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你扇我一巴掌,我看看疼不。
講台上,教授發表講話,頒獎有條不紊進行。
和所有的頒獎雷同,從後到前,大獎壓軸。
人群中每念出一位台下就是傳出笑聲、鼓掌聲,然後安靜。
領獎,致辭,老師點評,下面一位文學社工作人員還煞有其事的說了一段所謂的評委團評價,神似某些頒獎晚會。
薛軼饒有興趣的看著這一切,抿嘴不言,流程一套套的著實挺會玩。
相比於以前那些自己看過沒去過的頒獎典禮,這裡真的只是小兒科,沒有燈光,沒有大咖。
一百多人現場參賽,六個人評委兩個小時看完直接公示,這是多緊的進度,最厲害的是連頒獎證書名字都是現場手寫。
想想自己以前居然還為沒得到這種獎自閉過,作為一個偽文青也是挺掉范的。
隨著流程的進行,一位又一位領獎者上台,大多獲獎感言都簡短,孩子們都挺激動,老師再勉勵兩句,有的臉都漲紅了。
「二等獎——陸建。」王教授念出了最後一位二等獎獲得者,根據不成文的規定,一個獎項多人獲得,最後一個領獎一般都唄認為是二等獎里最優秀的。
薛軼一聽是自己室友看了過去,印象中這位兒大學時候這種比賽總有斬獲,自己曾經也為此嫉妒。
現在他當然很開心了。
二等獎終於頒完了,這意味著終於要一等獎了,自己馬上就可以撤退了,結束完再去吃個麻辣燙豈不是美滋滋。
陸建上台的時候,滿臉隨和,小嘴撲哧撲哧說了一堆謙虛的話。
受之有愧啦!
評委盛讚啦!
僥倖啦!
生活中要這麼會說話,不可能找不到女朋友。
下台了他估計是綳不住了,一個眼神甩給薛軼,像是說羨慕不,嘿嘿。
薛軼笑了笑,漫不經心看向台上。
在座的所有人也是默默凝神,注視講台。
一等獎,要來了!
講台邊的王教授拿出最後一張紙。
氣氛瞬間安靜。
某些信心十足的人期待著念出自己的名字。
吃瓜群眾好奇誰力拔頭籌。
二等獎三等獎獲獎者也是好奇,究竟是誰贏了自己。
薛軼大約是最輕鬆的了,壓根就對這獎沒有絲毫興趣。
王教授也沒讓大家的好奇心持續下去,立刻以中正平和的聲音念道。
「一等獎獲得者,薛軼。」
「有請薛軼同學上台。」
聲落,是長久的安靜,只剩『薛軼』兩個字似是有回聲一樣,不絕於耳。
薛軼甚至轉了轉頭看了一圈,心說還有和自己同名的?
而全場,起初大約是這樣。
薛軼?
誰是薛軼?
認識薛軼的則是:
薛軼?
那個薛軼?
他獲得了一等獎?
而當薛軼名字和形象終於在很多人互相交流中代入到一起的時候。
啪嗒,啪嗒,全場筆瞬間摔落了一地。
嘶,倒吸冷氣聲如傳染病一樣蔓延。
驚訝聲,「是他?」
那個只寫了二十分鐘就交文的人?
怎麼會是他?
全場每一個聽過薛軼自己說的文章內容的人,此時都傻了。
他不是寫了一個禿頭的故事嘛!
那不是一個惡搞的笑話嗎?
此刻,他們只感覺到自己臉被啪啪的被人抽,本來心裡嘲笑的挺起勁,一轉眼人家把他們所有人都吊打了。
這人,簡直……老陰幣啊!
陸建在顫抖,嘴巴張成了鵝蛋大小,滿臉寫著不敢相信,好半會兒沒回過神來。
「啊啊啊啊。」鞠小悠激動的大喊。
然後她拿手使勁拍了拍薛軼的肩膀,
「薛軼,你拿了一等獎!」
「哇,你也太能裝了。」
「喂,傻了?領獎去啊。」
「咋還抖了呢!」
薛軼咬著牙,固執道:「也許是重名呢!」
『不會啦,就是你。』鞠小悠肯定道。
她的話也將薛軼心中最後一絲「不信」無情的粉碎。
某一刻,他是懵的。
他不知道怎麼去形容自己的心情,手無法控制的顫抖的厲害,臉色青的像剛燒出來的瓷器。
要知道,一分鐘前,他甚至期待著去吃個麻辣燙,聽任何聲音都覺得有種解脫般的悅耳。
現在,耳邊的一切聲音都好像嗡嗡的蒼蠅在叫。
真心不能明白!
