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7章 再有冤案
那鐵釘拔出后,足有3寸長,在場的人無不驚訝。
再驗吳氏屍身,只見其面色灰黑,剖開腹腔,五臟俱黑又剖開胃臟,裡邊還有未消化完的煙渣和木鱉子殘渣,於是仵作稟報:「死者是食用煙渣和木鱉子中毒致死。」
第二天上午,許仲元升堂,命帶上樂氏,樂氏被兩個差役押上大堂。
許大人一拍驚堂木,怒喝:「惡婦樂氏,昨日驗屍,阿貓系鐵釘穿腦而死,你還有何話說?」
「小媚豬」仍裝作無辜狀,說:「民女自公爹拷打阿貓后,與阿貓再無往來,是誰下的毒手,民女委實不知。」
「傳車夫劉振堂!」許仲元喝道。劉振堂在堂上說;「那天夜裡小人鬧肚子,起來上茅廁,剛蹲下,忽聽阿貓一聲慘叫,小人提起褲子一看,見樂氏從阿貓屋裡溜出來。」
許大人喝問:「惡婦,還有話說嗎?」
樂氏仍狡辯:「民女決無此事,劉振堂誣陷民女,請大人作主啊!」
許仲元並不理會她,而是問道「惡婦,吳氏是煙渣加木鱉子中毒而死,你如何下毒的,快快從實招來!」
「民女不食旱煙,何來煙渣?更不知木鱉子是何物,實在是冤枉啊!」
「還敢狡辯,傳吳祥上堂。」
吳祥上堂說:「小人走遍了縣城藥鋪,在一家叫一生堂的藥店里找到一份流水賬,上面寫著:某年某月某日,陳府樂氏購煙渣三錢,木鱉子一錢,時間正好在吳氏死亡之前。」
此時,「小媚豬」在人證物證面前,竟撒起潑來。
許仲元大怒,命上大刑,幾個衙役如狼似虎般地圍上來,「小媚豬」傻了眼,有氣無力地連呼:「我招,我全招。」
這樣,一場因家族「內亂」引起的疑案,終於真相大白了。
樂氏和陳涌金等一班惡人落得了罪有應得的下常一時間,慈洛陽街頭巷尾無不議論紛紛,人們對「小媚豬」這個惡毒的女人恨之入骨,都說,本來好端端的一個人家,皆因這個貪得無厭的女人,弄得家破人亡。
貪慾吃人,世人真應引以為戒啊!
「這個案子洛陽縣令寧宏有沒有受到朝廷的責罰,但是犯在我的手裡,這一次洛陽縣令寧宏必死在我手中。」
郅正自信一笑。
「大人,請看這份卷宗。」
林一子又拿出一份卷宗給郅正看。
「好。」
郅正接過低頭看著卷宗上的案情:
兩年前元狩年間,洛陽福清縣鯉尾鄉,有一大戶人家,主人叫俞世富,妻子早喪,身邊只有一女,名叫桂香。
桂香模樣秀麗,自幼與東張首富楊必昌兒子奕清訂親。
如今年已十八,楊家定下吉期迎娶。
俞世富急忙籌辦妝奩,請福州三元店金匠嫩俤到家中製作金銀首飾。
嫩俤技藝嫻熟,很快就替俞家打造了36件金銀首飾,巧制了一支「龍鳳金耳扒」。
這支「龍鳳金耳扒」盤龍附鳳,玲瓏細巧,光彩奪目,令人見了,讚不絕口。
嫁期到了,這一日,俞世富的胞姐帶了兒子陳明亮一清早就趕來賀喜。
她對世富說道:「弟弟,桂香出嫁,阿姐家貧,無甚饋贈,只有阿亮手上戴著一隻祖傳的血蛙玉鐲,是我過去陪嫁之物,今日送給桂香,聊表心意。」
當下陳明亮取下玉鐲,給了表妹。桂香又高興又感激,便上前向姑母、表兄施禮道謝。
結婚這天,楊家懸燈結綵,大辦筵席,迎接賓客。
午牌時分,在鼓樂聲中,一頂花轎緩緩進了東張,花轎後面,跟著一長串的妝奩,足足有半里路長。
看熱鬧的人山人海,誇讚之聲不絕於耳。
就在這人群之中,有個名叫史文龍的,洛陽海口人,是個慣盜,他聽人誇說嫁妝里有36件金銀首飾和「龍鳳金耳扒」,就垂涎三尺。
花轎抬進楊家,史文龍也尾隨到楊家門外。
當他聽說楊家宴請賓客,不論親疏鄉鄰,只要備份薄禮,皆可入席,便心生一計,走到賀儀房裡,向賬房先生說道:「有勞先生,賀禮在此,煩請收下。」
賬房先生打量了一下史文龍,覺得並不相識,疑惑地問道:「敢問客官,不知與楊家是何緣分?」
史文龍一本正經地答道:「先父龍一飛,與必昌伯乃是世交。
小侄龍文史在外經商,今日回來喜逢奕清兄燕爾佳期,特來賀喜。」
