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我不知道
「竟有此事?」
蘇夜冥俊美的臉上露出一絲冷峻的神色,他雙眉微皺淡淡道:「光明神座的親傳弟子,竟然會到那種地方去」
白沉溫和的笑著搖頭:「師兄這是猜錯了,他原本沒去,是幾個小嘍嘍在胭脂樓鬧事,被落紅姑娘給打了出來,然後那位才知道胭脂樓是你的,進而去找場子……」
說到這裡,白沉頓了下:「落紅姑娘這麼多年來一直進退有度,她執掌胭脂樓這麼多年,用如此強硬的手段處事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蘇夜冥沉默了下:「她一向對我愛慕有加,祈福節那晚的事情怕是傳到她耳中了,她心中有氣,自然會向那些人撒氣。」
不得不說,蘇夜冥對自己的下屬非常了解。
若是正常情況下,他這種猜測,完全合乎常理,然而,他萬萬沒想到,跟了他多年的落紅竟然會背叛他。
說完這句話后,蘇夜冥長長的出了口氣,傲然道:「我倒是覺得她做的很好,光明神殿在神州大地各處都囂張慣了,雖然他們有囂張的本錢,但是,看著他們那副嘴臉,難免讓人心生厭惡。此番教訓他們一下,也是好的,不過……落紅應該不是神殿弟子的對手,不知最後結果如何?」
白沉方才就直覺感覺有些不對,但他對落紅的了解沒有蘇夜冥清楚,所以一時也想不出,到底是哪裡不對,於是便不再糾結落紅的處事態度,不過蘇夜冥最後的疑問,倒是讓他想起那件事,忍不住便笑了:「落紅怎麼說也是在你身邊待過的人,自然是不一般,光明神殿那位曾與你交手,受了不輕的傷,對上落紅的時候,竟也沒佔多少便宜……唔,再加上落紅年輕美貌有個性,那位神殿弟子,最後搬出光明神殿,要住在胭脂樓養傷,讓落紅照顧他。」
這發展簡直是神轉折,連蘇夜冥都覺得奇怪,忍不住有些驚愕道:「難道……他看上落紅了?」
「目前看來是這樣。」
「……」
蘇夜冥竟是無言以對。
白沉也就沒說話了。
又過了一會兒,蘇夜冥起身:「近日我會注意大禹國那邊的動靜,還有夏景愈……而你,就幫我看下光明神殿那邊的情況。」
說著,蘇夜冥臉上忽而露出一抹複雜的笑來:「前月,我們大荒還是風平浪靜,近來忽然感到風起雲湧,似乎將有動蕩產生……師弟,你知道么,以前我們回大荒之前,活的那麼精彩,回大荒之後,卻如此平靜,我已經有些厭倦這樣平靜的生活,我渴望激情和熱血……我們三師兄弟,終於又到了並肩作戰的時候,可惜,長風他現在還在刃雪冰源未曾回來。」
蘇夜冥的話讓白沉也想起了從前的那些歲月,不由有些唏噓嚮往,也嘆了口氣:「是啊,二師兄他此番去刃雪冰源尋找身世,不知結果如何。」
「他會回來的。」蘇夜冥說的很是肯定。然後抬腳欲走。
白沉看出了他的離意,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問道:「皇上她……到底是怎麼回事?」
蘇夜冥就知道白沉一定會問這件事,然而他並不想跟白沉談這件事,所以他才在說完正事就要離開,不欲久留。
可是,白沉還是將這件事問了出來。
蘇夜冥沉默,腦海中閃現出蘇盈第一次冥想時白沉守在一旁的景象;閃現出祈福節那晚在青石小道上,蘇盈和白沉一前一後的站在一起的場面;最後定格在御花園中荷花池內,蘇盈與白沉相擁的畫面。
然後他開口問白沉:
「師弟,在御花園荷花池之時,師兄曾問過你,你的心是否亂了,那時你沒回答,而這一刻,師兄還是想問你,師弟你是否動心了?」
回答他的,還是一片沉默。
因為這是白沉自己都不知道的答案。
