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我在追你。不用追我。
睡好吃飽，夏瑤只覺得神清氣爽，在客廳來回走動，就當消食。
「歐陽洵，要不我今晚睡客廳沙發吧？」
客廳的沙發不算大，但一個人睡還是足夠的，只要睡相不太差。
歐陽洵：「會著涼。」
夏瑤：「那你睡客廳？」
歐陽洵：「我也怕著涼。」
夏瑤：「……」
夏瑤：「有被子啊。」
歐陽洵：「你說客房那條？濕了。」
夏瑤：「……」
她轉念一想，不是吧，歐陽洵就兩條被子？濕了一條那麼……
「只有一條被子能用？」
「嗯。」
他在吧台不急不慢沖蘇打水，像在談論與己無關的事情。
但事實是，有關！關係很大！這邊，夏瑤做不到淡定。
「你有想過，晚上……怎麼睡嗎？」
她想擁有被子，同時又不捨得凍著自己愛豆。
要知道，歐陽洵的一顰一笑，都牽動著千萬粉絲的心。
***
比如歐陽洵偶爾一次勾唇。
「啊啊啊，寶寶今天笑了！！！寶寶今天心情好，我也好開心！」
「雖然今天掉了一百塊錢，可是寶寶笑了！我用自己的人品換寶寶好心情！我願意每天丟一百！」
「哥哥從來都沒有表情的，今天居然笑了！我心都化了啊啊啊啊！壞心情被哥哥的笑一掃而空，雖然只是一瞬間！」
「這個微笑我能舔一年！媽媽！我又能多活一年了！」
再比如歐陽洵的撲克臉。
「私生司馬！跟機司馬！你看到今天哥哥的表情了嗎！全程冷臉！我咒你們全家！居然影響我哥哥心情！！」
「雖然冷臉是日常，但你們發現沒有，今天哥哥的目光有些陰沉。嗚嗚嗚，哥哥怎麼了，哥哥要永遠開心，把不開心都留給我們。」
「跟機的婊.砸膽敢影響我哥哥心情！姐妹們上！撕爛她們！」
「哥哥你要永遠開心！把不快樂全都給我們！嚶嚶嚶。」
諸如此類，不勝枚舉。
***
所以說，如果夏瑤明天早晨聽到歐陽洵咳嗽兩聲，那絕對就是，扎心：哥哥你要健健康康的，毛病啥的都給我！
不等歐陽洵回答，她立馬錶態：「被子你用就好。我裹緊我的小外套。」
「免談。就你現在的身體，你用。我沒事。」
跟一個傷者，例假期間的女孩子，爭被子？他歐陽洵得多差勁啊。
「不行！你那金貴的嗓子不能出半點毛病！」
「既然都這麼為對方考慮，」歐陽洵喝了口蘇打水，放下杯子，雙手撐著檯面，挑眉道：「不如一起蓋？」
「我……睡著了會搶被子的。」
「巧了，我也會。要不比一比？」
夏瑤：比你大爺。嘴上：「謝謝，不想比。」
或許可以拿吹風機吹乾。她徑自上樓去檢查。
床單的確濕了，濕了有一大半，滲到了下面的席夢思，確實是睡不了。至於被子……
夏瑤把床頭那一大坨展開，然後大喊：「歐陽洵！」
「怎麼了？」愛豆毫無架子地隨叫隨到。
「你騙我！哇你安的什麼心！被子是乾的。」
夏瑤不敢想，如果她不來檢查，今晚會以什麼方式入睡……
「那可能已經幹了。」
毫無愧疚……
夏瑤：「……」我該信你嗎。
其實張妮兒是為自己預謀的：把床潑濕，把夏瑤趕走，抱起被子和她洵哥哥擠一晚。她仔細看過，沙發的長度不夠歐陽洵睡，而她，當然不願意在沙發將就。
結果，是張妮兒自己被趕了出去。
最後，歐陽洵坦言是沒有檢查被子，他進來時看到張妮兒在潑水，訓斥了她。
然後就是幫夏瑤搬東西，跑腿……
夏瑤一定程度上表示理解，想必之前對張妮兒說的「警告」就是這件事。她消氣。繼續之前的話題——看電影。
「我們看恐怖片吧？」夏瑤提議。
夏瑤不怕驚悚片，但是害怕恐怖片。
血腥的重口味場面她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美國恐怖故事》這類她是拿來下飯的。
但是鬼片，她接受無能。看一部她能擔驚受怕上兩周。可是恐怖片獨有的刺激又對她充滿誘惑。
橫豎都是在歐陽洵這裡養病，怎麼都是有人陪，這兩個月她夏瑤無所畏懼。
「不害怕？」
歐陽洵邊說邊將被子抱起，往自己房間走。
「怕極了！所以要看呀！」夏瑤蹦蹦跳跳跟在後面。
歐陽洵：「……」這什麼邏輯。
