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不會錯過
柳先生神出鬼沒的,形象再是高尚,也總是透著一股子居高臨下的態度,好像他本不該屈尊降貴來處理她那些個糟心事,只是陳鳳年這麼吩咐了,他不得不出面跑一趟而已。
不過他從他們第一次見面開始就是秉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態度,高高在上也是應該,並不算過分。
像王佩瓏就絲毫不覺得被冒犯,反倒更願意把他形容成及時雨,正是急三火四的時候,柳先生就大發慈悲,上趕著來滅火了。
她問他是怎麼過來,話一出口就曉得是個白痴問題,柳先生果不其然就笑了:「我原先是想坐車,但考慮你這裡比較偏僻,就還是走過來了。」
王佩瓏依然很好奇:「先生過來的時候沒有看到附近的人嗎?」
「這個你不用擔心。」
柳先生答得自然:「少爺已經叫我安排下去,只是洪先生一直不肯放人..........他一直都很擔心。」
他一直都是公事公辦的語氣,王佩瓏感覺跟柳先生坐在一起,局促緊迫不說,兩個人的距離還要無端就拉開百米遠,她在這樣的老前輩跟前沒有裝神弄鬼的本事,連最基本的油嘴滑舌都沒了,實在是窘的可以。
柳先生不管她,還是一個人侃侃而談,內容有絕大多數都是在講自家少爺,偶有幾句也稍微帶到了她,不過那態度可就變了,好像陳鳳年是真正的上等人,王佩瓏充其量只是附屬品,當初坑了人家一次,雖然之後少爺把她丟在火車站台,算是重新坑了回來,可如今她卻依舊不肯消停,又想著叫鳳年前來救援自己——這樣的行為無論怎麼看,都是她這一方給臉不要臉,情節比較惡劣。
這話雖然一個髒字都沒有,人也是全程都很客氣,可裡頭的內容實在是刻薄的令人心塞,王佩瓏從柳先生的語氣中依稀察覺出什麼,但是也沒多想,陳鳳年如今可是陳家最後一根獨苗了,柳先生作為家中的老管家兼賬房(可能以後還要變成保姆),對他略有些獨佔-欲也屬正常。
她如今只是驚訝,沒想到自己竟然還能有這待遇,這說明陳鳳年到底對她有點感情,她的付出不算打了水漂——聽個響兒總是可以的。
可惜這樣的感情乍一看是很足夠,可實際把手探下去,就發現那湖也其實沒多深,不然他不會在那天把她丟下,這個小少爺從來想的就是自己,他才是那個超越不了的唯一。
「原本我是建議,等少爺在機-關處做出一番事業之後,再騰出手去料理旁的事務。」柳先生嘆了口氣,好似在感嘆鳳年不聽勸都是她的錯一樣:「不過有些事情,勸也是白勸,我們少爺的脾性,王老闆大約也是很清楚的。」
清楚,然而再清楚也不管用,她還是一件垃圾,說丟就丟了。
王佩瓏聽了柳先生這番肺腑之言,心裡勉強有點感動,然而面上卻是要裝的相當感動,沖著他小雞啄米似地點頭:「是是是,我跟鳳年怎麼也算是好過一場,雖然後面......後面我們散的不怎麼漂亮,不過正如先生所言,他惦記著我,我也一直都沒有忘記他,這跟我們在不在一起,或者是分開后還能不能在一起都不衝突的呀!」
柳先生很耐性地傾聽著,兩隻眼睛由於常年都是保持著微笑模樣,縱使不笑也會浮出幾根細紋,平添几絲歲月。
等到王佩瓏一口氣嘰里呱啦地說完,他便點頭道:「好的,對於王老闆的心意,我想我已經領會到了。」同時眼神飽含探究,可能是在探究她的穿著,還有她這話的真實性。
王佩瓏是真忘了,可又不好解釋說自己就剩了一件衣裳,還給穿破了,索性她對於自身形象倒是很厚臉皮,對上柳先生稍稍有些玩味的笑臉,她能鎮定地作出解釋:「這不怪我,都是他一廂情願。」
「當然。」
柳先生很體諒地順著她的口氣接下去:「所以我想,你此刻是很想離開的,是嗎?」
王佩瓏點頭,雖是用平淡的語氣講述這種事,可聽起來也是別有一番心酸:「很想,但是光想還不夠,你不知道一個人一廂情願起來,到底會做出多少可怕的事情。」
柳先生有點明白她在擔心什麼了:「這個......我確實不知道。」100文學
「那我什麼時候可以離開這裡呢?」她問。
「隨時可以。」
柳先生說:「我會給你留一個電話,並且附贈一張船票——當然,你想坐火車也可以,我會給你備好足夠的資金。」頓了頓,又說:「前提是,你再也不要回來了。」
「..........」
原來是這樣。
王佩瓏明白了。
鳳年一定是知道她在這裡,他一定是還想跟她再見一面。
而面前這個人,他為了保障自家『少爺』的安全,是巴不得他們不要再見,很可能她從洪雙喜身邊離開,他後腳就會告訴鳳年她已經死掉的消息,這樣才是最保險的。
「好的,當然可以。」
偷偷地咽了口唾沫,她聽見自己這樣說道。
柳先生對她的識時務很滿意,有些事情就是點到為止,你知我知,多說就顯得很沒意義。
他起身告辭,王佩瓏剛才一直憋著,這時終於沒憋住,脫口問他:
「那天......如果我那天沒去咖啡店買蛋糕,我們還會碰見嗎?你真就算的這麼准,知道我會幫著鳳年?」
她只是出於好奇,好奇了不是一天兩天,單純的想問問而已。
柳先生有些驚訝,驚訝之後便又是一笑,答道:「實話說,我本人並不愛吃那些東西,可是我又想,你這個年紀的小姑娘總是喜歡吃甜食的,而且花籃上的信號我相信你總會看見,可是時間上的確碰不準,於是我只好每天都去同一家店守株待兔,就想著或許什麼時候,就能跟你撞見。」
王佩瓏聽后,哈哈大笑:「原來是這樣。」
什麼嘛,她原本還以為他有多厲害呢。
一個問題問畢,柳先生的形象就從高高在上掉到了地上,她現在看他也就是個普通人了。
送走柳先生,王佩瓏感覺這一場談話真是收穫頗豐,雖然氣勢上輸了一大截,但是不虧,完全不虧。
她想鳳年的變化還真是大,光是一個柳先生就已經練得刀槍不入,好在如今她已經不在乎了,陳鳳年是擔心也好,虧心也好,她該走還是要走,該做的事也一定要做。
幸好,命運總是對她優待一點,每次都在絕境時給她逢生的機會。
這一次,她跟萬顯山總不會再錯過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