說罷,遞上賀儀一包,賬房先生接過,在賀儀簿上記下:第六百六十三號龍文史。
入夜,喜氣洋洋的楊家,堂上堂下,燈火輝煌。
酒席上杯盞交錯,猜拳喝令,笑聲陣陣。史文龍坐在花廳角落,那雙賊眼滴溜亂轉。
幾道菜后,按鄉間俗例,新郎楊奕清跟在父母後面,正一桌一桌在向賓客敬酒。
史文龍不免心驚,在楊必昌夫婦來到之前,他假託解手,悄悄地離桌而去。
此刻,洞房裡只有新娘桂香一人悶坐床沿。
她本想掀開大紅頭蓋,看看洞房裡的擺設,但想到鄉間風俗,只有新郎才能揭開新娘的頭蓋,便忍住了。
就在這時,她彷彿覺得有一個人影上了樓,她想掀蓋看看,又覺不便,想喊,又覺得不好意思開口,心裡七上八下的,很是不安。
過了許久,酒席才散。
新郎楊奕清滿面春風,走進洞房,正要揭開新娘的頭蓋,只聽新娘羞怯地問道:「官人,樓上可有住人?」楊奕清縮回欲要揭蓋的手答道:「樓上堆放雜物,並無人祝」桂香陡起恐懼,說:「剛才彷彿有人上樓。」
楊奕清「哦」了一聲,就秉燭尋上樓去。
桂香正忐忑不安地坐著,忽然聽見樓上「哎」了一聲,許久不見動靜。
一會兒,新郎又秉燭下樓,桂香驚慌地問道:「剛才為何『哎』了一聲?」新郎支吾道:「這……樓矮椽低,頭碰到瓦椽,因此『哎』了一聲。」
桂香信以為真,沒有再問。於是新郎替她揭開頭蓋,便就寢了。
新婚之夜,兒女情長,自不必說
。雞鳴頭遍,新郎爬了起來。
桂香體貼地問他什麼地方不舒服?新郎故意吞吞吐吐,裝著難開口的樣子,說母親過於多心,擔心媳婦將貴重的妝奩收藏不妥……桂香是個聰明女子,聽話知音,她就把一個裝有36件金銀首飾和「龍鳳金耳扒」的紅箱子遞給新郎,說道:「婆婆意思,媳婦明白,也理應如此。」
新郎喜出望外地說:「天色已明,我就送交母親保藏。」說完,走出門去。
第二天是廟見之期,眼看日出高牆,還不見兒、媳前來拜見,楊必昌夫婦就親自來到洞房,問桂香,奕清是否還沒起來。
桂香施禮答道:「他早已出去拜見雙親了。」楊必昌說:「沒見過啊!」桂香又接著說:「他還帶了金銀首飾和龍鳳耳扒,交給母親代為保存哩。」
楊必昌夫婦一聽此言,叫聲:「不好!」趕緊派人四下尋找,直到晌午,還杳無蹤跡,弄得一家上下,人心惶惶,新娘桂香格外驚慌。
午飯前,忽聽樓上驚叫一聲,隨即有個人滾將下來,一看,原來是鄰居阿九。
阿九這幾天都在楊家幫忙,此時上樓取物,發現新郎楊奕清死在血泊之中,嚇得驚恐萬狀。
楊必昌夫婦聽了早已魂飛魄散,衝上樓去,抱屍痛哭。哭了一會兒,楊必昌夫婦忽然抬頭見到臉如死色的桂香,就盤問她昨夜與新郎可否同房?知道不知道新郎被人殺死?桂香心裡暗忖,昨夜與自己同房的,肯定不是新郎了,但這樣的事怎麼說得出口?因此,只是哀哀地啼哭。
楊必昌心中懷疑,一再追問,桂香總是吞吞吐吐。
這樣,楊必昌就認定桂香串通姦夫,盜財害命無疑,要拉她去見官,桂香只喊著冤枉,卻說不出冤枉到底在哪裡。
楊必昌把案告到洛陽縣衙。
洛陽縣令寧宏聽說出了命案,不敢怠慢,立即升堂。
楊必昌一口咬定,桂香串通姦夫,謀財害命。張孝派仵作前往東張驗屍之後,證實新郎確系被殺,便喝令桂香從實招來。
桂香哭道:「官人被殺,奴委實一點不知,望大人高懸明鏡,洞察秋毫。」
洛陽縣令寧宏連聲冷笑道:「洞房之夜你可曾見過丈夫?金銀首飾和『龍鳳金耳扒』可是你親手交給他,又是親自送他出門的?」桂香點頭承認。
洛陽縣令寧宏接著說道:「既見過丈夫,又給了金銀首飾,並送他出洞房,那為何新郎卻被殺死樓上?」
桂香被問得瞠目結舌,答不上來。
洛陽縣令寧宏怒道:「洞房之內並無外人,新郎被殺死樓上,必定是你與姦夫同謀,不然又作何解釋?」
隨即喝令拶指———將桂香的手指用五根小木棍夾緊,痛得她渾身冒汗,摔倒堂上,戴在手上的血蛙玉鐲也跌落在地。
洛陽縣令寧家瞧見,問道:「這是何物?」桂香有氣無力地回答:「血蛙玉鐲。」
「為何只有一隻?
