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遺憾
洪雙喜晚上還有事,於是掐針看點,勉強在下午湊出個把小時,想要好好跟佩瓏廝磨過去。
他覺得兩個人相好就應該是這樣好,時時刻刻都要在一起,水到渠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他如今暫時不追求她的肉-體,只要求精神上的柏拉圖,也是為了將來考慮——來硬的沒滋味,還是等她自己肯吧,反正總是會有那麼一天,早來晚來都一樣。
對於這樣的安排,他覺得很好,很滿意。
於是洪雙喜在滿意之餘也順帶幫佩瓏做了決定,認為她也一定很滿意。
他不懂自己這樣的想法顯然是越來越偏於幼稚化,就好比小孩子得到心愛的玩具,收藏家終於得到夢寐以求的珍品,心愛的東西是不可能分享的,珍品當然也是要藏起來的,他所要做的很簡單,只是保證自己能天天看見她,他會用最好的畫框去堆砌,然後一個人,一天三遍地去觸碰、去觀賞。
這麼一想,他對自己又高看了一眼,感慨自己的境界著實是高,比萬顯山那種眼裡除了胸就是屁-股的無恥之徒高級很多——可惜皮相是天生天養,他註定比不過人家,導致佩瓏總是看不到他的內涵。
遺憾,真是很遺憾。
佩瓏骨架子小,不過胳膊長腿長,身上穿了舊衣舊褲,長長地剩出老大一截,看著纖細,頭髮也散的凌亂,懵懂間又有些柔順,跟個孩子一樣。
她原先身上那套衣裳應該是精工細做,近看白的更白,艷的更艷,是萬顯山最喜歡的櫻桃紅,當年佩瓏頭一次登台,萬顯山就給她做了一身紅,沒想到隔了幾年,他們的口味都沒有變,依然是紅。
不過這麼些天佩瓏被折騰的夠戧,就連那身櫻桃紅如今已經成了暗紅,被她穿的越來越破,盤扣的邊甚至冒了線頭,洪雙喜不懂得什麼叫做佔便宜,不過當佩瓏問起,他還是存了心,故意說外面好的店面都被查-封,實在買不到新的,然後順理成章,拿了套自己的舊衣褲給她穿。
他希望自己能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哪怕只是暫時的也行。
他們已經這樣坐了一個下午,耗費掉時間無數,果然兩個人的溫度還是比他一個人時要暖,洪雙喜將雙手緊了緊,什麼都不想,什麼也沒想,單單是覺得這樣很好,很滿足。
很滿足,可是猶嫌不足,如果佩瓏再小一點就好了。
小一點,唇紅齒白,戲妝濃,淡妝艷,萬顯山喜歡,他也喜歡。
「你身上用了什麼,這麼香?」
他這個狗鼻子,說著還湊上去了,在她身上左右聞了聞。
王佩瓏聞言就是一凜,躲都來不及,可是又不好明著躲:「你這裡要什麼沒什麼,我就是用的肥皂而已。」
「那我下次給你買香水。」洪雙喜可能是窮怕了,隨便提到個什麼都不忘說到價格:「法國香水,你用過嗎,挺貴的。」
王佩瓏尋思著她要說最貴也不過萬顯山動動手指頭的事兒,肯定就要傷他自尊了,便搖搖頭:「沒有,從來沒用過。」
洪雙喜說好:「你要,就買給你。」
房間里不開燈,光照著更自然一點,王佩瓏躲著躲著,不知道為什麼就跟他對視了,眼神一衝上就避了開,想了一下又覺得不對,又很快地轉回來,他果然還在看她,眼裡也都是她。
他不是沒有優點,比如心平氣和的時候從來不會為難她,又比如他的臉毀了,可是眼睛黑亮,看人有神,彷彿會說話。
以前光顧著看萬顯山,從來沒好好看過他,王佩瓏知道這個人一定是很喜歡她,執著且執迷不悟,並且跟眾人想象的因愛生恨反一反,他是先恨的她,然後再愛的她。
她最怕這樣的人,就跟從前的自己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一樣,他們的愛都叫人喘不上氣,徒增負擔。
「你只要聽話........聽話一點,萬顯山能給你的,我也能給你。」
明明他們才是最先見的面,最先認識她的人也是自己,時至今日,他依然想不出自己到底是遲在哪裡。
洪雙喜幾乎是有些沉迷,左手連同手臂將她固定,另一隻手卻不斷地游-移,先是游到她的耳後:「你記得,下次要把香水點到這裡。」然後再從耳後順道脖頸:「還有這裡。」接著就又開始了,專挑佩瓏敏-感,又不自在的地方,甚至戳戳她的腰窩:「這裡,也別忘了。」
他東摸摸西碰碰,十足的小家子氣,生怕露出端倪,別人就要找上門來。
王佩瓏渾身僵硬,心跳的直蹦,懷疑他是要做什麼不好的事情。
洪雙喜抬起頭,目光深刻且空茫:「我.......」和順
見他欲言又止,王佩瓏不敢硬犟,於是加著小心地問他:「你、你又怎麼啦?」
我愛你啊........