就像看著他遲遲沒有動作的人們一樣不能明白,這人得了一等獎怎麼好像撿了顆爛白菜一樣,那嫌棄的神情是幾個意思?
「裝蒜,這傢伙現在指不定心裡多開心呢!不過為什麼會是他得了一等獎呢?也沒見他最近怎麼用功鑽研文筆,不堪入目的小說倒是寫了一堆,難道是故意迷惑我的障眼法?「陸建不能理解。
「莫非這傢伙最近讀上兵法了?「
有人催促上台,薛軼心不在焉的上去了。
他努力不失態,可就是控制不了手抖的幅度。
就是想不明白啊!
為什麼會是自己得了一等獎啊?
以前的自己那麼認真都沒獎,今天自己態度頂多也就一千分之一,敷衍到不能再敷衍了。
這還得了一等獎?
搞笑嘛?
「哈哈,看來薛軼同學有點緊張,沒必要,放鬆點。」
「你的文風很有意思,再接再厲,爭取參加全院賽的時候也能拿個獎回來。」
王教授笑著獎證書遞給薛軼。
然後工作人員就大聲的念起了評委團評價。
「全文用略詼諧的文風,調侃了唐僧取經其實是一個人生勵志片,用詞渾而不俗,文思巧妙,筆力上佳。
以八十一難映照曲折人生,唐僧之於女兒國則是觀點鮮明表態男女之情拿得起放得下,取得也捨得,此解讀雖另類卻別具新意。
最難能可貴的是全文始終不脫一個核心,人生起伏,須百折不撓,屢戰屢敗。
此時,很多人已經拿著薛軼寫的文稿在看了,少部分陸建之流不屑一顧,大部分人都已經頗為認可了,完全當薛軼之前說的只是一個玩笑,畢竟文章確實有點東西。
頂多就是有人覺得薛軼做人有點怪癖,寫得好就是好,好端端扮豬吃老虎幹什麼,這麼喜歡打別人臉嗎?
而每聽到那人念一句評價,薛軼的心都像是有刀子在扎,拔出來的再扎進去的那種。
聽起來一句句說的很高大上,好像無比的高深莫測,可問題他寫的時候壓根一點沒想過。
純粹瞎幾把寫而已啊!
這也能映照現實?
你們究竟要我怎樣?
……
全場目光聚集在薛軼身上,等他發言。
「多謝評委,多謝各位同學。」
簡短說了兩句,薛軼就精神恍惚的下了台。
其他人也沒預料到,他那種不在意的感覺,讓人莫名的不舒服。
老師笑呵呵打了個圓場:「看得出來薛軼同學比較內斂,也是個很謙虛的人,同學們要多多學習啊。」
而薛軼甚至不知道自己怎麼下的台,彷彿靈魂被抽走。
他看著歡喜的鞠小悠,不死心的道:「你抽我一巴掌,我想看看疼不疼。」
「你傻了,行了,別裝激動了。」鞠小悠道。
「你文章我剛看了,可沒有你說的那麼幽默,我就說為啥別人笑話你你為啥一點不生氣,感情是勝券在握啊。」
「你可真夠能裝的。」
「你這種人心裡是不是就喜歡玩那種先被嘲諷然後震驚所有人的套路,」
薛軼也不想說話了,心好累。
直到所有人散場,薛軼走出了門仍舊在想原因。
鞠小悠跟在他身畔,心裡就奇怪了,這人得了獎咋還苦著臉,對自己要求也太高了吧!
終於,薛軼搞明白了。
自己之所以能獲獎,純粹是一個巧合,明顯誤打誤撞扯了點人生哲理的話就被放大了。
下次……反正下次必須要參加院賽,院賽的時候我就一點不寫可能會讓人產生思考的話,把荒誕不正經表現到極致,這樣總行了吧!
估計到時候院賽肯定也一堆牛人,文學院那一幫才子們可不是吃素的,可能不用我放水就能如願呢!
也就是說無非是再參加一場而已!
這麼一想,薛軼頓時開心了不少。
鞠小悠實在看不下去這宛如被淘汰的氛圍了,道:
「行啦,別苦著臉了,不知道還以為你是落選了呢。」
「吃飯去吧!我請客。」
「啊?」薛軼傻了下,怎麼好端端的請客啦!
「啊什麼啊!今天我開心,不準拒絕啊,不去也得去。」
她拉著薛軼,往前走的模樣,在旁邊人看來像極了女朋友為男友的勝利而興奮去慶祝。
在後面陷入人生思考的陸建,見到這一幕,再度扎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