***
兩人最後選定《安娜貝爾》。比較經典的恐怖片。
爛番茄評分很低——因為老美覺得它不夠可怕。那從夏瑤的角度，便是極好的片子。
讓資深恐怖片影迷打出高分的電影，夏瑤怕被嚇出精神病。她小時候聽個鬼故事都能被嚇到連著好幾晚睡不著覺。
《安娜貝爾》有一系列，他們從第一部開始看，因為兩人都沒看過。
歐陽洵從來不看恐怖片。理由：沒營養。
歐陽洵說把音效去掉，恐怖片就是部無腦的搞笑片。還有些神經質。
夏瑤：鬼很搞笑嗎？
鬼：感覺職業受到了褻瀆。
***
正片在詭異的氛圍中展開——恐怖片的慣用套路。鬼還沒出來，觀眾已經覺得哪哪都是鬼了。
這招對夏瑤特別管用。
她將電腦放在床尾，自己靠著枕頭，窩在被子里尋求安全感。
歐陽洵懶散地坐在邊上。比起恐怖片，邊上這人的反應更有意思——比演員還帶感：有時身體一抖，有時倒吸一口涼氣。他時不時掃她幾眼，自己都未察覺揚起的嘴角。
看恐怖片沒意思。看恐怖片的夏瑤，賊有意思。
手機鈴聲響起。
歐陽洵看到來電顯示，嘴角就這麼拉平了。
夏瑤則是一個激靈。歐陽洵：……
「要暫停嗎？」她從被窩裡伸出手要去撈電腦。
不是怕歐陽洵錯過劇情，是她不敢獨自專註地看。
「不用，我媽。」
夏瑤：「……」你媽好沒地位。
***
歐陽洵摁下接通，一言不發，將手機放到耳邊，目光依舊在夏瑤和屏幕間遊走。
夏瑤此時來了興趣：不知男神對母上大人是個什麼樣的態度。從沒見過呢！新鮮！
「歐陽洵，在美國做什麼好事了？鬧緋聞不說還把妮兒氣哭了？多大的人了怎麼還欺負女孩子？」
歐陽洵媽媽葉之清的聲音傳來，很亮，帶有女性的嫵媚動人。聽聲音便知一定風采照人。
葉之清出生在江南水鄉的大戶人家，一方水土養一方人，自然有江南水鄉的婉轉和溫柔，本人也是生得明媚，幾分顧盼生姿，幾分文藝嫻靜，有教養，不急不躁。
所以，雖是接連發問，有些許不滿，但跟歐陽洵一樣，語速平緩。
「張妮兒跟你告狀了？」歐陽洵比葉之清更沒情緒。
葉之清也早就習慣了兒子冷若冰霜的態度——你就這麼端著吧，早晚會有個女孩能夠做到讓你牽一髮而動全身。作為母親，她希望這女孩早點出現，治一治歐陽洵的臭脾氣。再說，歐陽洵也老大不小了。
葉之清如此篤定，是因為歐陽洵的爸爸，歐陽正鋒，兒子老爹一個樣，冷冰冰，無情緒，旁人眼裡清凈得像個吃齋念佛的。只有她知道，她家這位在自己這兒完全就是個感性動物。
「可不是。打電話找我訴苦，又哭又鬧。她媽媽之後也打給我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先道了歉，很不好意思。」
「嗯。她無理取鬧。」歐陽洵有些不耐煩。
電影情節在推動，加快，音量跟著提了上來。夏瑤只聽見葉之清的第一句，之後的沒再聽清。她也不好意思把音量調低——這不明擺著在偷聽。
「她說你罵她，把她趕出去，還帶了個女生回來？」
很明顯重點在最後。
歐陽洵沒接話，葉之清繼續：「我跟她說怎麼可能，你在國內都沒女性朋友，在美國更不會有，許是助理。妮兒說是個大學生？對了，她還說你讓她住自己卧室？沒搞錯吧？你潔癖什麼時候治好了？」
「她無理取鬧。把一盆水潑在客床上。把別人的日用品摔了一地。」
歐陽洵的話夏瑤是聽得一清二楚。
他媽媽是來問張妮兒的事了。張妮兒告狀迅速，兩家關係也的確不一般。
夏瑤在他口中成了「別人」，她皺了皺鼻子，不太開心。
吃醋了嗎？好像是有點。她是不是太得寸進尺了？
「哎，妮兒是任性了點。那賠償是應該的。」比起張妮兒，葉之清當然更相信自己兒子的話。
當年的乾女兒認得雙方父母都挺高興，但不是歐陽洵家先提的。
歐陽正鋒和張銘有商業合作，葉之清一直想有個女兒；再者，這麼一來歐陽洵周圍終於能有個女生，所以欣然接受了這乾女兒。
「她還提了好萊塢電影一事。她媽媽也跟我提了，機會很難得，讓我勸勸你。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想怎麼來就怎麼來吧。」
