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高湯

后廚人多，秩序卻不顯得混亂，除了調度以外，也與在後廚的人都練就了一身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好本事有關。

因此，姜莫這個突兀的停頓很快就被人注意到了，也跟她現在是后廚年紀最小的人有關。

後方伸出來一隻手，幫她提起了眼前的想對她的體型有些龐大的鍋蓋。

「你一個人可以嗎？」

姜莫回頭看了一眼，是個做小二打扮的姑娘。

這姑娘看起來不到雙十年華，不過對修士而言，從外表來判斷年齡卻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長時間盯著一個人看是很不禮貌的，在這位小二打扮的姑娘再對她笑了笑之後，姜莫很快反應了過來。

回了一個笑容，姜莫對這位道了聲謝：「多謝您了，我應該可以的。」

「就是剛才拿的時候，沒有想到會這麼重。」

聽完她的解釋，姑娘又對她笑了：「拿穩了嗎，我放手了喲。」

姜莫點點頭，暫時忽略了丹田的異狀，調動靈力后穩當地把蓋子抬了起來，放在鍋邊的架子上。

鍋內的高湯只剩下了一半左右，按照之前路管事給她講的高湯看顧的規則，現在得往裡面添新料了。

這鍋是骨湯，一共四種原骨混煮，香料包則是由幾種去腥增鮮香料組成。

姜莫要做的事情並不少，現在高湯里的底料須得全部撈出，然後單放入香料包，將水加至三分之二處。

蓋上鍋蓋后，她需要對原骨進行處理，這一片的灶上除了駕著這邊的大個兒的高湯過以外，還擺了一些小鍋。

這些小鍋，是用來對高湯原材料做預處理用的。

高湯要用到的四種原骨，以姜莫的實力而言，她不可能憑自己的能力把它給弄斷。

所以，她需要借用一點工具。

工具的造型倒是不怎麼特別，看起來就像是個普通的金屬鎚子。

這個工具平時是放在整個酒樓布置的聚靈陣上的一處節點進行蘊養，內里灌入的靈氣是足夠一日的正常使用的。

取下這個鎚子，手上的分量感讓姜莫有些吃力，路管事還真沒說錯，她這個修為在後廚還是太勉強了。

四種原骨在敲擊處理之前，首先需要放進旁邊的小鍋里過水。

這個過水的過程大約需要一炷香左右的時間，為的是徹底去除骨上尚未剔除的肉中所含有的所含有的雜質，以免影響最終的高湯成品質量。

一鍋高湯所需要的原骨有多少，後續添料的時候又得用多少，這些東西都是有規律的。

按照這一規律，姜莫配好了新煮一鍋高湯所需要的原骨，按照種類將它們分別放入了四個小鍋中進行汆煮。

估摸著時間應該差不多了，姜莫將四種原骨撈出，放在案板上。

接下來，就該用鎚子把這些原骨砸散。

四種原骨取自四種不同的妖獸，骨質結構各有不同，想敲碎它們，所需要的力道與著力點也各不相同。

姜莫握緊這個對她而言尚且有些吃力的鎚子，一手按住了四種原骨中相對最大的那種。

路管事並沒有告訴她，這四種原骨分別取自何種妖獸，所以，她也不知道眼前這塊到底是什麼骨頭。

想要砸碎這種原骨，需得在其骨上的三個點上均勻發力。

姜莫掄起鎚子，靈力均勻注入相同時間，努力地讓自己的三次敲擊落到它該落到的點上，並且停留相同的時間。

前兩下敲擊結束，原骨看起來沒有任何的變化。

最後一下落定，不等姜莫抬起鎚子，這根原骨就自當中裂開成兩半，從頭至尾的肌理清晰可辨。

而原骨的骨髓則是貼在其中一側，雖看似流體，豎著拿起這側原骨時卻不會從原骨上滑下。

不過，現在並不是研究原骨和骨髓的時候，敲碎后的原骨需要儘快放入鍋中，否則品質就會下降。

這一鍋高湯的所有原骨最好是同時放入，分次放入會導致不同原骨的析出程度發生變化，影響原湯成品的口感。

姜莫剛才處理那根原骨的速度並不快，所以接下來她就不能再多耽擱了。

第二種原骨需要敲擊的點有六個，每個點需要控制的力道和靈力也不相同，算是這四種原骨里處理方式最複雜的一個。

姜莫懷著一萬分的小心將這根原骨處理完，最後一錘落下后，原骨上有了均勻好看的裂紋，拿起原骨時卻並不會碎裂。

呈現這種狀態，便算是她這次的處理成功了。

第三種原骨算是處理最簡單的一種，體積也是所有原骨中最小的一種，比姜莫的手臂也長不了多少。

處理這種原骨，只需要找到它的中心點，然後用力一錘，將它分成兩半即可。

剩下的這最後一種原骨，則是處理最複雜的一種，不過它的數目也最少，半鍋的話，只需要一根。

這種原骨需要敲擊的點有九個，其中三處力道相同，剩下的六點各有分別，而且著力點還不太好找。

姜莫把這塊原骨翻過來翻過去地仔細看了好幾遍，才敢下手。

先敲的是力道不同的六點，力道相同的三處是作為收尾的，而且間隔時間越短越好。

九下敲完，原骨看似沒有任何變化，姜莫卻並不慌，就把這塊原骨放在案板上不去動它，繼續處理剩下的原骨了。

等所有的原骨都處理完畢，姜莫這才重新掀開鍋蓋，先將鍋中的香料包取了出來，這才將案板上所有經過處理的原骨倒進了鍋中。

這鍋高湯本身就比較清透，後續又加了不少靈泉進去，所以能見度很高。

姜莫有些緊張地盯著案板上唯一一根看似完整的原骨，在看到它在完全沒入湯中后碎成了十分細碎的小塊，這才放了心。

重新蓋上鍋蓋，接下來姜莫需要的就是添火，然後等待這鍋高湯燉煮到可以用到菜品中的程度。

灶里燃燒的是一種靈木，在她之前生活的海邊小城，這種靈木雕刻的擺件很受歡迎，有價無市。

但在帝都，在這家外表看似尋常的酒樓中，它被當成柴火，用來燉煮高湯。

姜莫忽然覺得，自己與這種靈木其實同命相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