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高門大戶
姜莫再醒過來,發現自己已經被換了一身衣服。
身上穿著的這件,單從衣料而言,就比自己原本穿的衣服強了不知道多少。
衣服上散發著淡淡的靈氣,姜莫並不知道這種靈氣的來源,只是覺得這種靈氣和平時修鍊所引入體內的靈氣並不相同。
周圍的環境也是陌生的,房間里擺著的東西大多是她不認識的,但她能感覺到,這些東西一定很貴。
摸了摸脖子,姆媽掛在她脖子上的項鏈還在,但那顆被放在她嘴裡的珍珠吊墜卻不在這上面了。
一時間,姜莫難免有些驚慌,這畢竟是母親留給她的最後的東西,這樣不明不白丟失,讓她難以接受。
姜莫原本是打算從床上翻身起來的,手撐在床褥上,卻沒能用出足夠支撐她起來的力量。
艱難地翻了個身,姜莫從床上滾到了地上,膝蓋磕到地上以後有些疼,這種疼卻讓她想起了自己的姆媽。
事實上,她現在一睜眼,還是能看到姆媽在她面前,被海浪拍打得一頭撞上崖壁時的景象。
蜂擁而來的海水也沖不淡的刺目的猩紅,還有母親最後時刻想要觸碰卻未能實現的手,或許會永遠地留在她的記憶中。
姜莫按了按自己的肚子,她似乎是很久都沒有吃飯了,腹中飢餓的感覺甚至超過了雙膝的疼痛。
大概是因為醒來的時間久了,四肢慢慢恢復了力量,慢慢可以扶著床站起來。
床上的被子,褥子,枕頭都被姜莫掀開,仔仔細細地翻過一遍,並沒有找到任何的那顆珍珠存在過的痕迹。
或許,它是真的丟失了。
四肢還未完全恢復如初,姜莫穿了鞋,似嬰兒學步一般緩慢走出了這個房間,看到了外面的景象。
門外是一個大大的庭院,院里錯落有致地種著不同品種的靈植,姜莫一種都不認識,只是單從外表看來,這些靈植的品階一定都不低。
透過這方庭院,姜莫終於看到了外面的天色。
這時候已經是正午,院內無風,連樹葉的沙沙聲都沒有,彷彿周圍只有她一人存在,周圍安靜得讓人有些害怕。
姜莫扶著走廊的牆往這個小院的唯一出口處走去,門口看似空無一物,走過去時卻能感覺到像是穿過了什麼東西一樣。
這便是姆媽曾經說過的禁制么?
姜莫有些好奇地伸手往回碰了碰,觸覺有些類似突破了一層水膜,卻不會讓她有潮濕的感覺。
想到水,姜莫便想起了姆媽與生死不明的吖伯,原本就因為陌生環境而惶恐的心更添幾分難過,這個門也不知到底該出不該出了。
腳下的地面被投下一片陰影,姜莫抬頭一看,是個穿著貴重法衣,氣質卻有些像她見過的那些替人買海石花的僕人的女修。
「好好兒的你不在房裡待著,出來作甚?」女修對她的語氣不算好,像是看待一個添麻煩的拖油瓶一樣。
而且,女修說話的習慣和她熟悉的海邊的那座城裡的大家都不一樣,空氣里也沒有淡淡的屬於海水的味道,她已經被帶離自己的家鄉了嗎?
這樣的認知讓她有些難過,也導致了她沒有第一時間回話。
姜莫的不回應讓這個原本就不大情願的女修更加不耐,非常不給面子地當面抱怨了起來:「這地方是你能亂闖的嗎,房間里擺的那些東西你一輩子都見不到吧。」
「鄉下的土孩子就是沒世面,世子回來了她們巴巴的去湊趣,偏留得我一人應付這個鄉巴佬。」
「你到底會不會說話,出來幹什麼?海里泡傻了嗎?」
姜莫仍是低著頭,一言不發,但她的胃卻代她先一步做出了回答。
女修臉上的表情更加嘲諷:「鄉巴佬餓了啊,想吃東西嗎?」
姜莫終於抬頭看了女修一眼,臉上的嘲諷完全不加掩飾。
「鄉巴佬,老實回房間里待著,給你拿吃的過來,如果我回來時你不在,那你也別吃了。」
女修轉身走了,姜莫停在原地,猶豫了一會兒后,還是決定四處走走看看。
從剛才那個女修的話里,姜莫可以知道,自己現在應當在帝國某個貴族的家中府邸。
如果是以見過奢華物品來作為判斷依據,姜莫確實是那個女修口中所說的鄉巴佬。
她單知道帝國里得是有品階的貴族的繼承人,才能被稱作是世子,但是這些貴族分別就叫做什麼,她一點都不清楚。
莫名被帶到這座府邸,姜莫並不覺得事情會這樣簡單。
姆媽與吖伯從來不會跟她說太多有關人心的事情,但姜莫自己卻能隱約感應到別人對自己的情緒。
這點,她自己也是無意中發現的,跟姆媽提過一句后,母親耳提面命讓她不許再與任何人說起此事。
剛才那個女修,除了語言中毫不掩飾的對她的嫌棄以外,還有另外一種掩飾得非常深的羨慕。
可是,她有什麼可被對方羨慕的呢?
