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痛快
扇了一巴掌,反倒把洪雙喜自己給扇冷靜了。
王佩瓏眼看他動作停了,站在那裡若有所思的樣子,還以為這人又在琢磨著怎麼給自己長記性。
一天到晚琢磨自己當年那筆爛賬,難怪他得了勢也不高興,永遠都是苦大仇深目,投靠陳鳳年就等於徹底走了一條歪路子,出門趾高氣昂,回頭再被罵漢-奸,他肯定高興不起來。
「怎麼啊,扇了一巴掌,又不想幹了?」
她這時候還作死,還要試探這個人的底線:「那麻煩你出去的時候幫我叫一下人,叫他們幫忙準備下飯菜,我睡了兩天,肚子都餓了。」
洪雙喜從她身上起來,襯衫紐扣,還有皮-帶全部重新歸位,他把自己簡單收拾了一下,隨時隨地可以出去見客,看不出剛才動過氣、動過粗的樣子。
王佩瓏真沒想到這人還能卡在這當口變好的,翻臉好比翻書,他剛才還咬牙切齒,壓根沒把自己當人看,這下她這身份又回來,她還是他的貴客——能看、能碰,就是嘴欠。
「你只要不離開這裡,我還能把你當個人看。」
洪雙喜沖她擠了擠眼睛,一點都不俏皮,完全沒有當初萬顯山的神韻:「想想清楚吧,陳鳳年現在抓了萬顯山,他也不過是光桿司令,在總長跟前連個屁都不敢放,不管你是想求情還是想告-發,他一概不聽,你就是從我這裡走了出去,你又能去找誰?」
王佩瓏冷笑一聲,想都不想便脫口而出:「找誰?我找下一個冤大頭呀!」
她笑的寒氣十足,洪雙喜冷著臉,很漠然,實則心裡還是有點難過,一步步走到死路,沒道理她連萬顯山都搭理了,這會兒咬死了就不搭理他——到底是哪裡出問題了呢?
那廂佩瓏還在嚷嚷,前頭還鬧著肚子餓,現在又說腦袋疼,一定是剛才他使的勁太大,直接把她打蒙了。
洪雙喜被她磨得沒有辦法,額角蹦躂地歡,然而還是問道:「餓了想吃什麼?我叫人去給你買,我家什麼東西都不存,也從來不開伙,想吃只能靠買。」
王佩瓏本來想隨便說個東西,能把眼前這個神經病打發走就好,但轉念一想,這王八蛋興許還是瞞著鳳年的把自己帶回來了,那天他說是替陳鳳年去抓萬顯山,可帶的都是他的人啊。
那麼這樣就好辦了,只要把自己被洪雙喜帶走的消息想方設法地傳出去,傳到鳳年耳朵,先不提後路是什麼,至少她能逃開這個瘋子,先把自由換回來再說。
思及此,她心裡就有數了,便開口道:「面吧,我想吃面,就你以前經常帶我去吃的那家。」
.........好歹算是讓了一步,這樣的小事得虧她還能記得。洪雙喜心軟了一下,點頭:「好,別的還要嗎?」
王佩瓏摸摸臉蛋,手指頭輕輕一碰,一碰就痛:「我還要治臉的藥膏,最好多買點,誰知道火氣上來了會不會再打一巴掌,我可是經不起了.......」
視線隨著手走,洪雙喜也曉得自己下手是重了點,所以現在被埋汰幾句也不動氣,佩瓏遇上這種事就只會動腦子,動胳膊動腿的事是從來都沒有過,他可以適當地讓一讓她。
眼看那一巴掌的紅印已經泛起了腫,馬上就要浮起來變成立體,他又想起剛才自己被佩瓏氣得上頭上臉,壓根就沒注意什麼疼不疼,現在反應過來就曉得了,他的掌心也是隱隱作痛,可見問題的嚴重性。
佩瓏最恨別人跟她來硬的——來軟的雖然也不一定有效,至少還有點講和的希望。
洪雙喜內心其實是後悔,也想關心一下她,可說出口的卻往往與內心想法背道而馳,且怎麼不中聽這麼來:「不要老想著跑出去,萬顯山當初不是教過你的,怎麼一到我這兒就忘乾淨了?你這就叫不打不識相,認命吧。」
王佩瓏剛才還心平氣和地跟他講吃面應該放點什麼澆頭,還不能放香菜之類的叮囑,這下面跟香菜都朝後排,她被洪雙喜一句話氣得重新瞪起了眼睛:「我跑?!你哪只狗眼睛看到我剛才想跑了,你一言不合,上來就掐著我往沙發里按,我人都要喘不上氣了,動一動都不行嗎?!」