洪雙喜把頭埋在肩頸,就著她的發香深呼吸,一下又一下。
幸好,時間到了。
王佩瓏心裡一直給他記著,每隔十秒就幫他數一次,眼看著外頭的天逐漸黑下去,她就感覺自個的心又活過來了。
「可以了可以了,你不是晚上還有事情么。」
她這次推他用了點勁:「再不出去就要晚了,你快點走吧,你走了我就可以睡覺了。」
洪雙喜被她這麼一推,總算恢復點理智。
真險,剛才差一點就要動了色-心,好在關鍵時刻他還是能夠剋制。
洪雙喜知道他猶嫌不足的地方在哪裡了。
這次預留的時間還是太少,實在少了點,下次乾脆曠工一天吧,他願意在這裡做個廢人,佩瓏有他照顧就行——陳鳳年萬顯山兩個愛鬥鬥去吧,沒人再會跟他搶。
夕照下混進一絲塵埃,再過不久就是月升中天,他看著穿上新衣的自己,又看看身著舊衣的佩瓏,很有一種自欺欺人的快樂。
他很少快樂,而佩瓏卻是能讓他快樂的。
「你好好休息,晚上等我回來。」隔得不遠,他好像笑了一下,嘴裡說完這句話,轉身便走了。
王佩瓏一看他終於關上了門,消失不見的徹底,整個人如遇大赦,緊趕慢趕地就燒了一壺開水,等這水泛溫了就倒在洗臉盆里,簡單地用毛巾往身上擦了幾把,雖然條件有限,他這裡的鹼皂都只剩了半塊,不過她還是擦的很仔細,可見是被嚇出了心理陰影。
境況堪憂,她深知自己不能再懶下去,於是陡然一變,變的勤勞又務實,甚親自動手,把自個的衣裳疊好,之後又幫洪雙喜整理了一下,地板上都是散了一地的褲子跟襪子,有的穿過的有的大概是就是脫了之後隨手一丟,也沒個忌諱。
她想自己短暫的人生活的倒也不虧,也是真開眼了,畢生沒見過這麼不講究的人。
洪雙喜這個人大概頭腦里從來就沒個觀念,以為人生最高境界就是吃飽穿暖,他不曉得其實吃有吃的講究,穿也得挑好看的穿,現在這個小破房子也不知道算個什麼名堂,是佔了別人的還是出錢買的,亂的簡直沒法說,真是看一眼都是折磨。
她現在沒有下人可以使喚了,那就只好自己來。
干苦力干到一半,敲門聲不合時宜地響起,王佩瓏幾乎是被洪雙喜給嚇出奴-性,聽到了也沒往深里想,就以為是洪雙喜今天又是腦子發熱,剛出去就發現落了什麼,他回來拿而已。
眼瞅著敲門聲斷斷續續,而門房那頭半天都不來人叫喚,她才起了點疑心,偷偷地跑了下去,開門開的小心翼翼,生怕這是洪雙喜給自己設的陷阱,看她會不會趁機跑出去。
門一開,她徹底傻眼了。
來人很客氣,並且對於洪雙喜房子里還額外藏了一個人絲毫不意外,作的仍是筆挺的西裝打扮,精神面貌實在優異,堪稱是個最體面的中年人,所有賬房先生中的翹楚。
「你、你........」
王佩瓏結巴了,竟然都忘了要問那個最重要的問題。
這人怎麼又回來了?!
柳先生拍拍肩上的灰塵,從頭髮到腳後跟都是一絲不苟,非常客氣:「王老闆,很高興見到你,我們終於又見面了。」
說著,他也不等她招呼,自己一側身就擠了進來,邊擠還邊客氣:「難得來一次,不介意我進來坐吧?」
王佩瓏嘴巴微張,訥訥地跟隨柳先生的身影回了頭,手上卻依舊保持著開門的動作。
她傻了,靈魂出竅一樣,完全不知道該回答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