這便是姜莫決定冒險在這座讓她陌生的府邸里穿行的原因,她需要見到更多的人,感受到更多的人對她的情緒,才能做出更全面的判斷。
大約是有剛才那人所說的,世子回來后大部分僕人都急著去獻殷勤的原因,姜莫穿過了三個構造複雜的迴廊,也遇到任何一個人。
正當她準備穿過第四個院子,抵達一處花園時,她終於聽到了有人說話的聲音。
「你說,世子這次回來,能在府中待幾天?」
「待?為了胞弟,世子下午就得去和陛下復命了。」
「陛下也是過分仁德了,東海邊上連金丹都沒幾個的城,淹了便淹了,還非得讓府里給個交代,要我說,有什麼可交代的,反正死的都是些練氣築基,不被淹也活不了幾年的廢物而已。」
「慎言,陛下行事自然有陛下的考究,我只為一事不平,世子為此事奔走辛勞,真正惹禍的反而在事故中得了感悟,回府就閉關了,半點因為自己行事連累了世子的愧疚都無,愣得冷心冷肺。」
「是了,這次世子還從海嘯里撿了個孤兒回來吧,你說,這丫頭之後會如何處置?」
「這種鄉下來的丫頭,平日里連府門都摸不著的,給個二等丫鬟的分例打發了不就完了么。」
「不過,按照世子一貫謹慎的做法,這丫頭興許會被他留在身邊看著,若是沒有異心,許是能給她幾分恩典,若是有異心,府中沒了的丫鬟也不缺這麼一個兩個的。」
姜莫一共聽到了四個不同的聲音,都是男聲,想來是府中小廝。
奇怪的是,他們的修為應該都比自己高了不止一個大境界,但是卻完全沒有到這個院里來抓聽牆根的自己,實在有些奇怪。
要麼,是這個院子與院子之間的禁制有什麼奇怪的地方,要麼,就是對方故意讓自己聽見的。
姜莫並沒有時間仔細分辨這兩種可能,她並不想給人當丫鬟,因此,得儘快離開這個對別人來說是富貴窩,卻住著謀害了她的姆媽吖伯的人的府邸。
原路返回自己剛才待著的院子,那個說要給她取食物的丫鬟還沒有回來,但這並不重要了。
姜莫的儲物袋並沒有被拿走,還放在她身上,或許是因為對方家大業大,完全沒把她這點東西放在眼裡,因此才給她留下了。
姆媽給她的項鏈上的墜子已經不見了,姜莫仔細地將這個院子找過一遍,依然沒有發現任何的蹤跡后,她決定放棄。
說來奇怪,一開始在院里沒有出去的時候,她只覺得周圍一片寂靜,除了她自己的聲音,什麼都聽不到。
但是,穿過一次院里的禁制,重新再回到這個院子里,她卻又能聽到一牆之隔的大街上傳來的種種喧囂。
院里的植物其實並不很高,遠沒有超過院牆,但已經足夠成為姜莫的助力。
換回自己的儲物袋裡自己的衣服,姜莫選了最靠近院牆的一顆樹,運轉靈力稍稍減輕自己的體重后,靈活且輕巧地爬了上去。
樹上最頂端的一跟枝丫被姜莫踩得有些彎折,姜莫嘗試伸手,離院牆還有那麼一些距離。
取出儲物袋裡用於攀爬岩壁的工具,姜莫將這個鉤鎖狀的工具甩到了院牆上。
確認鉤鎖死死扣住了院牆,姜莫這才拉住了鉤鎖連著的繩子,靈巧地攀上了院牆。
收好了自己的東西,姜莫站在院牆上往下看,牆外是一條路,看似普通石板的路面上卻透著讓人難以忽視的靈氣。
或許因為此處多為貴族居所,路上並未有任何行人,姜莫初時聽見的喧嘩聲,應當來自更遠的街道。
姜莫不再猶豫,果斷從牆上跳下,下降的過程中,她再次感覺到了與之前經過院門時相似的禁制。
只是,這次的禁制閉之前院門處那個要厚得多,體感與水不同,更像是自己穿過了一層海邊灘涂的淤泥。
這層禁制幫助姜莫緩解了大部分下墜的力道,加上她自己用靈力減輕了自己的體重,落到地上后不像是從那樣高的院牆上跳下來,反而像是在原地蹦了兩下一般輕巧。
最後看了一眼即使光看院牆都顯得頗為氣派的這座府邸,姜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此地,往她聽見的人聲鼎沸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