其實答案顯而易見,只是白沉不想去知道那個答案,不想去深思,所以一直裝著不知道。
蘇夜冥等不到答案,便繼續抬腳離去:
「等師弟什麼時候,有了答案,再與師兄談蘇盈的事。」
俊秀風雅,一向笑的溫潤如玉的白沉臉上沒有一點表情,他緩緩的皺起了眉,然後看著蘇夜冥的背影,認真的說:「我不知道。」
蘇夜冥又頓住了。
即使是不知道這個答案,都讓他覺得有些觸目驚心。
因為白沉並沒有直接否認。
蘇夜冥的身體漸漸的僵硬起來。
轉過頭,去看白沉臉上的表情。
白沉俊秀風雅的臉上沒有表情,眼神是一如既往的看似溫和實則淡漠。
他看著白沉。
白沉也看著他。
他的臉上也沒有太多的表情,只是眼神要比白沉複雜的多。
蘇夜冥和白沉這兩個師兄弟兩兩相望,似乎都在揣測自己和對方的心思,最終蘇夜冥有些艱難的開口:
「你我師兄弟加上長風三人,不知一起經歷過多少生死,早已將對方當成自己的親人……若是我們看上同一個人,作為師兄的我,理應將那個人讓給你……世人都說,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師兄似乎的確該將蘇盈讓給你。」
白沉全身一震,面色大變。
然而,以他對蘇夜冥的了解,蘇夜冥寧可毀掉蘇盈,都不會將蘇盈讓給他才對。
而且,白沉始終覺得,蘇盈是個人,不是玩偶,有自己的意識思想,若他真的動心,他寧願跟蘇夜冥公平競爭也不會接受蘇夜冥的饋贈,蘇夜冥若真的不顧蘇盈的意願,將蘇盈送給他,怕是蘇盈一輩子都不會愛上他了。
而最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就像他知道蘇夜冥不會將蘇盈送給他一樣,蘇夜冥同樣也知道,即使白沉真的對蘇盈心動,也絕不可能會出手,試圖跟蘇夜冥競爭。
因為蘇夜冥是他的師兄。
因為他知曉蘇夜冥的一切事情,特別是蘇夜冥對女人的態度。
果然,蘇夜冥在看到白沉變臉之後,勾唇道:「但是……」
凡事有了『但是』二字,就一定有轉折。
白沉沉默而安靜的等待蘇夜冥接下去的話。
蘇夜冥說:「但是,她已經是師兄的女人了,而你也知道,師兄是絕對不可能允許自己的女人有第二個男人……若是有第二個男人,真的得到她,我會殺了她和那個男人。」
說這句話時,他的眸光暗沉中似乎醞釀著狂風暴雨,時不時的閃過詭異的紅光。
表情也是極其的冷漠與無情。
然而白沉並沒有被他這樣的表情嚇到或是驚到。
因為這是白沉早就預料到的。
等蘇夜冥說完,白沉忽然揚唇笑了,謙謙如玉,溫和從容:「師兄,這還是師弟第一次見你如此緊張一個女人,也許師兄是自己動心了而不自知。」
他搖了搖頭,唇邊笑意加深:
「你大荒攝政王令天下女人趨之若鶩,我白玉公子卻也不差,怎麼也不會淪落到跟自己師兄搶一個女人的地步,師兄放心,無論過去如何,今後師弟與皇上之間,只有師徒之情,再無其他。」
不知為何,聽到白沉這段話,蘇夜冥心底悄然鬆了口氣。
也許是因為他知道自己的這個師弟有多厲害,也許他下意識的,在蘇盈這件事上,早就將白沉當做是敵人了。
其實這事,他做的有些不光彩。
也許他明知道自己的師弟動心了,甚至蘇盈還可能跟白沉兩情相悅,而他卻搶奪了蘇盈的身體,如今又逼著白沉因為他是他的師兄而承諾放棄蘇盈。
這樣的自己,著實有些鄙陋,甚至是蘇夜冥自己都有些瞧不起,但是他依舊這麼做了。
「多謝師弟。」
白沉長嘆一口氣:「師兄何必對我言謝,言謝豈不是拿師弟當外人了。」
然後白沉話鋒一轉:「不過,師兄,日後皇上那邊是另請師父,還是師弟繼續去……」
