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若傾心(二)

第十章 若傾心(二)

周後到了朝陽宮以後,開始向燕帝哭訴著剛才被「行刺」的經歷。

「好了,寡人不是已經處置那個霓無音了嗎,你還要寡人怎樣?」燕帝實在是不知道,周后這樣哭哭啼啼,他該做什麼。

「可是不是還有很多人為霓無音求情嗎,萬一陛下您心軟了,那臣妾不就……」周后這次,是絕對不會給霓無音半點死灰復燃的機會。

「誰啊,蘭夫人?公子渝?」燕帝聽了她的話,也有些明白了她的目的了。

「不管是誰,陛下您都不能心軟!」周後邊憤憤說著,邊抹著眼淚。燕帝實在想不通,區區一個霓無音,竟讓這麼多人團團轉。

周后在燕帝耳邊吹風的同時,另一邊的公子治也在阻撓著公子渝。

「哎呀,三弟真是好雅興啊!」公子治一腳踢開門,大搖大擺地背著手走進來。公子渝像沒聽見一樣,繼續盯著棋盤。公子溪見公子渝沒有起身迎接,便也沒有說話。

公子治見了,惱火起來。他嘖嘖了幾聲,又有些疑惑地看著他們倆。「你們兩個都火燒眉毛了,還在跟本公子擺架子?霓無音行刺母后,公子渝你可是自身難保!」

公子渝都沒有看他一眼,只是回答道:「子渝自然知道霓無音所作所為。只可惜,子渝有管教下屬不善之責,本來想請罪。可是大王兄你硬是不準,那子渝便多謝大王兄寬恕了。」

公子渝說著,還站起來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

「三弟莫非不想救那霓無音?」公子治自以為有公子渝的把柄,又得意起來。

「自作自受,子渝為何要救呢?看大王兄這麼著急,莫不是想以此要挾?」

公子治被公子渝說得一時語塞,又有些不知所措。公子治就是這樣,做什麼事太心急,很容易就把自己的真實目的暴露出來。

公子溪只是聽著他們的對話,並不說話。這些年,公子溪看著這些人你爭我斗,爾虞我詐,他最懂的便是如何明哲保身。

「大王兄既然來我慶華宮,便是有什麼事吧?怎麼,大王兄這麼遠走一遭,不會是只想和子渝說這些的吧?」

公子渝突然開門見山,這下公子治更不知道說什麼了。「本公子來只是想提醒三弟,謹言慎行。否則,萬一三弟再一時衝動,做出什麼讓父王厭惡之事,小心三弟的希望——早早落空!」

公子治故意把最後四個字說得清清楚楚。

「這就不勞大王兄費心了,大王兄還是趕緊去看看母后吧。母后既然受了驚嚇,大王兄作為母后的養子,」公子渝也故意把「養子」這兩個字說得清清楚楚。

「大王兄此時不該陪在母後身邊才對么,怎麼還有閑心來說風涼話呢?」

公子治聽了,微微低頭,斜著嘴冷笑。他走近公子渝,低聲說了一句。「公子渝,來日方長,你我走著瞧!」

公子治狠狠地瞪公子渝一眼,離開了慶華宮。

到了傍晚,公子溪才從慶華宮出來。他剛到重凝殿門口,就看到了燕帝身邊的中常侍。

「中常侍大人?」

「哎呀二殿下,老奴可算是找著您了!」

看樣子,中常侍已經找公子溪好久了。

「不知父王有何事?」公子溪看到中常侍,還是有些驚訝。燕帝竟然還記得有公子溪這麼個公子!