「嗯。」
夏瑤用餘光瞟了他一眼。愛豆跟母上大人的通話好無聊，太沒有料了。
「跟我說說那女孩！真的假的？！她住在你這兒？」葉之清之前平淡的幾句像是心理上給張妮兒一個交代，現在，此時此刻，才是她真正關心的重點！整個人都來了勁。
「嗯。」
不知道歐陽洵的媽媽受不受得了。反正夏瑤是受不了了。她不是來聽「嗯」的。
她將注意力重新全放回電影上。
女主渾身帶血，摔倒在樓梯口，驚慌失措地大聲呼救。背後的房門開著，白色的窗帘被風吹起，一個穿白色裙子，黑色長發垂到腰際的女鬼驀地閃現！在女主身後飄過。
「啊——」
夏瑤比女主還要驚慌失措，這驚悚的叫聲比音效還要有渲染力。
她被嚇得騰空而起，本能地向歐陽洵靠攏，一手拉著被子，另一隻手攬住他大腿將他往自己這裡掰。
真的被嚇得不輕，歐陽洵都有被她驚到。
他向她那兒挪了一大截，伸出右手，連同被子將她環在自己懷裡，輕輕摸著她腦袋。
夏瑤用腳摁了暫停。臉埋在被子里，縮成一團，像只蘑菇。
「她在你邊上？發生了什麼？」葉之清現在的精神勁兒就像逛街時看中了一款新包。
「看鬼片。嚇的。」
「真的在一塊兒？在哪？在你房間？發展到什麼地步了？」
小情侶一起看個恐怖片，趁機摟摟抱抱，這套路誰還會不懂！葉之清就差拍手叫好。
張妮兒找她告狀時她一度以為接錯了電話。歐陽洵，女生，在他卧室。這簡直就是天方夜譚。串詞講故事都不敢這麼出題！
沒想到啊沒想到！盼星星盼月亮，居然把這「拯救歐陽洵」的女孩給盼來了！葉之清想要放鞭炮。被城管抓也值了。
「沒發展。我在追她。」
葉之清心裡的煙花滅了幾個。不過心情依舊在天上自由飛翔。
「兒子！媽對你有信心！你這皮相生得好！只要你對人家女孩子溫柔一點、體貼一點，問題不大！
「對了，別端著架子！別開口就能吐出黃金那樣惜字如金！多說幾句！沒女生會喜歡一個啞巴！
「話說回來，你怎麼就把人騙到家裡來了？老實點不許圖謀不軌！你比你爸優秀啊寶貝兒子，你爸當年跟我談戀愛的時候……」
葉之清激動到語無倫次。
「沒事我掛了。」
如果他不打斷，葉之清能絮絮叨叨說一晚上。她一直想要個女兒就是因為歐陽洵從來不會跟她有「閨蜜式談話」。
「你看看，又這態度。行吧，掛了吧。跟我未來兒媳婦可不能這……」
歐陽洵將電話摁了。
夏瑤還是顆蘑菇。但是蘑菇將後面的對話全聽清了。
追她？她不確定是哪個她。有些緊張。
歐陽夫人直接稱呼為兒媳婦了，有點好笑，歐陽夫人有點可愛。
但若這「她」不是她，她不確定自己能不能笑出來。
「聽到了？」歐陽洵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夏瑤點了點頭，繼續做蘑菇。
「夏瑤，看著我。」他揉了揉她頭頂。
對愛豆的溫柔攻擊毫無抵抗力。
夏瑤聽話地抬起頭。撞上他幽深的眼眸。
平靜如水，卻又似乎暗潮湧動。
「我在追你。」
歐陽洵直視她的眼睛。
「嗡！」夏瑤的腦袋因為這四個字直接炸了。飄飄然。懷疑自己耳朵。不真實。
「夏瑤，我喜歡你。」
歐陽洵怕自己沒講清楚。卻沒有半點不耐煩。
「哦。」
歐陽洵：「……」
他一直清楚自己是比較冷淡的性格。
那現在夏瑤是什麼情況？是他為人處世太過冰冷的報應嗎？
他一直看什麼都比較淡然，與世無爭。不是自己的不要，是自己的終歸是自己的。這是他的態度。
但是夏瑤這人，他想爭取。
歐陽洵不放棄。「夏瑤，我能追你嗎？」
天啦嚕。什麼話？我能追你嗎？愛豆問能不能追粉絲？
夏瑤內心有種翻江倒海之感。
我tm都追了你七年了！你問我能不能追我！天道好輪迴啊好輪迴！
她做了兩次深呼吸，平復心情，找回聲音。
「歐陽洵，你不用追我。」
她聲音甜甜的，像陽光下沾了露珠的草莓。
歐陽洵有一瞬的落寞，眼睛里方才的星光點點熄滅了。
不等他開口，夏瑤繼續。這是他聽過最好聽的聲音。
「我願意做你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