蘇夜冥猶豫了下,若蘇盈只是學習修行,他自己都可以當蘇盈的師父,但是蘇盈同時還要學琴,對於琴道,他雖然懂一些,但著實不算擅長。
正在猶豫間,他忽然想到了蘇盈如今那具滿是傷痕的身體,搖了搖頭。
白沉看到他搖頭,一雙溫潤的眼眸還是忍不住黯淡了幾分。
誰知蘇夜冥開口道:
「最近這段時間,有些不方便,再等等,你繼續去教她。」
這已經是白沉意料之外的答案了。
白沉的眼神又悄悄的亮了起來:「好。」
「師兄,師弟知道你的脾氣,所以,有一件事,師弟必須告訴你。」
之前大多都是白沉聽蘇夜冥在說,此時終於輪到白沉說,蘇夜冥聽。
「師弟請說。」
白沉神情有些鄭重,開口便道:「祈福節第二日那件事,著實有些蹊蹺,聽聞師兄前後兩日未曾離開皇宮龍吟殿……還希望,師兄不要過於為難皇上。」
白沉說這話就知道蘇夜冥要生氣,所以他說的極快,在蘇夜冥生氣之前,便把餘下的話給說了出來:
「當日師弟如往常一般去御花園為皇上授課,開始一切如常,後來皇上喝了一口茶水,便渾身發熱,理智盡失,師弟見她似是中了媚葯,便為她把脈,這才知道她竟是女兒身,師弟知曉她是師兄的人,自然不敢失禮,只是,那葯來勢兇猛,師弟又不便肢體接觸束縛皇上,一時不查才讓皇上自己解了衣衫。」
他是在為蘇夜冥解釋當日的事情。
蘇夜冥在白沉剛開口的時候,的確有些生氣,但隨著白沉的講述,他已經慢慢冷靜下來,但心底依舊灼燒著怒焰。
特別是在意識到,蘇盈之前竟被人下過媚葯,心底的怒火就又翻騰起來了。
不過這次這怒火並非是針對白沉和蘇盈,而是針對那個下毒的人。
「然後呢。」
蘇夜冥冷著聲音追問。
「那葯叫做『纏綿』一遇冷水便會自動解掉,後來師弟就帶皇上跳入荷花池解藥,師兄到時,藥效已解。」
白沉的話,讓蘇夜冥胸中各種情緒翻湧不已。
蘇盈渾身是傷的樣子,在他腦中不停的閃現。
他衣袖下的雙手緩緩握緊。
但是,以他的驕傲,他絕不會承認自己做錯了。
所以,他只是將湧上心頭的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強行壓了下去,開口道:「我知道了。」
白沉這樣解釋,一來是希望蘇夜冥不要太過於遷怒蘇盈,二來就是想要蘇夜冥注意下蘇盈身邊的人。
「有時候師兄的不在意,也是一種仁慈,看來宮裡一些人已經有些不明白誰才是大荒的主人了,師兄你要注意才對。」
蘇夜冥微微眯起冰冷漆黑的眼眸,點了點頭:
「我知道,多謝師弟提醒。」
又是道謝。
白沉沒接話。
他聰明的沒去問蘇夜冥為何在龍吟殿兩日兩夜,也沒問蘇盈現在如何了。
無論如何,都與他沒太大幹系了。
而且,蘇夜冥早就說蘇盈是他的女人,那麼,兩人可能早就……
白沉的解釋還是有用的,有些影響到了蘇夜冥的情緒。
蘇夜冥想到那日自己的狂怒,想到那日自己的失常,想到他竟違背自己親口說的強迫女人,便覺得不可饒恕。
在他看來,給蘇盈下藥的人,或許只是想要飛升枝頭做鳳凰,或許只是想要算計蘇盈一個人。
但是,蘇夜冥覺得,最後失控的,損失最大的卻是他。
這讓他升出一種,自己也被下藥的人給玩弄了的錯覺。
所以他離開白沉那裡之後,立即讓思遠去查那日的事情。
蘇盈身邊信任的人屈指可數,來來回回就那幾個。
而且流風流雪還是蘇夜冥的人,所以,找出兇手很容易——幾乎沒費什麼功夫,思遠就將海棠揪了出來。
那時候,蘇盈還在昏睡當中,海棠便被蘇夜冥的人抓了起來。
原本,蘇夜冥想要慢慢的折磨她,讓她生不如死,但因為想到一件事情,蘇夜冥便沒直接殺死她,而是打算讓她再多活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