「陛下傳您去朝陽宮呢!」

公子溪聽了,便立刻隨中常侍到了朝陽宮前,看見了一直跪在殿外為霓無音求情的蘭輕顏。

公子溪輕輕瞥了一眼,並沒有上前與蘭輕顏說話。等公子溪到了朝陽宮內,燕帝揮手示意所有人都退下。

「子溪,寡人倒是有個問題想要問你。」燕帝喝了一口茶,悠然道。

「今日你母后遇刺的事你也看到了,不知道你心裡怎麼想?」

公子溪深思熟慮后,謹慎地說:「兒臣並沒有親眼見到母后是否是被霓無音行刺,不敢妄加揣測。」

燕帝對他的回答倒是很奇怪。他疑惑地看著公子溪。「你一向與公子渝私交甚密,公子治又屢次羞辱你,你該為公子渝說話才對。」

「兒臣只知,正義面前不論親疏。」

燕帝對這個回答倒是很滿意。他思索片刻,又問道:「那依你之見,跪在殿外的蘭夫人該怎麼辦?」

這個問題,公子溪著實沒法回答。若說讓蘭夫人同罪,難免有些嚴苛。若說就這麼讓她走了,難免讓公子溪惹上嫌疑。

「不如……父王傳澈兒來。」自己的夫人,自己處置去吧。

「寡人只想聽聽你怎麼說。澈兒這孩子,最煩這些亂事。」

燕帝明擺著想將這燙手的山芋硬塞給公子溪,公子溪一時還真不知怎麼辦才好。「不如父王讓兒臣與蘭夫人說幾句話,兒臣也好清楚一些。」

燕帝點頭同意后,公子溪便出去了。

蘭輕顏已經在烈日下跪了半日了。

「蘭夫人。」不知何時,公子溪突然站在蘭輕顏面前。

「不知蘭夫人為何如此?」

蘭輕顏身體虛弱,慢慢地眨了眨眼。「因為……無音姐姐是……輕顏的好姐妹,輕顏怎麼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去死呢……」

公子溪咬了咬下唇。「蘭夫人身體虛弱,不如先起來吧。」

蘭輕顏搖搖頭,又抬起頭。「是陛下……免去了無音姐姐的死罪嗎?」

見公子溪沒有說話,蘭輕顏失望地低下頭。「那輕顏絕不能回去,否則就……沒人能救無音姐姐了。」

公子溪沉默了許久。

「蘭夫人先回去吧,霓大人會沒事的。」

公子溪的聲音如此純凈,似流水擊石,堅定而柔和,讓蘭輕顏完全相信了他的話。

公子溪說服蘭輕顏走後,轉身回了朝陽宮中。

「問明白了?」燕帝用手拄著腮,閉目養神。

公子溪沒有回答,卻直接跪下。「求父王網開一面,饒恕霓無音死罪。」

燕帝立刻瞪大了眼睛。

「寡人還真是好奇,蘭輕顏到底和你說了什麼,竟然讓你跟寡人說出寬恕霓無音的話?」

公子溪並不能把自己的真實想法說出來。他只是看蘭輕顏一心想讓霓無音活下來,苦苦哀求的那種無助,和當初的自己還真是像。

雖然,他知道自己的生母不是一個妓女。他的生母到底是誰,估計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蘭輕顏和你說了什麼?」燕帝提高了聲音,又問了一遍。

「不知父王可還記得子渝的母后?」公子溪提起了公子渝的母親。

燕帝聽了,突然黯然神傷。

怎麼能不記得呢?公子渝的母后,可是燕帝最寵愛的先王后徐氏。當初的周后還只是徐后的侍女,憑藉徐后當上了燕帝的后妃。

周后暗中給徐後下毒這件事,也只有心思縝密的公子溪才察覺。為了明哲保身,公子溪一直三緘其口,假裝不知。

在所有人看來,徐后只是病死的。

「兒臣剛才看蘭夫人想救霓無音的表情,眼神,倒是讓兒臣想起了子渝。兒臣於心不忍,突發惻隱,求父王恕罪。」

公子溪既然把徐后都提起來,燕帝哪還有心思再治霓無音的罪。

「畢竟周后也沒有什麼大礙,那就讓霓無音回慶華宮去吧。」燕帝自顧自地傷心起來。

「多謝父王。」公子溪行過禮,轉身走出朝陽宮,倒是多了幾分想法。

周后做了那麼多虧心事,怎配活著,還活得這麼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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