是給自己多留一條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