」「這一隻是表兄所贈。」
洛陽縣令寧宏又問她表兄姓名,家住何處?
俞桂香只得一一回答。
誰知洛陽縣令寧宏聽后奸笑一聲,立即派皂役拘拿桂香表兄陳明亮。
表兄陳明亮家住福清西門街,不一會,皂役就把他拘到堂上。
洛陽縣令寧宏劈頭喝道:「大膽陳明亮,竟敢與表妹俞桂香通姦,盜去金銀首飾和『龍鳳金耳扒』,又殺死楊奕清,狗膽包天,快快從實招來!」
陳明亮愕然半晌,不知所措,隨即大喊冤枉,說明決無此事。
洛陽縣令寧宏冷笑道:「贓證在此,還敢狡辯!」隨即拿出血蛙玉鐲給他辨認。
陳明亮說道:「這是家母給表妹添箱之物,怎算是通姦罪證?」
洛陽縣令寧宏道:「桂香說是你所贈,你說是母親所贈,前言不對後語,看來不動大刑,你是不會招的。」
說罷喝令將陳明亮重打四十大板。
陳明亮被打得皮開肉綻,疼痛難當,只好胡亂招認,桂香也被強拉著畫了口供。
這飛來橫禍,俞世富姐弟連做夢也不會想到,急得他們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
經與族人商量之後,決定一齊奔赴長安上告。
可是長安令李俊為人昏庸,看了洛陽縣審理的案卷,認為洛陽縣審得有道理,便駁回狀詞。
俞、陳兩家不服,又向按司上訴。
按司楊尚顯邀來中大夫、上大夫,進行三堂「會審」,還請長安令李竣洛陽縣令寧宏、閩縣知縣王紹蘭等一些官員在旁「觀審」。
公堂威嚴肅殺,一聲吆喝,皂役如狼似虎,把桂香與她表兄陳明亮帶了上來。
過去的衙門有條規矩,喊冤者要先受酷刑。
陳明亮喊一聲冤,按司立即喝令將他拖下杖責。
一會兒,陳明亮渾身鮮血,皮開肉綻,被拖上堂來。
桂香見表兄這等模樣,早嚇得魂飛魄散,她想,招供成死罪,翻供也會斃於杖下,橫豎都是一死,不如屈招,免得皮肉受苦。
於是,當按司審過陳明亮,又來問她時,竟哭哭啼啼地供認了。
陳明亮一聽,感到很意外,便大罵桂香。
按司並不理睬,叫桂香畫了供,仍依原判,吩咐將犯人帶下,待部文下來,依律論斬。
這時,觀審的長安令、洛陽縣令縣官員如釋重負,按司也覺得此案審得順遂,但他又故意動問會審各官還有何高見,那些官員只唯唯諾諾,一意奉迎。
只有閩縣王紹蘭一直在旁默默沉思,此時見按司發問,便提出三點質疑:一,金銀首飾與「龍鳳金耳扒」真贓未獲,怎能就斷他們盜財?
二,俞、陳兩人既系通姦同謀,為何兩人不是當場被捉?俞桂香為何又坐以待擒?
三,再細看兩人外貌舉止,一個是文弱書生,一個是閨門弱秀,豈是行兇之人?
因此,原判顯系濫刑取供,草菅人命。
王紹蘭幾句話,說得長安令李竣福洛陽縣令寧宏瞠目結舌,氣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