洪雙喜被她這個脾氣鬧得頭疼,轉身便要出去。
王佩瓏看他終於滾蛋了,心中一喜,越發地要在他身後叫喚:「記著啊,藥膏和面,千萬別買少了啊!」今日文學網
........情況糟糕成這樣,不要說一言不合了,三句話一過講不定就要在房內搞起一出全武行,洪雙喜現在是全無做那事的心氣,他料定他們兩個之間是說不出什麼好話了,現在該做的把人丟出去,餓死凍死都不干他的事,這樣他痛快,佩瓏也痛快。
可以前明明不是這樣,佩瓏以前跟他也好過,在她年紀還小,一顆七竅玲瓏心還沒長全,做事還不是那麼有主意的時候。
洪雙喜想不通,並且越是想不通過的事情他就格外要往死里想,往外走了幾步,又轉過來,正對上佩瓏那雙大眼睛:「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問的很突兀,上下都不銜接,這就導致王佩瓏扎了眨眼,又咽了口唾沫:「啊?」
「你是故意要把我往外推?」
他的感覺很敏銳,但也是跟風吹無痕一樣,敏銳也抓不到什麼痕迹:「陳鳳年是不是當初也許諾過你什麼好處,你想背著我去找他嗎?」
王佩瓏不妨他人都要出去了,結果又繞回到這個問題上,堪稱是恐懼與麻煩并行,她覺得這人可怕也覺得他煩。
「我知道了。」
她反過來拿話搪塞他:「你一定瞞著鳳年對不對,他肯定問過你我在不在你這兒,你自己是怎麼回答的自己心裡清楚,現在倒要來問我了?」
洪雙喜情緒本來又要不穩,這下倒是被她點醒了一竅,木然地點了點頭:「對,他不知道,你只要不出去,他們就不會知道。」
他覺得這些人這些事,如今看來都很戲劇化,便不無感慨地說:「陳鳳年,他如今倒是得意了.......」
有件事不得不承認,小白臉子到底是陳康柏的兒子,成長迅速,連當下政-治上的風向也改的恰到好處——這改的何止是一個脫胎換骨。
可惜優點明顯,缺點一樣明顯,吃虧在年紀太輕,做事情瞻前顧後,馮老爺子要親自跟他談,他就躲,就閉門不見,就拿不定主意,必須要有人出面,繼續推他一把。
要不是礙於二人如今還有合作,洪雙喜真是想替姓小白臉子代勞一把,分明是多好的機會,萬顯山氣息奄奄,愣是從鬼門關被救了回去,換他治都不治,直接就下刀宰了,怎麼可能會讓姓萬的苟活到今天,還給人做交換的機會。
陳鳳年沒用,還是沒用,小白臉子做不成大事,還是廢物。
王佩瓏知道他故意提及鳳年,一定還有下文,便問道:「那你呢,你不也沒得意到哪裡去,狗仗人勢的東西,你當我還那麼好騙,嫌舊身份不好用了,之後隨便套個殼子就能騙我了?」
她鄙夷地看向他:「哥哥,這麼多年了,你也真是半點長進都沒有啊.......」
洪雙喜不理她,他感覺今天這個頭沒開好,明天繼續。
人都已經來了,再干這樣的事兒難免讓人覺得不漂亮,做事要配得上自己的身份,佩瓏不喜歡他又有什麼關係,人在這裡就勝過一切,她光是坐在那裡動動嘴皮子,他這就受不了了,傳出去是要叫底下人笑話的。
王佩瓏現如今最怕他光站著不說話,不出聲鐵定是在心裡算計著什麼,她感覺自個肩上的責任重大,這回不光是要把自己送出去,她還不能放過萬顯山——他死了,那他們兩個人的事情怎麼算,不就死無對證了嗎。
幸好,洪雙喜也沒想過要在她這裡久留。
白天不行,晚上還有時間。
他走開以後,王佩瓏終於得到清凈,她現在什麼都不想了,鳳年不肯放萬顯山,洪雙喜這裡又不肯放她,她這頭安全尚且還有保障,不過萬顯山就不一定了,那一天她分明看見萬顯山中-槍倒地,這個時間拖不起,她走了不算,還得把萬顯山帶著,他們一起走。
辦法,她會想出辦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