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三年A組2號(1)
「久等了月野遙。」
月野遙聽不出廣末的歉疚,倒從她的眼中瞧見了重逢的喜悅。
「你喲,還是這麼喜歡角落,能有多清凈似的……害我找半天。」
月野遙卻早就看見她了。
廣末拉開左側拉門走進食堂,門後邊站著個斯文的男孩子。見她進來,才向前磨蹭了幾步,隔著三四個餐桌,比排在隊尾打飯的男生離她都要遠。輪到他的時候也只是同廣末一樣,點了份海鮮飯。
月野遙對男生的那股子不打擾別人,也不會被打擾的愛意感到敬佩。
事實上月野遙還沒坐下的時候,他就站在那兒了。可被他所注視的廣末卻在搜尋著自己,這使月野遙生出了插隊的罪惡感。好在廣末的腳程不慢,反而化解了氣氛。
許久不見的朋友沒心思打量她,卻也沒介意月野遙打量的目光。自顧自地翻閱著雜誌。
「第一天來學校就上頭條,真夠可以的,像你。」
月野遙瞧了眼她遞來的雜誌,不知廣末口中的「像你」是在指封面上黑影的身材比例還是醒目的文章標題。月野遙看似不經意地翻了一頁。
「紀伊今年也有十五歲了吧?」
紀伊是廣末在十三歲的生日會,自我介紹時宣布的新名字。十三歲的廣末一身和服,袖子花式端莊。
「虛歲十六啦。」
「有兩年沒見了?!」月野遙感到驚訝。
月野遙又覺得,正是因為覺察不出廣末的變化,才尤為感嘆。就是現在,她用濕巾擦拭中指與無名指指縫的時候,也還是要擦出個紅印兒來才滿意。月野遙從廣末揩拭指縫的稚氣勁兒中想起她從前的名字「璃子」來了。
「月野倒沒變,還是這麼不安生。」
「我最怕被打擾啦……」
「那得離跡部君遠點。不說別的,就是我表哥也不會喜歡呀。」
食堂左側的門又被拉開了。月野遙的手縮到袖子里,這才躲過竄進室內的風。可惜袖口折了書頁角,刊物成了犧牲品。
「嗯,他也不喜歡被打擾,板起臉來可嚇人啦。」
「瞧你說的,表哥嚇唬過你似的……幾個月沒見,一開口凈問些月野你的事呢。」
月野遙從廣末的拌飯聲里聽出了她滿心怨氣。
「做妹妹的跟人家提些不相干的人和事,他那性格能聊下去,真不可思議。你們雖然見面不多,可關係卻……令人羨慕。」
廣末用不怎麼友善的目光看著將自己視為不相干的人的月野遙,也同關心著她的表哥有關。廣末不知該怎麼開口提網球部的事了。雜誌倒聰明,叫月野遙自己翻到了這一頁。
據廣末說,這本雜誌中午放學前就被搶購一空了,甚至佔據了高校論壇的版面。
「校內的話……不會有太多人看吧?」
「不好說,冰帝可喜歡搞這些了。就是校內,對方是跡部景吾的話,不來個千八百人,我才不信。」
這下,月野遙真切的感受到提醒自己遠離跡部景吾的廣末的善意。「有沒有辦法……」
「有啊。你現在認輸,加入網球部。」廣末笑容狡黠,捏著月野遙的鼻子尖,轉頭對來人說,「看,臉都皺成包子皮啦,我說月野很厲害,侑士還不信呢。」
忍足侑士坐在對面,瞧著趴在桌上的月野遙,也不急著出聲,禮貌笑道:「場面不會太誇張,大家會把握分寸的。」一邊說,一邊遞給月野遙一張餐巾紙,示意她粘在下頜的飯漬。
月野遙左右擦不到點上,索性展開紙巾,在下巴上胡亂抹了一把。期間,忍足侑士刻意的避開目光,禮貌的將空間留給坐在對面的月野遙,同廣末不知在低聲聊些什麼。直到月野遙重新拾起筷子,他們也即刻結束了話題。正如他所說,是個很會把握分寸的聰明人。
「還沒自我介紹,忍足侑士。」
「久仰。」月野遙反而望著廣末笑道。
「聽說,忍足同學也是網球部的成員。」
忍足侑士是冰帝智謀奇高的天才,自然不難聽出月野遙的話外音,即便他可以忽略在座女生之間的相互調侃。不過,他卻想到了白天和廣末一起聽到的八卦,難以推測月野遙是否對於『網球』相關過分敏感。
「社團活動時間才是,現在就請當是初次見面的同學吧。」
「看來我也得補一個自我介紹,月野遙。」
「久仰。」忍足也同樣望著廣末笑道。
月野遙見狀囫圇吞了兩口,又將剩餘的湯汁和米飯刮成了一堆,這才站起身,「勞煩你轉達一下想要挑戰我的人。七點前,一人十球,十球內贏一球算我輸,行嗎?」
月野遙語氣婉轉輕柔。
「呵呵,決定還是留給跡部做吧,我負責轉達。」
「喲,七點,有約呀?」
廣末抓住了月野遙的袖子。袖口沾上了濕巾的味道。
「和伊藤君。每晚八點,不見不散。」
伊藤是三月份國民熱播劇中最受歡迎的角色。憋了一上午的雷雨終於下來了,廣末鬆了口氣。
雨腳漸密,穿著短靴走路,會濺濕襪筒的下擺。月野遙被這來勢洶洶的雷雨趕到了迴廊。
事實上月野遙並不清楚長廊的盡頭究竟是通向何處。揮拍、擊球的聲音逐漸清晰。
漂亮的正手滑板球!月野遙思忖,倘若對手不是一面牆壁,就是自己,想要對付這樣的球速,即便是判斷的瞬間勝負也已分曉。
月野遙朝雨霧中的身影望去。男子方才擊球的那一刻,竟是個雷雨天。
運動服背面的商標被磨得殘缺不平了。身形約莫一米八幾的個子,要不是駝背,得有一米九。月野遙想,在冰帝,遇見了一米九的了不起的高手,也想起和跡部的賭約來了。
那人揩了把臉上的雨水,轉過身來。看向月野遙所站的地方時,月野遙反而不見了蹤影。
「別急,人都來了。師兄妹的,總有機會見面。」身邊西裝革履的人舉著傘,卻只把一根煙遞了過去,「下午的事,請您多費心了。」
男子接過煙。點燃,已經是不會被澆滅煙頭的雨勢了。
「現在,她比我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